金菊千里,金桂次第
九月里盟芊薏起行前往西境,百官城门口列队相送
慕玄登在离城门最近的高楼,望着大队人马行过长街停在了南盟皇城门口,帝王亲送至城门,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悲色,身旁站着一身宫装华服的凤冠皇后,慕玄也是第一次看到南盟的皇后,之前从未听人提起,还以为是仙逝了,此刻正执着盟芊薏的手,似乎在抹泪
彩幡高扬,列旗阵阵,军士列队整齐,整装待发,礼官奏乐号角一响,如长龙一般的队伍浩浩荡荡,公主登上华贵的马车回眸挥手告别
逐日翻身上马,紧随在第二辆马车旁
帝江撩帘入车,决绝的头也不回
三日,帝江来道别她闭门不见,如今见他毫无留恋的姿态气的一剁脚,这回留下的是浪云,领了送慕玄回蝶谷的任务
左尊使计谋超绝,右尊使武力爆表。慕玄曾注解过:一个阴私狡狯,一个四肢发达
宫灯幽暗跳朔,赖昱正倾身答话:“老奴今日特意近了他身边的逐日,听他意思是这段时日两人一直在闹矛盾,恐是因为坊间的流言”
盟战听闻,一闭眼扶住了头,两指在穴位处揉韧:“流言又不会空穴来风,若是无人搬弄,掀不起风浪”
赖昱知机一退:“天凉了,陛下头风病益重,老奴明日就去请慕姑娘”
哪知第二日去了聿园,遭人哄喝了一盏茶才回话:慕玄一早就出了城,说是心情不快散心去了。赖昱方还悠哉的喝茶,只认为女儿家梳妆需些时间,他在宫里也伺候过贵人,闻言此刻掀盖的手一抖,扔盏的声音极重,茶溢了一手,他眉一蹙手指在空中乱戳,想要怪人又觉是自己没问的仔细,愣是白费了一盏茶时间空等
待他撩袍冲出了聿园,司琴和司画在身后笑的前俯后仰
浪云只一人驾着马车,出城特别顺利,一眨眼已经出了内城,内城外加入一人,又多了一人驾马,抄近路开始往外城赶,慕玄只觉颠的人头重脚轻,又赶了近半个时刻才拉马放慢了速度
慕玄掀帘欲吐,想着吩咐他们不必逃命似的赶路,马车门从外被打开,明亮处站了一人,身形修长,肩阔腰细,正是帝江,身形矫健的便登上了车,马车立刻又被牵动,平稳了不少
帝江出城送了他们一路,中途又折返等在了外城
见是他,慕玄一别头并不理会,主动的挪了位置腾到了边上,撩起帘子看着窗外景色
南盟多是丘陵,出了城山地更多,眼前丛林茂密,视野并不开阔
帝江也全然不理她的姿态,掏出一本闲书仔细翻阅,间或投来些目光,帝江一抬头那道光就立刻移到了别处
自小的训练,锻出了帝江格外的目力与听力,不多时他警觉后头有蹄声杂踏,渐行渐近,立时收了书,掀了一角倾身往外看去,无意将慕玄压在了怀里,慕玄抬眸凝住了他的下颚,动也不敢动
车马自比不上单骑飞驰的军马,听得浪云一声公子小心,帝江顺势一带慕玄压在了车毯之上,躲过了几支乱飞而来的箭
那些人踏马凌空飞上了车顶,几贯长剑从车顶直直的插了下来,幸亏他们压在车毯并未起身,慕玄捂嘴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公子?”
“小心应敌”
浪云勾栏翻身上了车顶,与几人缠斗在了一起,迅速的飞挑了两人
猝不及防受到了攻袭,驾车的随从中了箭勉强控马
帝江按下慕玄躲过多支冷箭,心疑此次出行并未通知任何一处,不知哪里走漏的消息,只携了浪云和另一御马高手,心知一直躲在马车里最终会被穿成刺猬,况且寡不敌众,不能久战
他掀帘面前一剑刺来,他晃身躲过,一把砍了车马上的辔绳,正好两骑,他拎上慕玄飞身上马,留了一马给两人,只吩咐道莫要恋战,速速撤离
众人警觉,蹬了马车越过,跨上马匹,浪云飞剑扔出虚空蹈腿正中胸口,他扯马打转,冲撞进人群,俯身躲过偷袭,恰好搭上另一人的手,将他拖上了马,一飞身跨坐另外一匹抢来的马,一裹马腹,朝着两个方向奔去
众人一时四散追赶,大部分的人沿着帝江的方向追了过去
浪云奔了不多远便发现身后只有两人,心知不妙,立刻扯了马辔打转,自己飞身一滚落在地上迅速的往林间冲去,马儿继续向前冲撞一人避闪不及坠下马来,几根竹子从林间飞来,打落了另外一人,拍在了马屁股上,两匹马吃痛,立刻甩下主人疯了一样的往前奔去,两人挣扎起身狼狈的追马,最终只能气喘吁吁的看着远去的马选择放弃
浪云在林间狂奔一打哨马儿停了下来,浪云跨马一扬蹄,奔着刚才的方向去了
帝江裹着慕玄两人一骑,初时那群人被缠住了还隔了些距离,此刻马蹄开始飘着颤抖,渐渐的也力不从心起来,帝江寻了一处山头将慕玄藏了起来,承诺天黑之前必来带她,叮嘱她天黑之前不要离开
临走慕玄拉住他:“帝江,你一定要来,你记住答应我的,你若是不来等同弃我,我这辈子肯定会忘了你,找个好人嫁了,当你不曾来过”
慕玄双眼泛红,立时转过身去,不忍见他离开。她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帝江若是和她一起躲着,就算马驹空跑一时没了指引也会停在道上,她仍然会是他的累赘
