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修第四章
弥野酒吧内
段舒艺坐在靠窗而设的卡座，点了两杯龙舌兰，后又临时叫了几瓶草莓甜酒，杯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以至于面前桌上早已堆满了空酒瓶。安安坐在她身旁，静静低头玩着手机小游戏，不吵也不闹，时不时地抬头看向段舒艺，神情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解跟疑惑。
段舒艺，望着酒吧与六年前别无二致的景象，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上，她目光迷离地落在台上那位正在演唱的歌手身上，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心中深藏的那个他。
“何亦辰……”段舒艺轻声呼唤，脚步踉跄地向前迈去。然而，没走几步，她的身体便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廖嘉萱突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抵在段舒艺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她跌倒。段舒艺转过身，轻轻敲着有些发蒙的脑袋，凑近仔细辨认后，露出纯真而又含蓄的笑容，一把抱住嘉萱，含糊不清地问道：“萱萱，你想我了吗？”
廖嘉萱任由她紧紧抱着，脸上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眼底满是见到老友时的喜悦：“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谁知她话音刚落，段舒艺却未作回应，反而靠在她身上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安安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手机，从卡座上跳下来，像只活泼的小狍子般一路小跑过来，拽住廖嘉萱的衣角轻轻晃了晃，满脸担忧地问道：“阿姨，你能帮我把妈妈送到酒店吗？她喝了很多酒。”
廖嘉萱低头看着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团子，愕然地确认道：“你是在叫我吗？”
安安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眼睛像两颗黑紫色的葡萄，圆溜溜的充满灵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廖嘉萱依旧难以置信，惊讶的神情在安安和段舒艺之间来回游离。
***
廖嘉萱酒吧，提前打烊，将段舒艺先带回自己家，身后还缀个小尾巴努力跟上大人的步伐，同她们一起进入屋里。
廖嘉萱一进门，便将钥匙甩到玄关处，顾不得换上拖鞋架着段舒艺步履艰难地来到客房床前，摆正姿势将她轻放到床上，替她脱掉束在脚上的鞋子，盖好被子，轻掩上房门退了出来，一转身发现安安昂起小脸，懵懂地看着她。
廖嘉萱脚底顿了下，低头看着安安自忖：“差点给你忘记了。”
于是她在安安面前蹲下，说话也跟着变得幼稚：“你饿不饿？
安安摸摸自己瘪瘪的肚皮，发出咕~咕~的声响，他连忙捂住肚子不想让它再发出声音来，有些尴尬。廖嘉萱见状莞尔一笑，领他坐在客厅，她则来到厨房煮了一碗清汤面，端出来放茶几上。
安安饿了一下午，看到香喷喷的面条，目光瞬间挪不开，拿起筷子挑起面条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吃的腮帮子瞬间鼓起来像只小河豚。
廖嘉萱看着安安，仍旧抵不住内心的好奇，不禁问他：“你今年几岁了？你爸爸呢？”
安安边吃边道：“我今年5岁，还没见过爸爸，不过妈妈回来的时候说过要带我找爸爸。”
廖嘉萱内心很不是滋味，心疼之余又不禁暗暗怪罪段舒艺，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好闺蜜，这些年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孩子是谁的？孩子5岁了都......
