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祝绝说。
卫道用看什么东西都可以分成色块的高度近视似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祝绝对卫道笑道：“你想去看他们吗？”
卫道摇头。
祝绝点头说：“好。”
有人过来敲门。
“过一会就是晚宴时间，二位，请及时出席。”
祝绝过去开门。
“这是什么必要流程吗？”
他问。
“这场晚宴是包括在船票价格之内的交流会，船长也会出场，有一些注意事项想告诉大家，如果不去，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我们会在这段时间进行清理活动，如果客人还是留在房间，对我们的工作自身的安全都有隐患。”
这个穿着制服的船员顿了顿，用无懈可击的营业微笑对祝绝说：“购票之前，营业厅的注意事项就挂在墙上，如果没有看见，购票时，票务人员也会复述。”
不管是东古大陆还是西古大陆，最近的一段时间都是往来高峰，原因就在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招新时间点。
这艘游轮是最后一班，如果赶不上，就会错过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祝绝本来无意离开，但机缘巧合得到的船票，让他没有时间再慢慢考虑，询问卫道之后，即刻动身启程到这里。
要问注意事项？
祝绝回忆了一下。
“请务必遵守船长准则。”
“如果不遵守会怎么样？”
船员微笑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船长对船很重要，如果船长生气，我们也会很难办，还请乘客多多体谅。”
祝绝关上了门。
船员转而去敲开下一个房间。
祝绝看向卫道。
卫道说：“那就去好了。”
一段时间之后，船员再次过来敲门。
晚宴，开始了。
“欢迎各位来到这艘游轮，作为船长，我感到十分荣幸，今天邀请大家出来，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告诉大家。
这些事情都是在出海之前，不会知道的事情。
请不要交头接耳，如果听错或者听漏了，后果自负。
船长的准则如下：
不要在镜子面前停留太长时间。
不要在阳光下暴晒。
不要破坏公共设施。
不要离开这层楼。
不许袭击船长船员。
不许随意闯进船长室。”
“要是在镜子面前走动肯定免不了停留一会吧？”
“站在阳光下算不算暴晒？”
“不能上去也不能下去吗？你们这是限制了我们的人身自由。”
底下的乘客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船长说：“如果想要违背船长的准则，尽可以去尝试，如果被发现，将立刻失去乘客身份，非法潜入游轮的人将要承受来自船长的怒火，你们不会想知道船长生气的时候会做什么。”
这样说话的时候，船长还是乐呵呵的样子。
有些乘客年纪很小，都是被长辈带上来的，听了船长的话，不以为意，在心里琢磨着随便试一试破坏准则，反正自己年纪小，也不一定被惩罚，肯定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东西而已。
船长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演讲，都是老生常谈的安全话题。
说完之后，船长就走了下来，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进食。
卫道问祝绝：“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祝绝说：“如果一路顺风，十天就可以。但是，不保证不会有意外。”
卫道点头。
祝绝问：“要来点什么吗？”
卫道摇头。
祝绝问：“不饿？喝点什么？”
卫道摇头。
祝绝问：“也不喝酒吗？”
卫道开始犹豫。
祝绝取了一杯酒给他，笑道：“不客气。”
卫道一口气喝光了，将酒杯还给祝绝，并扫视周围试图确认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房间。
祝绝将杯子放回去，对卫道伸出手说：“走，回去了。”
卫道有点高兴，点了点头，拉住祝绝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
眼角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另一个沙发里面，坐着正在笑眯眯低着头大快朵颐的船长。
船长同时被一个乘客和一个船员挡住了大半，只有正在拿取食物的手能被完整看见。
卫道收回目光，跟在祝绝身后，穿过热闹的人群，经过明亮的灯光，进入了走廊。
这里的走廊，白天很亮，但是，晚上似乎结构发生了变化，两边都很黑，走在里面，感觉周围有种奇怪的丝绒蛋糕的质感，一股诡异的甜腥味从不知道哪里顺着风飘了出来，在鼻尖萦绕之后，令人几乎忍不住呕吐的冲动。
那种气味，有点像一杯名义上的血腥玛丽鸡尾酒摆在面前，尝了一口发现里面全是人造血浆那么离谱。
