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差不多了,简双用大叶子做成一个碗,舀了溪水把火堆扑灭,又叮嘱他们,如果在山上生火一定要照自己这样做:“不能有火星子,不然起大火,会把所有东西都烧光的。”
她细致的描述了一下那个恐怖场景,大毛二毛打了个哆嗦,乖巧道:“小婶婶我不生火,我只跟你一起烤。”
简双欣慰:“没错,这火啊你们小孩子把不住,得有个大人在。”
这样更有保障,一味吓唬他们未必会听。
用溪水把火堆浇灭,摸了摸没那么烫了,简双拿着树枝扒拉着,把板栗和鸭蛋挖出来,又拿到水边洗了洗。
“来,一人一个。”
“哇,小婶婶,这个鸡蛋好大呀!”
简双有点心虚,因为它不是鸡蛋,是鸭蛋啊,不过面上她是不能这么说的,她强词夺理:“这当然是因为咱们抓的这只野鸡比较大,鸡大,下的蛋也就大。”
小孩子的童年,总是会伴随着一些谎言的。
至于他们长大后会不会意识到不对,简双觉得等吃多了好东西,就会自然而然把鸭蛋给忘了。
“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口中催促,简双看都不看烤熟的板栗,拿起自己那个鸭蛋,轻轻一磕,很好,烤熟了,还没有裂,完美。
大毛二毛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
板栗换平时当然很好,可以当主粮饱肚子,但跟鸡蛋比起来就差远了。
什么?鸭蛋比鸡蛋腥?
简双是一点没感觉到,鸭蛋入口有点烫,她却顾不上吐出来,呼着气,一口一口吃着,平时最讨厌的蛋白,也不嫌弃它寡淡了,至于本来就喜欢的蛋黄,更是好吃无比。
嗯,是有点噎,不过噎也好吃。
简双单手打开竹筒喝了口水,正准备叮嘱大毛二毛吃慢点,就见他们小口小口的吃着,珍惜无比,脸上都是陶醉之色,两颊鼓起来一动一动,像小松鼠。
她笑了笑,觉得大毛二毛可以当个小吃播,再平平无奇的东西到他们嘴里都美味无比。
不过这世道,谁又不是呢?
简双放慢了速度,吃完最后一口蛋白,她有种冲动,把剩下三个野鸭蛋也拿出来烤了。
但最终还是打消了。
她前世孤儿出生,哪学过什么饭桌上的规矩?
饥一顿饱一顿的,养成了很不好的习惯,吃饭跟打仗似的,从不细嚼慢咽,而且遇到喜欢的,就一个劲的憨吃,吃个没够,往往十天半个月只吃一样东西。
得了胃癌,她开始学习养生知识。
放纵不好,暴饮暴食也不好,要适度。
虽然她的背包并不像某些游戏背包一样设定有永久保质期,但生蛋能存放的时间还是挺长的。
接下来他们又把板栗分了。
简双没觉得撑,也就是七八分饱的样子,她站起来走动消食,然后招呼大毛二毛把山葡萄摘了。
山上的野果没人侍弄都不怎么甜,这山葡萄也是,但简双吃着却觉得比自己前世买的进口葡萄都好吃。
一口下去,酸酸甜甜,果香浓郁,就……怎么说呢,非常纯正的葡萄味。
熟透了,也确实该摘了,再放几天就熟过头要坏了。
依旧是三人平分。
简双的背篓放了一只鸡,又放了一些板栗,再放葡萄,哪怕还空着一半,她也觉得肩膀压的难受,提议道:“我们下山吧。”
大毛还有点不舍得,他觉得跟小婶婶出来收获好多。
毕竟靠山吃山,正值秋天的丰收季每天都有村人上山,近山这里几乎被犁了一遍,他本以为摘了山栗子就只能打点猪草,没想到还得了野鸡摘了葡萄。
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小叔叔说的大肉包才殷勤,那么现在他觉得小婶婶简直是福星,才不是村里人说的福薄短命鬼!
他看出小婶婶脸色很白,额头上都是汗,立刻就答应了。
小婶婶,你可一定要多休息多养着,争取长命百岁,我们做一辈子的上山搭子。
*
简双没看出小孩的殷切盼望,她背着背篓一路走走停停,休息了三回才终于下了山。
到后面,大毛很干脆的让简双把背篓里的野鸡分给他背着,简双不知道大毛是怕自己累倒,不愿意上山了,见到蹦蹦跳跳连汗都没出的两小孩,也只能苦笑。
这破身体,可真是虚啊。
“小婶婶你在家躺着,我把猪草拿去给我妈。”
大毛领着二毛把野鸡和山葡萄拿到厨房去,大声说。
简双应了一声,打水洗了脸和手,就躺下了,家里没人,就连一直在院子里爬的大丫都被赵兰花给带出去了。
她很馋红烧肉,但……
算了,下次吧,打卡到几斤肉也没法现做,必须先跑一趟镇上说是买的。
简双也知道这很折腾,可比起金手指被人发现,她宁可折腾。
再有意识时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大毛二毛正大声说着小婶婶上山哼哼哈嘿抓到野鸡的故事,把她描述的跟个侠女一样,简双听得脸红。
“是是是,你小婶婶最能干了。”赵兰花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就这么点事,你都翻来覆去说多少遍了?”
