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隐舟可汗大点兵的最后目标对准了林鹤轩:“鹤轩,你来解释下蒋先生的贵客和贵客的所做作为?”
林鹤轩托着下巴笑了:“哎呀,这是我个人猜测,老大你听我猜的对不对。刚才蒋先生的贵客就是帮他做法的那只大妖。我猜啊,他这个阵也是这位贵客的手笔,他用一些手段,让一个术士心甘情愿用命布下这个六鬼聚财阵。至于他是威逼还是利诱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这个阵法出了问题,蒋先生才能这么快找到售后——不然他哪来的门路,认识这样的大妖和舍生忘死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术士呢?”
池隐舟悠悠说道:“我家小辈说的准吗?蒋先生。”
蒋康不语,慈眉善目的样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神色,他不断打量着眼前的四个人。
蒋榕则蜷缩起来,根本不敢抬头,他抖如筛糠,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蒋康终于开口,“无稽之谈!我一向以诚待人,良善之家人尽皆知!你们这是污蔑!就算有这个什么破阵,我也毫不知情!”
池隐舟嗤笑一声:“既然你要顽固到底,那我给二位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商人,前些年生意平平。但是这几年忽然风声鹊起,稳赚不赔。”池隐舟声线悦耳动听,自带矜贵,讲起故事总是勾着人往下听,“这个时候,他二十岁的儿子开始频繁换情人,男女不忌,他的妻子开始信佛,同时大搞玄学。”
蒋榕从二十岁那年开始到现在,六年间一共交往了近八十人,平均一个月一个,国内国外、男男女女,本市外地,到处分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种马,但是他大部分都是相处很短时日就分手,看上十足花花公子做派。
就在这七十多人中,其实大部分都是幌子。
因为六鬼聚财阵对于献祭者要求极高,有时候生日对上了,时辰不对也不行,或者八字完全符合,但是那个人其他方面又不合适。
他用这种方式广撒网,一来是为了核验被选中的祭品是否适合阵法,他会将每一任带回家中,测试匹配度——绑架太招摇,普通朋友频繁换人带回家太奇怪。
情人是最好的掩盖方式。
二来就是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别人都以为他只是单纯好色滥情,其实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他只是为了把真正的献祭者藏在他的庞大的前任中。
想藏起一滴水不被注意,就将他藏在江河里。
“证据呢?”蒋康眼睛一转,起身站在儿子身前,一副慈爱面孔,“我不允许你们这样污蔑我儿子。”
池隐舟向后身后,岑眠雨把自己手机递过去,打开的界面是一份报告,他向下滑动着报告:“好巧呢,你儿子的众多情人中,竟然有三十多人八字和你相合,适合做你家的献祭者。其中有六个人下落不明,这人数是不是太巧了。”
蒋康脸上青筋直条,回手就给蒋榕一个耳光,咆哮道:“你这混账东西!怎么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池隐舟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儿子在眼皮子底下持续数年不值这样一个大动干戈的阵法你全然不知?”
蒋康的手瞬间尴尬顿住。
“而且他背着这样的名声,费时费力,财运不回报自己身上,回报给你,自己就想当着废物富二代?”
蒋康深吸一口气。
“你儿子人设是好色又男女不忌,但是从我们进屋开始,他一直心不在焉,谁都不多看一眼。”池隐舟摸了摸下巴,“我们这环肥燕瘦的,发到小红书都说可以当男模,我看在你儿子眼中都不如手机好看呢。”
蒋榕把脸埋在自己手里,呜咽起来:“妈已经病了,你还要继续吗?我不想再害人了!”
蒋康原本只是进退两难,听见蒋榕承受不住压力之后,神色彻底变了。
他冷冷看着儿子:“没用的东西。”
“你逼我们!你逼我和我妈!”蒋榕嘶吼,“你杀人!你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他做阵眼是你同意的。”蒋康也不继续演戏,冷笑地俯视蒋榕,“现在害怕了?靠他挣的钱你少挥霍了?”
蒋榕疯狂摇头,不敢抬眼:“我,我求过你不要那么做……”
他确实求过。
那个被折磨最久的男人白盟,是蒋榕的恋人,大学同学,相恋四年。
原本父母不同意的。
直到他的父亲知道了白盟的生日。
最后他父亲是怎么说服他的呢?
