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要赶火车,乔明远又请了假,和简双一起送刘凤萍、简向西坐大巴车到了县城。
因着赵兰花感激刘凤萍给出的主意,昨晚特地做了不少路粮,比如掺了肉的饭团,还有煮的鸡蛋,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简双把桃酥也给拿上了,看着多,也不过几样。
她有点心酸,如果自己没有也就罢了,偏偏她背包里有大米有面粉有肉,完全可以给她奶做肉饼。
于是在火车开动时,她忍不住对着她奶的那间窗户大叫:“奶,我明天就拾掇拾掇,给你寄吃的,你记得及时去拿,别叫他们拿走了。”
她没忘记简母有亲戚在邮局呢。
刘凤萍赶紧道:“别,你在乡下顾着自己就好,我们在城里总会有办法的。”
简双摇头,固执道:“我给你寄我攒的肉干。”
刘凤萍:“……”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简双旁边的乔明远,见他脸色如常才松口气。
不管自己怎么展示手段,又用好处诱惑,这孙女嫁太远了,如何能让人不担心?
说难听点,儿媳妇都是外人,男人若没良心,那跟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
只希望乔明远这心能维持的久一点。
刘凤萍重重叹口气,一直望着简双直到火车开走。
她呆愣了一会,开始整理行囊,拿出一个饭团给简向西。
大小伙子就是容易饿,早上一碗杂粮粥根本不够。
这个卧铺间除了刘凤萍和简向西,还有乘客也是在这个站台上的,刚才见到了刘凤萍和简双道别,又看这老太太衣衫朴素,拿出来的吃食却很不错,不由得夸她家孙女孝顺。
刘凤萍就喜欢听这话,便难得和人聊了起来,知道对方是去看望当兵的儿子,目露敬佩。
那老大娘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这年头,人与人来往没那么多套路与防备,刘凤萍已经是很警惕的人了,架不住老大娘太热情,还是含糊说了些。
得知她孙女是下乡知青,嫁进了大队长家,老大娘尽管心里觉得不应该——这嫁了人还怎么回城?却不妨碍她羡慕起来。
她家也有孩子下乡,家里兄弟姐妹多,为了点吃的喝的一脑门官司,这下乡的也不懂事,别说给他们寄东西了,月月写信回来要钱要票不消停,哪个月没准时寄过去,就得在信里抱怨,说自己下乡为家里做了多大多大贡献。
她感叹着,言语间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抱怨。
刘凤萍之前还很高兴,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又知道她家下乡的都是女娃,更觉膈应。
在她看来,女娃在乡下可比男娃危险多了,比如老二家,非要有一个人下乡,就应该是龙凤胎中的简卫国,至于老大简梅萍,老二简双和老四简凤珍都该留在城里,可惜……
她当初提议时,他们坚决反对,说简卫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命根子,又说会想办法。
没想到政策会缩紧,而老二两口子的承诺跟放屁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别说柔弱的女知青了,便是身强体壮的男知青,能有她家简双能干,洗个菜都抓到条大草鱼?
饶是如此,她之前还病过好一阵子呢,这下乡的孩子本就受了委屈,不想着帮衬,还想着她支援自己,真大脸。
又庆幸自家孩子少,负担轻,什么多子多福?她看是孩子越多越穷。
虽然心里嘀咕,但刘凤萍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接下来还要住一两天,没必要闹不愉快。
*
简双和乔明远出了车站,简双叮嘱他:“我跟我奶说,让她把我的高中课本寄过来。以前活儿重也没时间看书,想着马上要猫冬了,还是得多翻翻,总不能把以前学的知识都给忘了,你记得去邮局帮我带回来。”
乔明远嗯了一声:“快到饭点了,咱们去国营饭店吃午饭,下午去趟医院,我从师母那里打听到一个很厉害的老大夫,据说很会给人调理身体,让他给你看看。”
简双也没拒绝。
她现在表面看着是没什么,但跟正常人比就显得虚,容易疲惫,容易出汗,晚上睡觉多梦,爬个山,心率怕是能飙到一百八。
她不排斥中医,只是想着中药的苦,恨不得立马打卡到蜜饯之类的甜嘴。
结果到国营饭店吃完一碗肉丝面,走出门都不见打卡声音响起,简双扁了扁嘴。
昨天那碗红烧肉她偷偷吃了,不愧是县城大师傅的手艺,比大嫂还强,虽然吃时有点凉了,但也好吃,一点都不腻,如果能来上一碗大米饭就更好了。
可惜打卡只有红烧肉,没有配大米饭,她又是偷偷躲出去吃的,也不能叫家里人临时给自己煮饭。
游戏啊游戏,你给个准话呗,县城这边到底几天才能打卡一回?还是没有回应,简双摇了摇头,知道只能自己摸索了。
虽然未知带来惊喜,但敢不敢给个攻略啊!
