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和适时的又给余婷递了一杯水，打断了她的话，又不着痕迹的把尘菲的反应看在眼里。
“学霸怎么样？”
尘菲听到自己的声音，飘渺的像是拢着的一团云。
装作做样的稳着声调，握着的手心里已经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不过这房间里的唯一神经粗大的人，压根没察觉到尘菲的状态，润了下喉咙接着道，“你也知道学霸的成绩有多牛，高考直接保送了那所全国知名的大学，读的还是顶尖的生物医学工程专业，听说她跳级又读了研究生，再之后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你也知道学霸本来就跟我们不太熟悉......”
尘菲竖起耳朵，生怕自己错过某个字。
原本预料中，对方会在国外某所知名大学的生活，却是一个字都没听到，好半天她才磕磕绊绊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学霸当时没有出国读书吗？”
尘菲的嗓子发紧，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理解错。
余婷不知道尘菲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没有啊，她一直在永城三高读到毕业的啊！”
尘菲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落怡琳当初明明说过，会让落云离出国读书的，而且当时的情况，落云离明明人已经在国外了，怎么会轻易回来的？
但是听余婷的话音儿，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干扰落云离。
“尘菲，尘菲，你想什么呢？”余婷看到她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你跟我说实话，当时离开是不是跟学霸有什么关系？当时还是她先给我打的电话，说你要离开，让我去找你的？”
被余婷的一句话拉回现实，尘菲冷静了下来。
“没有，跟她没什么关系。”
尘菲摆了摆手，没有给她继续询问的机会，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个干净，“话说我从同事那边收到的消息，说是有人想给结婚请柬上设计一副插画，婚礼定了什么日子？”
不管当时什么情况，从余婷的嘴里知晓她很好，这就够了。
余婷不愧是单核处理器，被尘菲瞬间转移了注意力，“暂定下个月底，插画交给你了，还有伴娘也是你的，终于找到你了，你可不能再跑了。”
余婷攀着尘菲的胳膊，大有对方不答应，她就赖着不走的意思。
尘菲哭笑不得，“画室都被你找到了，我还能往哪里走，只是伴娘我没有做过，而且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人，要不......”
“不行，就要你去，原本我是打算只播放个PPT，然后大家一起吃饭的，现在觉得走走流程也不错，你别想着给我躲。”
余婷不满意的戳了戳她，然后转头看向林景和，“反正还有这么长时间，流程改一改没问题的哦？”
林景和从刚才开始，就在手机上忙碌。
听到余婷的话，自然是点头，大有余婷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的架势。
尘菲看她俩终于修成正果，这么多年，好像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由衷的希望她们幸福，也抵不住余婷的纠缠，只好应了下来。
反正余婷也说跟落云离没什么联系了，对方也不会来婚礼，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了，我是过来出差的，芹姐的品牌在项城有个分公司，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你要跟我一起回永城吗？芹姐也经常念叨你呢？”
余婷本来对朋友介绍的这个画室没抱太大希望，想着反正出差就来看一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我有工作，暂时走不开，你帮我跟芹姐说一声，到时候我再去拜访她。”
成年人的生活，不再像高中生那么自由。
尽管两人骤然相见，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都是身不由己，一个没办法留下，一个暂时走不开。
余婷拿到了尘菲包括微信在内的其他所有联系方式之后，还是不放心，非得让尘菲竖起手指发了个誓，不会随便消失，电话和消息都会及时回复，才一步三回头的带着林景和离开了。
至于最重要的请柬上的插画问题，余婷反而撂下了轻飘飘的一句‘你画的我都喜欢’。
尘菲恍然如梦的在画室坐了一下午，画稿上一片空白，那些灵感像是集体消失了一般。
直到临下班之前，小蔡来敲门。
“菲菲姐，后天要墙绘的客户，说对画稿还有些意见，想来我们工作室跟你聊聊修改和重新设计，还说这些增加的费用，他都愿意承担的。”
尘菲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工作上的这种变动很正常，“你等会儿把地址还有客户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眼看今天是什么也画不出了，尘菲心乱如麻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房间的布置很简单，窗台下放了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些专业的书籍，还有工作的电脑。
尘菲今天的情绪起伏有点大，心情也有点乱，本来想早点休息的。
