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赤第三日,新政实施以后,帝江搬出了皇廷别苑,豪掷一箱黄金买了京城最大的园子。此地处于皇城中心,离皇廷并不远,是皇城里除了皇宫最大的地方,府里一应用物皆是上品,让人咋舌,而原本御赐的丞相府,帝江改了院子,对外开放,让人参观,用以赚取银两!又辟了一块地置成了书院,取名深柳书院,取字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一句。
赤炎以宫内不能留女眷之名将慕玄一并交于帝江带出了宫去
出宫那日,王喜陪着赤炎在城门站了很久:“陛下,天寒风重,回去吧!姑娘总归离的不远,寻着机会再进宫,眼下年关近了,来年开春也是时候选妃了~”
赤炎拢着披风,咳嗽了两声,果真是吹的太久:“出去了便出去了,金丝雀再好,也不如云中雁自在!朕的情况,别人不懂,你又不是不懂~”
王喜以袖拂面,似是已经坠下泪来:“陛下若是早日成亲,如今也可以立太子了,姑娘长大了,陛下却又拱手让人了!”
赤炎摆摆手:“朕可没说拱手相让!”赤炎狡黠一笑,有种说不清的安慰掺杂在里面:“朕放手心里照拂了快八年的人,让人连盆端走,总得换点什么!”
王喜垂下手来,同赤炎一道站在宫城之上,北赤经两代先皇励精图治,从偏安一隅,名不见经传的弱国变成如今尚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二十年前东离灭西昭,铁蹄西上。北赤一心想壮大,边境有东离和西昭,他们是寸步难发展,迫之加入战争,最终得了西昭诸郡,东离独大,南盟无意再起干戈,早早退了!灭西昭耗了东离半壁国力,东离再想趁势吞并已是不可能,为此俊帝也懊恼良久,该先踏平北赤小国~
东离休养生息之时,北赤悄然壮大,赤炎十岁时便提出废除世袭制,改军功制~和先帝着手暗里进行的变革不谋而合,于是先帝常常慨叹,二皇子更像明君英主,有意易储,遭了群臣反对,更招来了先皇后家族的憎恨
赤炎自幼丧母,内廷没有荫蔽,外朝更无势力,全靠陛下暗里庇护,后先帝身体每旷日下,皇后把持朝政,除了夭折的皇子,成年的不过四人,二人暴毙,赤炎在皇帝的安排下,由一直照看的王喜带离了宫廷,期间也吃了不少苦
“陛下自幼聪慧,老奴受先皇委托,带陛下离宫,便是不希望陛下耗损过多精力在这尔虞我诈中,先帝本来子嗣就薄,老奴也希望陛下福泽绵长”
过智易夭!极强必折!
“尚有时日,能成很多事!眼下年关,内廷还指着公公打理,不宜太过,让朕眼里也清净些”
“老奴省得,往些年陛下就不爱热闹,院里冷清,今儿个与往年不同,该有的祈愿,一应礼节当不得少,老奴自当一切从简!”
“你办事朕放心”
从城墙下来,赤炎未坐轿,与王喜一前一后走着,他不说话,王喜便也大说话,这位少年君王他从小看着长大,天纵奇才,却又不得圆满!
“陛下当注意些身子。先皇后把持朝政十余年,前朝余孽盘根错节,连根拔除尚需时日。昨日松林的事左相已经知晓,这两日该有动作了”
“嗯!过了年关,户部再重新找人替上~”余毒一点点清理,总有干净的时候。
“陛下~”王喜欲言又止
赤炎停下脚步:“公公跟了朕二十年,有话直言便是。”
“陛下当真觉得,左相可信可用?”说完王喜自知话题过重,遂撩了袍子顺势跪了下来!这一句话,也约莫是质疑了圣上!
赤炎只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淡淡道:“不可信,但可用!可堪大用就行!所以用人不疑,便也可信!朕需要~朕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又径自朝前走去:“起吧!公公于朕虽是主仆,却也像至亲长辈,天凉,无需跪着”
这是赤炎第一次与他说这么多话,从城墙下来,穿过了廷巷,一直走到寝殿!
殿里除了宫婢掌事太监,显得冷清极了,王喜叹了口气,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
赤炎也觉得孤单,他在下一盘大棋,布了一把尚不知结果亦不知对错的局,一人落子,当真寂寞如斯
他想,是友非敌总是幸的!
他想,盛世明君总归没错!
一个人的手段要配得起自己的野心!
这江山有能者居之,有的人生来有大义名分,有的人需要机遇野心,史书如何记载后世如何评论那是后事,成功之人是顺承天意,失败之人便是天命难为,同一个人的命运却要交给天道说明,那不是可笑至极吗?
隔日户部尚书被抄家流放,于流放途中暴毙!
自从帝江任了北赤左相后,浪云负责丞相府守备,特地从范阳召回了逐日,打理相府事务
当日慕玄几乎是不情不愿的被帝江扛到了相府,门口立着两尊青面獠牙的石狮,黑漆的两扇玄铁大门旁站着浪云和逐日,从大门延至内院整整齐齐两边六排,约莫一两百下人家丁,进门整齐躬身垂首拜曰:恭迎丞相大人~
帝江挥挥手,逐日便让他们散了,各司其职!
