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影山风声鹤唳，各处要塞皆有重兵把守，万余小妖来回梭巡，昼夜不歇，将整座山拱卫得铁桶一般。
罴大王确实够谨慎，也确实兵多将广。
后将军毓婷轻松拿下潭影山东北面要塞时，心想，可那又如何？
他学了凡人那一套，可惜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数倍围之？
真是笑话。
这是妖族之间的战争，实力悬殊，一切战术皆是浮云。
参加这次远征的后部将士不过三百余员，等到一刻钟之后成功控制北面要塞时，后将军绷不住了：还是带多了，浪费兵力不说，军饷又双叒打了水漂，这次还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不是，好歹这么多妖呢，一方大势力呢，怎么能如此的……不堪一击？
其中修为最高的那头豹妖才刚过真仙，连北威军的征兵门槛都还没摸到呢，她所统领的后部更是金仙之下根本不收！
后将军百思不得其解，就这水平，不说老老实实缩着就算了，还敢公开跟妖庭唱反调？谁给他们的勇气呢，请问？
他们最好留了什么后手，毓婷深沉地想，不然自己都多余走这一趟。
与此同时，松壑洞——
鞭子在半空停顿一瞬，毫不留情地抽了下去。
常年不见阳光的女修虚弱不堪，又被困在方寸之地，避无可避，只能生生承受着被鞭打的痛楚。
罴大王本就不是那等怜香惜玉之妖，一鞭更比一鞭重，鞭子上生着倒刺，落下去便皮开肉绽，伤口缓缓溢出深绿色的汁液，可她仍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睛干涩——她的眼泪早就在暗无天日的囚禁中流光了。
女修痛得蜷缩起身体，默默数着数，等数到第十三鞭时，她张口，咳出了一滩淤血，伸手抓住了鞭梢，不顾双手鲜血淋漓。
罴大王冷笑一声：“终于肯说了？就是个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修全身发着抖，喘了一大口气，用嘶哑的嗓子低声说：“北面、东北面已失，布防便露了破绽，北威军业已到了山脚下，而外界通往潭影山的路皆有重兵把守，我若是那位敖大帅，一定会从西南角山崖转过来，悄悄摸上山，然后与东北面、北面的援军配合，杀你个措手不及。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里无能狂怒，而是立刻集结兵力，等在西南角的密林之外，以逸待劳，将北威军堵在密林与山崖之间，或分而制之，或将其逼下山崖，则此危迎刃而解。”
罴大王听完，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突然目露警惕，挥手就是一鞭：“你觉得本大王好糊弄吗？若北威军前后包抄，那本大王岂不是腹背受敌？”
难为他竟然还知道“腹背受敌”，女修闷哼一声扑倒在石床上，被他蠢笑了，不耐烦地说：“你手下不是有三个金仙境的妖王吗？让他们去抵挡从北面过来的北威军不就得了。”
“啪！”
罴大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敢这么跟本大王说话，你特么活腻歪了？！”
熊掌力大，女修从石床上跌落，唇角顷刻撕裂，呕出鲜血，耳边嗡鸣一片，几近失聪。
罴大王不屑地哼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
潭影山东南面山腰，敖丙仰望着湛蓝澄澈的天空，许久未动，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从正式踏入潭影山地界的第一步，他心中便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此时明明是初夏时节，又临近正午，他却仍然觉得有丝丝冷意顺着骨头缝往身体里钻，是一种蚀骨入髓的阴冷。
真龙乃纯阳之体，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但同时，他又因为血脉特殊的缘故既畏寒又怯热，对温度的感知极为敏锐。
潭影山，很不对劲。
敖丙沉着面容思索，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捏着避水金睛兽的圆耳朵轻轻揉搓，不过片刻，他运转法力驱散周身那股令他深感不适的冷意，用神识对叶扶疏说了一句话。
本在警惕周围环境的叶扶疏听了，仰头去打量碧蓝如洗的天空。
正巧有一群歌鸫结伴飞过，互相追逐嬉戏，发出一连串颇有节奏的悦耳之声。
叶扶疏却脸色大变。
这些鸟儿飞翔的姿势不像是寻常鸟儿振翅的样子，反倒像是……像是……鱼在海里游的样子！
他倏地看向敖丙，发现大帅的脸色极为可怖。
「你再抬头仔细看看天，看看像不像海。」
方才大帅用神识跟他说的这句话在他耳边不住回荡，仿佛什么咒语一般，搅得他心神不宁。
叶扶疏翻来覆去地琢磨这句话，倏然打了个冷战。
他未到沐阳城时，最爱潜在距离海面较近的海水中看头顶游来游去的鱼群，看阳光从海面照进海中……
潭影山，潭影山……他们根本不是在真正的潭影山中，而是在“潭影”里！
怪道叫潭影山！
叶扶疏深吸了一口气，驱策坐骑往前走了两句，低声道：“大帅……”
敖丙自然能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沉声道：“上山。先擒住那头熊，再将这整座潭影山翻过来。”
主帅已发话，叶扶疏也只能强自压下心中不安，继续行军。
·
且说罴大王按照女修所说，令三位金仙境妖王及其麾下小妖去抵抗北面的北威军后部，自己集结大半兵力，亲自带兵守在西南山崖处，为保必胜，不惜抽调自己老窝松壑洞的守卫小妖，完全没想过被人抄后路的可能。
三位金仙境妖王及三千多小妖并没有挡住毓婷部往潭影山中心逼近的脚步，两军正面撞上才不过两刻钟，毓婷脚边就整整齐齐地摆了三只永远安息的毛绒绒——分别是一只花面狸，一只猿猴和一只云豹。
正是被罴大王寄予厚望的三位金仙境妖王。
后将军心情愉悦地坐在树下吹风，手里的功劳簿正亮着淡淡的金光，随着敌军数量的锐减而迅疾翻飞。金光每亮起一次，便代表某个将士挣了一份军功。
大王：dai wang，不是da wa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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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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