可最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坐在书桌前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有一些做了笔记的高中课本，书页已经有些泛黄，尘菲在书页里翻了翻，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那是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下载下来的照片，也许年代久远，也许是像素的问题，总之并不是特别的清晰。
照片上的两个人，穿着在如今看来有些过时的服装，姿势带着暧昧，但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尘菲离开永城很久之后，才想起从芹姐网站上下载下来的照片。
只是当时很多服装都已经下架了，她跟落云离拍的纳西情侣装的照片自然也跟着不见了，这一张还是她费了点功夫下载下来，又打印出来的。
那段最痛苦的日子，她都是靠着这张照片，才能感知到自己还活着，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自己在乎的人存在。
今天下午，余婷当然也问起了关于黎云和陆振伟的话题，不过都被尘菲三言两语的解释给打发了。
但这其中的曲折和故事，又岂是寥寥几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离开永城之后，发生的事情，总会让尘菲有种自己好像在梦中的恍惚感，只有手中这张照片，和这一抽屉里的东西，能让尘菲感觉到片刻的真实。
叮咚——
一条好友的验证消息，打断了尘菲的沉思。
——是季芹的好友申请。
就知道余婷肯定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去，尘菲很快通过了申请，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叙旧。
当时要不是芹姐给了她工作，她哪有机会继续读书，而且她还不告而别。
好在季芹那边就像是知道她所有的为难一样，率先发了消息过来。
季芹：我听余婷说，在项城碰到你了，在那边怎么样？
尘菲：还不错，现在在画画。
尘菲：听余婷说你的品牌公司很成功，芹姐，我真心替你高兴。还有谢谢你，和对不起我当初不告而别，让你担心了。
尘菲最终还是良心上过意不去，没有联系上她们的时候，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们有交集。
可重新碰上了，尘菲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们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是真实的。
季芹那边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忙，也许是觉得打字不太能抒发想表达的意思，几分钟之后，传了好几条语音过来。
“担心的可不止我一个，当时你走了之后，落云离都快把我工作室的门槛给踏破了，每周到你兼职的时间，就会来一趟，想着没准你哪天就回来了。”
季芹的声音跟之前不太一样，多了点成熟女性的干练。
只是这些干练，都随着季芹的话，重重的落在了尘菲的心头上。
她颤抖着手指，去点下一条。
“一开始，她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把新来的模特都吓着了，后来她就下了课带着书本过来做作业，等到我关门的时候再离开......”
“有时候，她也会问我，你有没有跟我联系过，我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想着只要你联系我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告诉她的，可这么多年你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直到她高中毕业，要去外地读大学之后，才没有再去我那里，不过她走的时候，还是跟我说，一旦有了你的消息，就要联系她......”
尘菲的眼睛已经模糊了，明明季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的句子，却像是一把把利剑，直戳的她的心血肉模糊的。
但尘菲还是被季芹最后一句话说的提起了心，也顾不上许多，打了通电话过去。
“芹姐，不要告诉落云离。”尘菲绷着声音，“已经过了这么久，不要再去打扰她，她的人生不应该有我这样的人出现，她只要现在生活的好就够了......”
她知道以季芹的的阅历，可能早已经看出来两人关系的不正常了，更何况怎么会有一个普通朋友，在她离开之后，这样每周都去等她呢？
“哎......”季芹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尘菲的说辞，“菲菲，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选择离开的那么决绝，也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也是个成年人，你可以向我求助的......”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尘菲的声音带上了点哽咽，“芹姐，你......”
“你放心，我跟落云离也有段时间没联络了。”
尘菲又跟季芹聊了一会儿，再三保证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好了很多，有需要的时候肯定第一个找她，季芹才满意的挂了电话。
只是尘菲本来就没有酝酿出的睡意，现在被季芹的一番话，说的更是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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