廖嘉萱心中想到一半，突然之间面色骤变，机械的扭头看向安安急切地再次确认道：“你今年几岁了？”
安安吃饱喝足，看着面前这个酷酷的阿姨，很有耐心又回答一遍：“我今年5岁。”
廖嘉萱听后仿佛如梦初醒般，突然间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她望向轻掩的客房门，透过缝隙眼神直勾勾盯着段舒艺，像是看穿了她的秘密。
***
段舒艺第二日醒来，已日上三竿，紧紧阖上的双眼有了微微颤动，她睁开眼睛，支起乏困的身子从床上坐起，客厅传来一阵安安清脆的笑声。
她昨晚喝了酒，只觉嗓子干痒难耐，下床穿好拖鞋，手附在门把手上，拉开房门，只见安安正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看着动画片。而廖嘉萱则穿戴好围裙将做好的早餐精心地摆放餐桌上，听到声响后抬头，看她道：“醒了，快洗漱过来吃饭。”
段舒艺站在房门口，望着满桌子冒着热气腾腾的菜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口腔不禁分泌出唾液，吞咽下去，忙不迭跑去卫生间三下五除二洗漱完，闪回餐桌深吸一口饭菜的清香后，用筷子捻起品尝后，竖起大拇指：“萱萱，多年未见你厨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我记得你当年不会做菜来的。”
廖嘉萱在厨房捣鼓好最后一道菜，从厨房端出放下，顺势坐在段舒艺对面，神情复杂说道：“人哪有一成不变的，就像你，在国外6年，安安如今都5岁了，你又对我隐瞒了什么？”
段舒艺夹菜的动作悬停在空中，面色凝重：“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廖嘉萱听到段舒艺亲口承认，双手拂去额前粘连的发丝，鼻子一酸，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漾起疼惜满是酸楚，她无法想象这些年段舒艺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异国他乡，面临过多少困难。
段舒艺依旧假装不在意，继续刨着碗中的饭，将头埋得低低的，下一秒廖嘉萱来到她身后紧紧抱住她。
段舒艺再也无法假装坚强，碗筷从手中溜出，掉落餐桌上，她回头埋在廖嘉萱的怀中，泪水如两道细小的湖水滑落至下颌，晶莹剔透的仿佛记录了藏在心中多年的委屈，放声痛哭：“萱萱，我真的好累。”
段舒艺的哭声，引起了安安的注意，他迈着小步子噔噔噔跑到妈妈的身边，嘴巴向下瘪成一条线活像一个小苦瓜，静立一边眼中泛起红快要哭出来。
廖嘉萱抱着段舒艺在后背轻轻拍着，明白她心中的苦楚，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
这顿早饭终是没有吃成，中午的太阳向南照去，客厅从阳光明媚变的阴凉，段舒艺随安安坐在榻榻米垫上跟他一起玩乐高，廖嘉萱收拾完餐桌，上前拨开玩具同他们一齐坐下。
廖嘉萱看着段舒艺问道：“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段舒艺拿起一块积木递给安安，回：“不走了，这次回来我一定要找到何亦辰问清楚，他当年为什么跟人间蒸发一般。”
廖嘉萱不知在想啥，长叹一口气道：“所以你当年不辞而别，一无反顾跟江砚去国外就是因为这个？”
段舒艺沉默，没再说话，半晌“嗯”了一声。
廖嘉萱思虑一会，启唇说道：“何亦辰之前在我朋友场子出现过。”她说完脑中又闪过那天，她同他打招呼时的场景后又道：“不过他现在性格冷淡的很，为人也不热情，撞到熟人跟不认识一样。”
段舒艺瞥眼安安突然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的对上廖嘉萱的目光道：“不论他现在性格如何，我都要去找他，毕竟他是安安的父亲，也欠我一个解释。”
廖嘉萱望着段舒艺，想到她跟何亦辰曾经在一起时如胶似漆的场景，心中不忍唏嘘，真正意义上让她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人生的筵席终有散场之时。
廖嘉萱突然站起，伸出右手对段舒艺道：“走，我带你去找他，不管结果怎样，我都站你这边。”
段舒艺琥珀色的瞳眸中闪烁起点点亮光，抬起手落入闺蜜手中，领着安安跟廖嘉萱，赶往一间名叫《酒与局》的酒吧。
段舒艺随廖嘉萱进入酒吧内部，她像个懵懂的大学生紧紧牵住安安的小手，环顾四周是跟廖嘉萱酒吧不同风格的店面，震耳欲聋的音响声直击心脏，调动细胞让人亢奋忍不住想跟随之律动起来。
廖嘉萱打头穿过人群卡座，来到前台同一个留有背头扎着小辫，满臂纹身的中年男人打招呼：“浩哥，我又来了。”
浩哥闻声，停下手中正摇酒的动作，面带微笑道：“小萱，你怎么来了？”
廖嘉萱听着吵人的音乐，堵上一只耳朵，声音提高几个分贝喊：“我来带我朋友过你这捞个人。”
浩哥顿感新鲜，格外豪爽：“找谁？”
廖嘉萱：“浩哥还记不记得你开业那天，在你台上驻唱那帅哥？”
浩哥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找他啊？”
廖嘉萱“嗯嗯”两声眼中尽是期待，不过接下来浩哥说的话又兜头给她浇了盆凉水：“可他不是我这正式员工，准确来说他是我朋友的弟弟。”
段舒艺瞬间明了，上前对廖嘉萱道：“是何星冉，不过我没她电话。”
廖嘉萱顺手给浩哥要了何星冉的电话，道过谢后给段舒艺发到手机上，一并出了酒吧，段舒艺让廖嘉萱帮忙照看安安，她来到路旁的一棵香樟树下，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电话号码出神。
手指在上方悬停许久，鼓起勇气揿下，拨出，2分钟后听筒传来何星冉极细的嗓音：“你好，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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