好像是说……以后家里荣华富贵,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初恋而已,以后会遇见更好的。
白盟和蒋榕来家里那天很高兴,精心选了礼物,穿着得体的衣服,想的是恋人家里终于承认了自己。
结果白盟喝了一杯水,在醒来已经被绑在地下室里。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蒋康搞鬼,直到蒋康一家三口和那位“大师”出现在自己面前后,他才绝望起来。
他求饶了很久,求自己的恋人放过自己,求他想一想过往的情谊。
蒋榕痛哭流涕求他原谅,然后转身离开,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白盟也痛骂过,但是最后一切言语尽失,只剩惨叫。
无休止的折磨,不停地惨叫。
后来连惨叫也没了,那双很好看的眼睛被随意丢弃在地上,腐烂、消失。
可白盟还活着,无声无息,怨气冲天。
很久之前,白盟终于死了。
蒋榕陆续带回来剩下的祭品。
他不敢去佛堂,只能喝的酩酊大醉,在夜店抱着剩下的男男女女,情到深处也会痛哭,念叨着自己“无缘的初恋”,然后一掷千金,玩得肆意。
“你夫人真的信风水玄学么?”池隐舟无视蒋榕这死到临头突如起来的后悔与伤心,继续揭老底,“就像蒋榕好色一样,方慧信玄学,是为了方便布阵者来这里设置阵法,毕竟一个人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折腾些有的没的容易引起怀疑。不过我猜方慧也确实因为害怕,想在神佛上有些寄托。”
“只不过神佛慈悲,却用来镇压可怜鬼魂。”池隐舟起身,站在一尊神像前,轻轻拂去神像身上的灰尘,“你们是真的害怕吗?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伤天害理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方慧生病后,他家又不许外人走入佛堂,佛像神像无人拜祭,竟已经蒙尘。
神佛慈悲,垂眸似不忍看。
满堂神佛,无人能救。
于是厉鬼携手,送出白盟,以求报仇。
“你问我证据。”池隐舟看着白瓷神像,并不看那父子,“石头上的气息是蒋康的,六鬼聚财旺家主。收益者是你。这佛堂下面的阵法上被人为加了封印,别墅里鬼气均匀,谁来都难以一时间找到阵法。”
“而均匀鬼气,补上阵法破口的妖气和这石头上的如出一辙,是同一个人帮你加固封印,将你的气息留在石头嫁祸他人——这就是你那位贵客的手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事到如今,蒋康倒是冷静下来,“怎么才能按下这件事?你们要钱还是要别的什么?”
“太虚办案,诸邪避让。”池隐舟垂眸,微微一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了结,魂归天地。”
蒋康冷笑一声:“贵客告诉我了,你已经把白盟杀了。难不成你要替鬼杀人?鬼报仇可以,人可不能杀人。”
“哦。”池隐舟抿唇一拍手,“那只妖以为白盟死了对吧。”
说完他抬起手,仍是看着满堂神佛,摊开掌心。
白色珍珠光滑莹润。
“为防你的贵客对他下黑手,我假装杀了他。”池隐舟对着身前佛像微微一笑,“我这样心软的人,当然要送佛送到西了。”
一瞬间鬼哭声四起,失去了双眼的白盟从珍珠中脱身而出,鼻子动了动,歪着头“看向”蒋家父子的方向。
这次蒋康真的慌了,疯狂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太虚是什么门派?凡是门派不都有需要钱吗?贵客的封序就需要很多钱!我可以分你一样多的钱!”
闻祈皱起眉,看着池隐舟:“果然是你说的封序。”
池隐舟毫不意外:“被人做了套,给封序作嫁衣裳还把人家当救星呢。”
他回头看向705组合:“给二位说说,咱们缺钱吗?”
林鹤轩一看来活了,精神抖擞,捏着嗓子:“我们超有钱的!买鸭脖都不看店员多称了多少!”
岑眠雨自豪补充:“去商城里的专柜巧克力都敢随便拿!”
闻祈:“……”
三个人看向他。
闻祈艰难地说:“我买切糕都不问价。”
白盟已经发出难耐的吼声,因为池隐舟控制着他,哪怕仇人就在眼前,他却一动不能动,情急之下,眼眶又渗出鲜血。
就像是血泪一般。
阵眼鬼哭,阵法下的献祭者同时哀嚎。一时间哭声凄厉刺耳,地板不住颤抖,满堂神像在架子上不断摇晃。
蒋榕惨叫一声:“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被胁迫的!别杀我!白盟!别杀我,”
“哥们你隔这扯犊子呢?”林鹤轩一挑眉,嗤笑一声,“尽说些三吹六哨的废话,皮痒了直说,去哈尔滨医大二院骨科提我能打折。”
“死到临头知道后悔了。”岑眠雨嘟囔一声,又按了一下胸口胸针,“老大,执法记录仪已经全录下来了。”
池隐舟看了一眼岑眠雨特制Q版钓烟客吧唧外壳的执法记录仪,言不由衷:“好品味。”
蒋榕彻底崩溃,抱着头跪在地上大喊:“我不认识他!和我没关系!你们凭什么说白盟是我的恋人?!我不认识他啊啊啊——”
池隐舟看了一眼白盟,白盟吃吃笑着:“蒋——蒋——”
池隐舟手指一搓,指间出现一张黄符,他手指沾了一点烟灰,在黄符上凌空写字,蒋榕的生辰八字出现在黄符上。
“嘴硬这点倒是遗传。”池隐舟双指并剑,将黄符射向蒋榕,“我这人很好说话,你要证据,我给你。”
黄符落在蒋榕身上,竟变成一朵花,与此同时,白盟身上掉下也掉下一张黄符叠成的花。
只不过白盟的纸花始终都是黄符模样,不像是池隐舟那最原始的法术,蒋榕的花栩栩如生,好似鲜花一般,丝毫看不出是黄符所变。
若是恋人的八字相合,适合成婚,行花影会让黄符变成一对一模一样的花。哪怕是被改成禁术,最底层的法术逻辑不会变。
一模一样的两朵花,一黄一白,一枯纸一鲜艳,安静躺在地上,两两相望。
那是一对荼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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