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发生在车厢里的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打破了所有刻意维持的平静假象。回程的剩余路途，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发酵般的甜蜜与无措。何矣然专注地开着车，但林亦秋能“看”到他周身的色彩不再是平日的冷调，而是持续散发着一种稳定的、温暖的洋红色光晕，像冬日壁炉里跃动的火焰，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车子平稳地驶入地下车库。下车，进电梯，回到公寓。一系列动作在沉默中进行，却不再有以往的疏离感，反而有种微妙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拉扯。
直到公寓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柔和的光。何矣然转过身，看向林亦秋，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未散尽的情愫和某种小心翼翼的确认。他周身的洋红色光晕因为这份紧张而微微波动着。
“我……”何矣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似乎在斟酌词语，该如何定义刚才那个吻，以及之后的关系。
林亦秋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回视着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还有些快，脸颊也残留着未散的热度。他看着何矣然，这个在外人面前冷酷强势的男人，此刻在他面前，却会因为一个吻而显得如此……笨拙和忐忑。
这种认知，奇异地抚平了林亦秋心中最后一丝波澜。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
“协议，”林亦秋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意味，“需要修改了。”
何矣然愣了一下，周身的洋红色光晕骤然凝滞，甚至闪过一丝代表“慌乱”的灰影。“修改？”他下意识地重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林亦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何矣然微微抿紧的唇，那里还残留着方才亲吻的触感。他继续平静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条款：“基于双方意愿的变化，原协议中关于‘履行必要夫妻义务’、‘情感界限’以及‘合作关系’的条款，已不适用现状。需要重新拟定。”
他看见，在他说话的过程中，何矣然周身的色彩从凝滞的洋红色，逐渐转变为一种混合了惊愕、难以置信、以及巨大喜悦的璀璨金光，那光芒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你的意思是……”何矣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向前一步，几乎要碰到林亦秋，眼神灼热得惊人。
林亦秋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仰起头，迎上他炽热的目光，语气依旧淡然，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意思是，何矣然，我们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协议之外的关系。”
话音落下的瞬间，何矣然周身的金光彻底炸开，如同盛大的庆典烟花。他再也抑制不住，伸出手，不是试探，而是坚定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林亦秋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同于车里的那个吻，它更紧密，更踏实，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重和尘埃落定的满足。
“好。”何矣然将脸埋在林亦秋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都听你的。”
林亦秋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他能感觉到何矣然怀抱的温暖和坚实，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冽中带着一丝木质香调的气息。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何矣然的腰。
这个回应，让何矣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拥抱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周身的金光也变得更加温暖和璀璨。
跟个小孩子一样。
那一晚，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一旦捅破，便无需再用言语过多修饰。默契在无声中达成，关系的转变，在拥抱落地的那一刻，已然生效。
第二天清晨，林亦秋是在一种陌生的温暖中醒来的。
他发现自己被何矣然从身后拥抱着，对方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手臂占有性地环在他的腰间，温热平稳的呼吸拂过他后颈的皮肤。这种醒来时身边有另一个人的、亲密无间的感觉，对林亦秋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他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何矣然似乎还睡得很沉。林亦秋微微偏过头，就能看到他安静的睡颜。褪去了清醒时的所有冷硬和防备，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长睫低垂，眉眼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满足的弧度。
而他周身，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如同晨曦般温暖的金粉色光晕，安稳而幸福。
林亦秋静静地看着，心中一片宁和。他没有动，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静谧与温暖。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仿佛都漂浮着一种甜暖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何矣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蒙，但在聚焦到近在咫尺的林亦秋的脸上时，瞬间变得清明，随即漾开毫不掩饰的温柔与欣喜。周身的金粉色光晕也随着他的苏醒而变得更加活跃明亮。
“早。”何矣然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磁性而撩人。他收紧了环在林亦秋腰间的手臂，将他更紧地拥向自己。
“早。”林亦秋回应道，声音还算平稳，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何矣然身体传来的热度和心跳。
何矣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震动胸腔，传递到林亦秋背上。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维持着这个拥抱，享受着清晨的温存。
直到林亦秋觉得再躺下去可能会耽误正事，轻轻动了一下，示意要起床。
何矣然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手臂，却也跟着坐起身。“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道，目光依旧黏在林亦秋身上。
“上午有个视频会议，下午去公司处理文件。”林亦秋一边下床，一边回答，努力维持着平时的冷静，但微红的耳廓还是泄露了他的些许不自在。
“嗯。”何矣然也下了床，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我下午要去工作室盯一下‘秋溟’的成品打磨。晚上……一起吃饭？”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期待，周身的色彩是明亮的、带着点雀跃的黄色。
这种直白的情感表达，让林亦秋有些招架不住，却又并不讨厌。他点了点头：“好。”
早餐的气氛也与以往不同。不再是沉默的各吃各的，何矣然会主动将林亦秋喜欢的煎蛋推到他面前，会在他看新闻时，就某个财经热点发表几句简短的看法。虽然他的话依旧不算多，但那种萦绕在两人之间的、自然流淌的亲昵感，是无法忽视的。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下午，林亦秋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他的首席助理，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林总，刚收到消息，之前与我们竞争‘辰光’项目失败的宏远集团，似乎和何家的何明辉先生走得很近。有迹象表明，他们可能在联合搜集关于您……个人生活方面的一些信息。”
林亦秋握着钢笔的手顿住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何明辉，何矣然的那位叔父，果然还是不死心。正面商业竞争不过，就开始试图从私德方面做文章，想抓他的把柄？或者说，是想抓他和何矣然关系的把柄？
“知道了。”林亦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继续留意，有具体动向立刻汇报。另外，把我们手上关于宏远集团上个季度财务问题的分析报告准备好。”
挂断电话，林亦秋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阳光正好，但他周身却笼罩上了一层代表“冷厉”与“戒备”的深青色。
他和何矣然的关系刚刚迈入新的阶段，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和獠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来了吗？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何矣然的号码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这点风浪，他还不需要立刻去依靠谁。而且，他相信，何矣然那边，恐怕也不会太平静。
这刚刚降临的晨光，注定要经历微澜，甚至风雨的考验。但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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