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张了张嘴,却又闭上,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可,可我们……”
阿姨沉默地看着自己挂在门把手上的护身符,一言不发,她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脸。
好像是哭了,又好像只是沉默着。
从池隐舟之前问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开始,她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回首望去,竟已是百年身。
“这座商场活人是可以进出的,你们之所以无法离开,是因为太虚布下了阵法,只有鬼魂才会困顿其中。”池隐舟起身,手指对着女孩额间虚空一点,低声喝道,“消翳存真。”
刹那间女孩灵台一清,四周阴郁鬼气一扫而空。她记忆迅速回笼,一幕幕过往呼啸而至,她身形一晃,被阿姨一把扶住。
原来她们早就死了。
不光是她们两个,还有那个热心的保安大叔,也一同葬身在那天的血色之中。
在女孩和闺蜜被人群冲散,她摔倒的瞬间,那个疯子就已经将利刃刺入她的后心。
所以闺蜜的眼神才能那么惊恐。
她忽然想起来,她的好友想要冲过来,却被身边的路人死死拉住。她听着好友哭喊着她的名字,随后眼前一黑,除了渐远的哭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这次来,是为了给最好的朋友买生日礼物。
她们两个约好生日要去隔壁市好好玩两天。
再有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考完她就可以回家。她的父母在家等着她,等她拉着行李箱开开心心回来。
她还没和好友一起过生日。
她还没有回家。
她不甘心。
于是她再次站起来。
在女孩死而化鬼的前十分钟,二楼理发店前,阿姨正在擦栏杆。
她有些累,长时间的清洁工作让她的腰很疼。她反手靠在腰间,略微直了直。
弯腰的时候,女儿为她求来的护身符从领口掉出来,摇摇晃晃,闪过一道微光。
“这护身符有效,但是效果有限。”池隐舟手指点过护身符,护身符的绳子瞬间断裂,外面的锦缎无火自燃,独独留下其中的黄符,黄纸已经变得漆黑,“它应该有预警过,这是它的极限了。”
“它……发过光。”阿姨抬眼,眼神空洞,“可是我没明白,正低头摆弄它,那个开理发店的已经冲出来了……”
“这些鬼里面,那个白裙子女鬼是一切的源头。”池隐舟靠在墙上,他这人好像少根骨头,总是歪着,又因为那张脸和气质,这样歪着靠着,不显得懒怠,反而有点悠闲风流的意味,“既然你们想起了一切,那我也该把真相告诉你们。”
两人抬头看他,眼角犹盈泪珠。
“其实她杀的第一个人,是理发师。随后操纵化为厉鬼的他杀了顾客,顾客因为死前巨大的恐惧化作了伥鬼。但是理发师因为怨念太重,反而脱离厉鬼操控,化作了独立的另一只厉鬼。”
池隐舟在空中一点,水光化作几个小人,虽没有无关,但身形特征很明显,“顾客作为伥鬼,优先服从第一凶手,所以她一直在理发师身边,而理发师……害死了二楼正在工作的你。”
他又看向女孩:“疯子杀人被控制后,被白裙子厉鬼附身,再次大开杀戒,你和保安老宋就是死在他手下。疯子也就是我和他们碰见的时候,开门引我进去的那个人。而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是疯子的伥鬼。
剩下三个不攻击人,但是始终如影随形跟着他们的三只鬼,是被白衣厉鬼所害,被强行带在身边做手下的无辜人,他们虽然成了鬼,但是和你们一样,善念尚存。因为力量差距过大,无法反抗,但是也尽可能不伤害别人。”
“那、那个白裙子厉鬼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女孩流泪问道,“她为什么变成鬼,要害我们?”
“她为什么变成鬼是另一个故事,你们感兴趣吗?”池隐舟语气漠然,“要我说就不必知道了。这就是个贪恋人世,不肯投胎最后被鬼气侵蚀了脑子的疯子。”
他叹了口气:“一开始还以为你们这里是一个境,还想着会很危险。好在发现只是众鬼鬼气混淆了磁场,凝成了一个结界,引诱生人进来送死,阻止你们出去投胎。如此倒是简单多了。”
“境又是什么?”女孩眼泪还没停,她这一天接受太多新鲜事物,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和我们有关系吗?”
池隐舟耐心解释:“众鬼丛生之地,会多发天地乱象。有一定概率形成一个特殊结界,把这片区域的鬼都困在其中,养蛊一样厮杀,我们称之为境。你可以理解成一个需要打怪通关的副本,需要术士去破解,杀光厉鬼或是破解谜题,带你们出去。”
“那是不是比这里还危险?”
“不错,境很危险,不过也分等级。打游戏的副本也分简单和高难。”池隐舟说道,“境这种东西很麻烦,境之中厉鬼肆无忌惮,对你们这些无辜的鬼魂很危险。况且其中时间混乱,等我们解决一切,带你们出去,外面可能已经过去很久。你们想见的人,也未必就能再见了。我见过很多次,被境吸进去的鬼还以为自己昨天才死,但其实沧海桑田,他们现世的坟墓都已经荒草萋萋。所以眼下只是普通的闹鬼,竟然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女孩点点头,蔫蔫地靠着阿姨。阿姨安静听完,一直没说话。池隐舟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其实不太懂你说这些,我想知道,小先生,我们能报仇吗?”阿姨轻声问道,“我想离开,去看看我女儿,见她最后一眼,她一定哭了很久,我想和她最后说说话,让她不那么难过。”
她的眼泪落下来:“我想告诉她,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池隐舟看着她,他看过太多生离死别,阴阳的两段,有人平静,有人疯狂,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彻底离开人世前,去看一看自己最牵挂的人。
他见得太多,看了数千年,已经习惯了。
悲欢离合,自古不变。
于是他也一如既往地回答:“当然。我会带你们去见你们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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