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夫人叹了口气,没再阻拦,只是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凡事多留个心眼。”
接下来的三日,宛书瑜一边打理药铺,一边暗中准备。
她将都楠越给的令牌藏在发髻里,又配了些安神醒脑的药,藏在药箱底层——牢里阴暗潮湿,王大娘身子弱,怕是熬不住。
第三日清晨,天还没亮,宛书瑜就背着药箱,穿着牢医服出门了。巷口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是牢医的车。
她跳上车,牢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见她进来,点了点头:“祝公子吩咐过,路上别说话。”
宛书瑜没应声,只是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
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监狱建在城外的山脚下,阴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
牢医领着她穿过一道道铁门,最终停在一间牢房前。
王大娘蜷缩在稻草堆上,头发凌乱,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显然受了不少苦。
听见动静,她缓缓抬起头,看见宛书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宛……”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但担心被巡逻的人发现,将‘姑娘’改为了‘先生’。
“大娘,我来给你送药。”宛书瑜放下药箱,拿出带来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脸上的伤口上,“你还好吗?”
王大娘摇摇头,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账簿……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很安全。”宛书瑜低声道。
王大娘松了口气,眼泪涌了出来:“那就好……那就好……我男人的仇,总算有盼头了……”
“大娘,你知道祝府为什么要换漕粮吗?”宛书瑜趁机追问,“除了祝琥,还有谁参与其中?”
王大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祝珀……是祝珀的主意……他想把漕粮运到北边去卖,那里打仗,粮价高……祝琥只是帮他跑腿的……”
祝珀果然是主谋!宛书瑜的心沉了下去。
“还有祝昀氏……”王大娘顿了顿,眼神复杂,“我男人说,祝大公子好像不赞成这事,还和祝珀吵过架……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祝昀氏不赞成?宛书瑜愣住了。那个总是冷漠算计的男人,会反对自己的父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牢医连忙道:“时间到了,该走了。”
宛书瑜匆匆收拾好药箱,对王大娘道:“大娘,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王大娘摇摇头,苦笑:“我怕是出不去了……祝珀不会让我活着的……”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塞给宛书瑜,“这是我男人偷偷记下的粮仓地址,藏着他们换下来的漕粮……你拿好,交给都大人……”
宛书瑜接过布包,刚想说话,就听见牢门外传来喧哗声。
牢医脸色一变:“不好,是祝琥的人!”
他推了宛书瑜一把:“快,从后面的狗洞钻出去,我帮你挡着!”
宛书瑜犹豫了一下,王大娘急道:“快走!别管我!”
她咬咬牙,跟着牢医跑到牢房后面,果然有个狭小的狗洞。
她钻出去,回头看见牢医正和冲进来的兵丁拉扯,嘴里喊着:“你们干什么?我是牢医!”
兵丁们根本不理会,直接将他推倒在地,开始搜查牢房。
宛书瑜不敢停留,顺着墙根往前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跑出监狱,她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小路往城里跑。
小路两旁是光秃秃的树林,树枝上挂着未化的积雪,脚下的路又滑又泥泞。
跑着跑着,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却不小心被树根绊倒,摔在雪地里。
马蹄声停在她身后,她挣扎着回头,看见祝昀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跟我走。”他翻身下马,伸出手。
宛书瑜没理他,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刚想继续跑,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很有力,带着熟悉的凉意。
“祝琥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你跑不掉的。”他的声音低沉,“跟我走,我能救你。”
宛书瑜看着他,心里充满了疑惑:“祝昀氏?”
祝昀氏没回答,只是拉着她往树林深处走。
他的脚步很快,她几乎跟不上。
穿过一片密林,前面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他推开门,拉着她走了进去。
山神庙里积满了灰尘,角落里结着蛛网。
祝昀氏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火光照亮了神像斑驳的脸。
“在这里等我,我去引开他们。”他将火折子塞给她,“别乱跑。”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宛书瑜忽然拉住他:“祝昀氏,王大娘说你反对换漕粮,是真的吗?”
祝昀氏的背影僵了一下,没回头,只是道:“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他走了,留下宛书瑜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山神庙里。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映着她迷茫的脸。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不知道他的每一次帮助,背后是否都藏着算计。
但她知道,此刻除了等,她别无选择,他……也是吗?
火折子渐渐暗了下去,外面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远。
宛书瑜抱紧膝盖,缩在神像后面,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庙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祝昀氏走了进来,身上沾着雪,脸色有些苍白。
“他们走了。”他说。
宛书瑜站起身,看着他:“你受伤了?”
他的手臂上渗出血迹,染红了玄色的锦袍。
“小事。”他不在意地摆摆手,“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马车在雪地上缓缓行驶,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
快到回春堂时,宛书瑜忽然开口:“祝昀氏,谢谢你。”
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有些东西她看不懂:“你就不怕我是在利用你?”
“怕。”宛书瑜诚实地说,“但我更怕真相永远被埋在雪地里。”
他沉默了,没再说话。
马车停在巷口,宛书瑜跳下车,刚要走,又被他叫住。
“宛书瑜,”他看着她,语气认真,“三日之后,祝府会派人来提亲。”
宛书瑜愣住了:“提亲?提什么亲?”
“你和我。”他说,“祝府的意思。”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沫子落在他的发梢,像撒了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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