祝绝低声道：“就快到了。”
卫道点了点头。
光线暧昧的走廊里，海风从外面吹了几缕进来，轻轻掀起了卫道耳边的鬓发，挠得他的皮肤有些发痒。
卫道忍不住握紧了祝绝拉住他的那只手。
一阵模糊的歌谣声从远处飘来。
刚开始是隐隐约约的，带着一点小孩的嬉笑声。
“第一个丢出去。
第■人■砍成了■块。
■个人被■成了黑■。”
卫道拉了拉身边的祝绝，祝绝顿住脚步，转头问：“不舒服了吗？”
卫道摇了摇头。
祝绝低声问：“冷了？”
卫道还是摇头。
祝绝又问：“哪里不对？”
卫道犹豫着没有回答。
祝绝的目光忽然被前方的黑暗吸引了注意力。
卫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卫道再次看向祝绝，祝绝的目光好像看见了卫道不能看见的东西。
虫子？老鼠？人？
卫道拉了拉祝绝，祝绝回过神来问：“怎么？”
“我们不回去吗？”
祝绝点头说：“是该回去。”
他虽然这样说，往前走却有些犹豫。
那阵奇怪的歌谣又一次唱了起来。
“第■人被■成了鱼■。
■个人被■了■馅。
第六个■包成了饺■。”
卫道有点想捂住耳朵了。
一团黑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抬头看见卫道，直直大步迈向卫道。
卫道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卫道，小声问：“怎么了？”
卫道定定地打量他，那个人的脸似乎就是祝绝的。
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怎么不等我就回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想多说两句话，转头就没看见你了。幸好在这里找到了！”
卫道转过头看去，那边也是一个祝绝。
祝绝看见卫道的脸，露出笑容，又有些挑衅地看向卫道身边的祝绝，往前走了两步，卫道身边的祝绝顿时紧紧拉住卫道的手，低声道：“我不是假的。”
卫道点了点头。
对面的祝绝有点奇怪的贱兮兮的气质，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对卫道说：“他肯定是假的，一般人都会说，我是真的，怎么会特意辩驳自己不是假的？快过来，我保护你，小心别被他伤到了。”
卫道站在原地，祝绝拉住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卫道的手腕都有点痛。
这条走廊一共就这么两边的路口，不管选哪边，总是多出了一个的。
卫道拉了拉祝绝，祝绝说：“不许跟他们走。”
卫道低声道：“我不跟他们走。”
对面的祝绝发出嗤的一声，笑道：“你拉得这么紧，肯定走不了啦。”
身后的祝绝也往前走了两步，对卫道说：“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快过来，他们肯定会伤害你，只有我在乎你，只有我会保护你，也只有走这边，你才能回到房间，难道不是吗？”
奇怪的歌谣第三次唱起来。
“第■被煮得■了骨头。
第八个人被炖成了软烂的肉汤。
第九个人被拉到镜子里跳舞了。”
歌词听起来，越来越清楚了。
卫道有点头疼，眼前模糊的各种色块开始摇晃。
祝绝扶住踉跄的卫道，用手背贴了贴卫道的额头，低声道：“你这个状态可不太好。”
卫道伸手去扶墙，嗤笑道：“废话。”
他大半重量都靠在了身侧的墙上，推了一把祝绝说：“松开，痛。”
祝绝有点手足无措地松开了他的手。
卫道第四次听见了歌谣的尾声。
“第十个人被推到水里游泳了……
哈哈哈！快笑啊！快跳啊！快唱啊！”
前后的祝绝都往前走了两步对卫道说：“跟我走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你应该休息。”
身前的祝绝说：“这里太黑了，你不会喜欢的。”
身后的祝绝说：“那边太亮了，你不会喜欢的。”
身侧的祝绝说：“不要信他们的鬼话，如果跟他们离开，那才会有危险！”
卫道蹙了蹙眉，一边觉得吵闹，一边觉得果然还是有些不对。
他仔细打量面前的祝绝，祝绝小心地对他伸出一只手怕他摔在地上。
卫道突然在墙上摸到了一块没有光亮的方形镜子。
他攥起拳头，一拳砸在镜子表面，咔嚓咔嚓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碎了一地的玻璃片躺在地上，折射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光，仿佛地毯亮了起来。
卫道看过去，每一块碎片中都有一个试图出来的祝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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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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