逐日问道:“这什么情况?又是扛回来的?尊主这么久了,两人进展什么程度了?”盯着他们的方向,又没头没尾来一句:北赤皇帝不简单
着实不简单,给的位高权重的相位,敢用朝堂之外的组织,明目张胆的用,而且还是一个什么勾当都能干的组织
浪云摇摇头,往里看了看:“你是不是话多了?”
“我一向话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像你跟个闷葫芦一样,换我在尊主旁边,我们小少主都应该有了才对!”逐日拍拍浪云,示意自己先进去。
帝江将慕玄扔在了太师椅上,慕玄起身要走,被帝江按住了,他两手抓着扶手,将她圈在椅中,离她咫尺距离
未等慕玄开口,帝江先道:“呆在我身边”
慕玄想笑:“你是不是有病?昨天说的难道不够清楚吗?”
“清楚,你待如何?你心里是谁和我没关系,但你必须呆在丞相府!”帝江说的又急又快,像是没了耐心,又调整了语气缓道:“别一个人乱跑,别离开我的视线,懂吗?”
“不懂”慕玄鼓着腮帮,扭过头也不看他,生气道:“用不着你管!”
外面逐日咳嗽了一声,虽从蝶谷出去后显少见到帝江,但自小在蝶谷一起习武生活所堆积起来的了解还是有的
他向来说一不二,哪会什么温言软语的,硬邦邦的像个机器,之前老谷主的女儿被他轰出去了好多次,有时候甚至说是扔出去的也不为过。为此他时常感叹,谁说不能靠脸吃饭,谷里遭他冷眼却还私下给他送吃的小姑娘难道还少?
帝江睨了一眼,正身道:“何事?”
逐日拱手道:“属下有个不情之请!相府初设,年关又近,好一阵子要忙,属下借慕姑娘用一用,姑娘家的,置办细致”
帝江垂眉盯着逐日看,他说的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一年时间能将四方客栈打理的有条不紊,成为全郡第一的客栈,会办不好年货?协理不了相府?能带她出去走走也好,全当散心,也就同意了
街上因为年关,采办异常热闹!逐日采买细致周到,甚至还买了很多女孩子的小玩意,慕玄也是见到逐日才确定四方客栈是帝江的~
毕竟蝶谷的商铺遍布天下
“姑娘看看还有什么需要采买的?”身后跟了七八个家丁小厮,已经拎了满手大小盒子,堆起来半人高,甚至看不见路
慕玄摇摇头,吞了吞口水又道:“能再买座院子吗?”
逐日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嘴巴都未闭上:“姑娘若是肯向主子撒个娇,别说一座院子了,要天上的星星,主子都能想办法给姑娘摘下来”
“做生意的人果然油腔滑调,满嘴谎话~”说完也不搭理逐日,径自走了,就知道是白说,也气恼自己怎么张口就来,这两个人本来就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逐日也不气恼,忙追上慕玄:“哎?想必姑娘对主子有什么误会,不妨说来,在下旁的本事没有,在四方客栈最会的就是开导别人,解决矛盾”
“没误会!”
“主子之前可将你看重的厉害,我从来没见过主子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以前但凡有个人示好,都被他连吼带吓的轰走了……这么些年身边一个姑娘都没有”
“他可能就是对姑娘没兴趣!”慕玄睨了一眼
“怎么可能,之前在四方客栈主子找我们给姑娘放祈愿灯时可说了,姑娘是他放在心里的人,让我们都得尊重!”逐日的瞎话张口就来,说的有模有样,一本正经,不加区分都被他糊弄了
“胡说”
见她态度坚决,料定他们之间定是说了些什么,大概又是主子的冷言冷语,造成了误会!主子千年的铁树能开花,大概这朵花也是带磁的~
“姑娘也知道我们主子好面子,还喜欢臭着一张脸!定是主子与姑娘说了什么,才让姑娘生了误会?!”
“你是他的人自当给他说好话,你们两说的毫无一致,他亲口跟我说他对我没兴趣!”
逐日听到这话,再看看慕玄的反应笑了出来,这两个人大概都是七窍都独缺情窍,一个明明在意,一个明明有意,偏一个不自知,一个不承认,当真有趣!
一瞬间,他又慨叹道:“这个家,当真不能没有我!”
“姑娘应该知道自古人心情感,言辞难述万分之一,所以该多听听内心。主子是嘴硬心软,嘴里半分不愿意吃亏,姑娘想想当日前因后果,再扪心自问下,主子对姑娘的感情,姑娘难道真不明白!?”
慕玄眨眨眼,自己当时说心里有人!
对于心高气傲的帝江而言,的确那反应那回答才真实
“偷偷跟你讲,主子最善喝酒但显少喝,最爱弈棋但从不与人对弈,总是一个人杀的不亦乐乎,他是个孤独的人”
“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多了解了解我们主子”逐日说完冲她眨眨眼,“姑娘,你相信你的眼睛还是相信你的心?我们的主子,得用心看”
天色渐暗,北方的夜总是来的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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