“那我们还摘到了山葡萄,还有山栗子……”
简双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啊,小叔叔你回来了!我跟你讲,我们今天和小婶婶上山……”
这么晚了吗?简双下意识看向窗外,可惜都下乡半年了,她还是不会从天色判断时间。
她想起来,自己要寄的信还没写好,赶紧去翻木箱子。
信封和信纸她有,不过邮票用完了,只能明天让乔明远去公社买,公社就有邮局,可以寄信。
简双拿起钢笔,酝酿一番,先打了个草稿,前世的记忆对她影响还是很大的,她的笔锋和行文都有了些许改变,明显要锐利的多,更具有攻击性,完全不像下乡前那个懦弱的只敢躲在被子里哭的小女孩了。
想了想,修改了某些词,变得更激愤更伤心,代表着她三个月前的无助绝望以及对那个家的彻底失望。
简双在信纸上抄写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写完后装在信封里,填上大伯家的地址,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也是巧合,她一眼就看到赵兰花拽着乔明远咬耳朵,乔明远皮肤白,脸一红就很明显。
简双看着乔明远躲闪的眼睛,一下子就明了婆婆在跟乔明远说什么,肯定是让他节制,她的耳朵顿时有点热,尴尬的恨不得把门关上,但她最终强撑着走了出来。
“娘,娘我记住了,您快别说了。”
乔明远小声低吼。
赵兰花看一眼正慢慢走过来的简双,了然一笑,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哪能不明白?
“行,我不说了,但你记着大夫的诊断,别将来后悔。”
“你们小两口好好说。”她故意抬高声音:“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做饭,大毛二毛,你们把山葡萄洗了,等饭后吃。”
“好嘞。”
说到吃,两人可别提多积极了。
赵兰花去厨房忙活,简双脚步踌躇,乔明远直接向她走了过来,低声说:“咱们去屋里,我给你带了吃的。”
听到前一句话,简双心脏砰砰乱跳,耳朵的热度又有拔高的趋势,但听到后面,尤其是乔明远又补充了一句:“是国营饭店的大肉包。”
顿时什么旖旎都没有了,简双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发亮。
乔明远加快了速度,媳妇儿这么看他,想亲。
幸好赵兰花没看到两人这急切的动作,否则非得骂人,刚叮嘱过你,又忘了是吧?
乔明远随身带着个挎包,军绿色,还是校长奖励给他这个优秀学生的,他从挎包里拿出油纸包着的两个肉包,递给简双:“吃吧,我赶着下班去买的,还热乎。”
这倒是不好去厨房热,毕竟他的工资是交家里的。
简双嗯了一声,一点都不介意对方藏私房钱了。
不愧是能睡到一张床上的夫妻,乔明远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家都是女人管钱,昨天新婚夜,他就想把自己攒的私房钱给简双,但转念一想,他上班,时不时可以去公社,简双却在家里,有了钱和票都没处去买,还不如他买了给简双开小灶。
他问过大夫了,营养不良就是要吃好喝好多养着,简双还年轻,恢复快,到年底他再带媳妇儿去找老大夫看看。
简双正准备吃,想了想抬头:“你吃了没?”
“没。”乔明远下意识回答,意识到什么,赶紧道,“我不用,你吃,细粮对身体好。”
简双没有坚持,只把手中的肉包递到他嘴边:“那你吃一口,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分着吃,不管是什么都分着吃。”
乔明远心说果然是自己媳妇儿,就是心疼他,他低下头,小小的咬了一口。
简双这才吃了起来。
至于嫌弃对方吃过?那不存在,昨晚都互相吃过嘴巴了。
乔明远专注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完肉包,就算是有些狼吞虎咽的动作,也不妨碍他觉得简双可爱。
“媳妇儿,你嘴巴上有油。”
“那得赶紧擦一下。”简双说,虽然这年头,大家吃了肉都故意不擦嘴,就是为了炫耀嘴巴上的油,但他们是偷吃哎——
下一秒,嘴巴被堵住了,乔明远含糊说:“我来给你擦。”
简双:“……”
*
腻歪着擦完嘴出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了,因为简双等到脸上的热度下降才敢出去。
她想:男人是管不住的,再严防死守,该偷还是会偷,关键是他愿不愿意让你管,愿不愿意给你花钱。
而现在,乔明远愿意给她花钱,她就愿意和对方好好当夫妻。
至于将来,且走着瞧吧。
她不是爱情至上的人,左右五年后她肯定会去考大学,老三届的大学生可金贵了,考上基本就可以躺平了。
“小叔叔小婶婶快来吃葡萄,可甜了。”
大毛二毛招呼他们。
乔栋梁回来了,把堂屋的饭桌搬到了院子里,正抱着大丫拿葡萄逗她。
乔明远和简双便也走过去,拉了个椅子坐下。
乔栋梁问简双怎么想起上山了,简双不好意思的说,听人提起这季节山货多,好多知青都去捡。
“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出了点汗回家睡了一觉,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时,赵兰花端着盆出来,往院子里的排水口倒,乔栋梁看了一眼乔明远,提高了点声音夸简双能干。
“毛栗子和溪水边都是大毛二毛带我去的,可能就是运气好。”简双谦虚。
赵兰花拿着盆进厨房,心想,老头子说的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干?
既然进了门都是一家人了,便是看在小儿子的份上,她也不该与她为难,不然小儿子该难受了。
他那么稀罕他媳妇。
饭做好了,也分好了,伺候猪的张桂芝都回来了,还不见二房两口子的身影,赵兰花眉头一皱,骂道:“这些遭瘟的!当医院是什么好地方,看完病不赶紧回来,还住上了?大毛二毛,你们去村口看看。”
简双一个小时前才吃完两个大肉包,公社的国营饭店用料足,肉包不小,有五分饱,她正努力消食争取晚上能多吃点鱼肉,倒不着急,不过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二嫂孙来娣这一胎怀的跟大丫有点近,让她想起了简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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