帝江聪狯灵狡,定有应敌之策
可是这次她想错了,帝江爱重她胜过自己的性命
帝江打马奔去,见两边灌木丛生,林木茂密,恐会有异常,便将袖里毒针捏在了手里,警惕的又行了一段路,林中沙沙作响分不清是风声还是脚步声
眼皮一抬上空簌簌飞来几人,矫健的黑衣刺客从隐蔽处冲出,提剑斜刺而来,帝江蹬马飞身,突然袖中银针齐发,宛如天女散花,对面避开了一半,有几人冲势迅猛,待发现时已经迫近来不及躲避倒在地上,不多时面露痛苦,七窍生血,惨状恐怖
后方的人带着大肆屠杀的气息烟尘漫卷的迅速追来
帝江双眸异彩夺人,踢起地上的剑踏马冲杀过去,惊的那些人回神一避,立时踢下一人,大声道:“援军已到,本尊送你们赴黄泉”
见他的架势,一群人信以为真,迅速的分出了大半去挡后方追来的人马
帝江虚晃一招,扔了一团地上抓起来的泥土驾马离去
后面嗖嗖嗖传来箭羽呼啸的声音,臂箭发了一轮,叮在了地上,若是不及闪避,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他的身后两队人马,杀红了眼
慕玄一人窝在山洞里,真的等到了落日西斜。入夜山中极冷,寒风一吹似有啸声凄凄然,慕玄瑟缩,加之乏累困倦,腹内腔鸣,委屈又害怕
尽管又困又乏,眼皮也不敢打架,缩在一处蜷着腿,这会儿有空,细细品了逐日的话
该是清楚公子的为人啊!
“什么为人,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
洞外窸窸窣窣,有枯枝被碾碎的声音,慕玄摸起了身边削尖的树枝,直直的对着洞口,一双眼惶恐又坚毅
直到了洞口前火折子才被吹亮,映照出了来人
慕玄长舒一口,才觉方才握着枝干的手勒出了痕,戳的有些紫红,揉了揉委屈道:“你终于来了”
帝江勾唇,心间提着的气终于泄了,喉头顿时腥甜呕出一大口血,半跪撑在了地上收了眸,火折一落,倒在了洞口
慕玄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见帝江唇口血污成黑,脸上沾了血渍仍看的出俊颜苍白,呼吸轻弱
慕玄眼泪顿时失了桎梏,抽抽嗒嗒不断的往下掉,连声音也跟着颤抖:“帝江,你别吓我!”
帝江虽是闭着眼,眉头却蹙的很紧,凭着意念支撑,怕堕入黑暗叫她无措害怕:“阎王不敢收我,怕我给他的阎王殿捅个窟窿弄塌了~”
艰难蹦出这几个字后堕了黑暗,慕玄擦了眼泪,将人拖回了山洞,又返回去拾了火折,聚了枯叶燃了起来
帝江一席黑衣透湿,左胸口的布料揉的杂乱沾了血污,一小节箭尾露在外面。慕玄解了他的衣,左胸伤口已成黑紫状,正抵着一截没入肌里的袖箭,这种箭短小尖锐精悍,能穿金铁,箭的边缘肿胀发硬,贸然拔出恐流血不止,且没的极深,徒手难以拔出,必须割开肌肤才能取出
慕玄边掉泪边查看伤口,稍一碰帝江就额汗涔涔,眉头深锁显然疼痛难忍。空旷的山洞一无所有,她茫然的望向洞外,此时已入了秋山里寒气重,她想到将外褂脱下挂在洞外的树上,或许第二日晨露水起能浸润外衣
一摸衣,发现平日里帝江给做的零食袋正巧背在身上,自接济难民开始,里面就不存零食了,放的都是行医治病救人的简单工具
她一撇嘴,喜的哭了出来,将外褂扔出去后,掏了一把三寸长的柳叶刀,恰好用来切肤
她在火上烫了又烫,直到刀身通红,刀刚抵上,昏沉中帝江仍是眉一蹙
上一次被追杀时她就给他取过断箭,但今日的情况完全不同,袖箭刚猛有力纯铁打造,射程越远威力越大,一定距离可击破金石,穿人而过,按照污血颜色分辨定是淬了毒
饶是破肉取箭不是第一次,她也是满头大汗,一丝一毫不敢出茬,连握刀的手都有些抖:“帝江你忍一忍,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她给自己擦了擦汗,捏了捏手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剖开一个口子,挤出淤血,肿胀坚硬退去周边软了下来,箭杆一松,她利落的拔出,那一瞬一股积压已久的血喷出,热乎乎的糊了她一脸
拔毒?止血?
九叶重楼!她慌忙掏出帝江送她的那株重楼,嚼了一些渡到了他的嘴里,剩下的捣碎仔细的洒在伤口之上
九叶重楼,镇定止痛,拔毒消肿……
做完一切,慕玄惊觉竟比爬一座山还累,此刻才敢大口的吸着空气,紧张的瑟瑟发抖
她将火堆高了些,即便困厄也撑着守了一夜,隔半个小时便替他捏一次脉,好在并未起烧,她又取了湿布将他脸上和胸口擦的干净,待要天亮之际终是坚持不住,在他的腰腹之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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