到了医院——【叮!恭喜玩家打卡武宁县-人民医院,获得退烧药一版】
简双先是高兴,接着皱眉。
现在的药物没有后世安全,之前她就听她奶说过,有个小孩吃退烧药喉咙肿胀,呼吸困难,紧急送医院治好后,人就有点呆呆傻傻的。
游戏打卡的退烧药是她熟悉的包装,虽然不会如她期待的星际药物完全无害神效,但也不错了。
可临近姨妈期,她最期待的不是退烧药,是布洛芬啊!
大姨妈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难道要去找药店?
可昨天看过了,连小诊所都没有。
这时乔明远已经领着简双来到了挂号窗口,对里面的护士道:“挂张大夫的号。”
护士问姓名,简双站过去报了信息,还给看了介绍信。
护士听说他们刚结婚,还以为是来看怀孕的,抬头问:“妇产科怎么不挂韩大夫的?韩大夫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简双摇头:“我是来调理身体的。”
“调理身体才更要找韩大夫,调理好了立马能怀上。”
这话就听得简双不太开心,她皱着眉头,先背了一段语录,然后严肃道:“请帮我们挂张大夫的号。”
护士有点生气,一边摔摔打打,一边骂骂咧咧的给开了单子,嘴上还嘀咕着:“找什么姓张的?这中医大夫不就是封建迷信吗?当初破四旧的时候怎么没把她打了去?真是没眼光!人韩大夫高学历、大地方来的,还精通各种高端设备……”
简双已经拿了单子,拽着乔明远走了,就冲这护士,她对韩大夫的印象便不太好。
什么人啊,我爱看哪个看哪个。
还怀孕,她可不打算那么早怀上。
不说她觉得自己还小,完全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就一点——她这个身体,怀孕不是九死一生?
到时生个病殃子,难道还能塞回去?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韩大夫经过窗口,问护士今天排了几个号。
护士不忿,向她抱怨起来,说简双没眼光:“那女的还诋毁韩大夫您的医术,说您不如那个张大夫。”
“张大夫?是中医科室的张大夫吗?”韩大夫连忙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在他们的操作下,院里已经在尽量淡化张大夫的存在,她都坐了快半个月的冷板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过来特地挂她的号。
看来她家医书确实是真的,在县城里,还有人记着她。
以后要更慎重一些,动静不能太大了。
简双并不知道张大夫家的祖传医书被惦记上了,他们已经到了科室,敲了敲门,里面喊了一声进来。
乔明远推开门,简双跟在后头,就看到一个老大夫正埋头写着什么。
难得,竟然是女大夫。
就算在后世,坐诊的女中医都很少,更别提这会儿观念问题,很多老手艺都讲究传男不传女。
乍一看人很朴素,没有想象中那股仙风道骨的范儿,但等老大夫抬头,就见她目光有神,一点都没有老年人的浑浊,面色红润健康,眉眼平和。
乔明远说她快七十了,白头发竟然没有几根,这让简双第一感觉很不错。
虽说不该以貌取人,但一个中医大夫,看她会不会调养,看她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她自己都病歪歪的,简双哪怕知道有别的原因,也很难在第一面就对她生出信任。
老大夫看到乔明远有些意外,认出他是吴校长的得意弟子,难怪会挂她的号。
不过,她目光落到简双身上,还是病人最重要:“坐下吧。”
张大夫先看了看简双的面相,又让她伸出舌头观察,然后是把脉,又问了她一些日常,觉得哪里不舒服,简双一一回答。
大夫很快给出判断,说她身体先天就弱,后天又养的不好,前几个月还大病一场,伤了元气,要慢慢调养,先给她开了半个月的药,又给她说了一些早起早睡平时多走动之类的养生小诀窍,最后严肃强调忌房事。
“至少半年内不要怀孕,喝完药有空来复查,不要隔太久。”
乔明远认真记下,还问了许多细节。
张大夫都被他搞无语了:“别紧张,随性一点,你媳妇儿问题不大,没有细究到哪个点该干什么……你这简直是用尺子量着过日子,人没病都要绷出病来了。”
乔明远这才作罢。
张大夫没搞那些阴阳五行的调调,说的都是简双能听懂的,简双虽然对喝中药有点踌躇,但还是决定硬着头皮灌。
因为家里没有药罐子,还得买一个煮药的陶罐。
这个张大夫倒没说必须哪种,就普通炖汤用的陶罐。
拿上药材付了钱,两人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店,依旧没有触发打卡。
简双不死心,拉着乔明远去了昨天没去过的地方,也不知是武宁县太小了,还是别的原因,一无所获。
简双走得脚都酸了,乖乖认怂,坐大巴车回公社。
乔明远之前把自行车停在公社初中,简双和他一起去取,结果来时没动静,走的时候倒是触发打卡,获得了初中教程一整套。
除了课本,竟然还有对应的习题册。
简双看着封面,有点像自己初中刷过的,心里紧张起来,可别给她搞后世的真题训练啊,虽然丰富,但架不住两边教材不一样。
不过想到自己高中毕业,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但初中的知识应该难不住自己,遂淡定下来,当是复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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