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新鲜到账的工资和那张颇具讽刺意味的热心业主捐赠证明，唐糖慢悠悠地往家走。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她心里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做好事原来这么难以形容。有点尴尬，有点羞耻，但又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轻飘飘的成就感。尤其是当银行入账的提示音响起时，那种混合着赚钱了和好像做了点有意义的事的感觉，格外奇妙。
她路过一家熟悉的奶茶店，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香甜的气息飘出来，勾引着她的味蕾。昨天那杯苦涩的美式咖啡带来的心理阴影还在，她现在急需一点高糖高热量的东西来抚慰自己历经沧桑的心灵。
“就买一杯！”她对自己说。“反正用的是我自己的奖励金，系统总管不着了吧？”
她有点心虚地四下张望，仿佛那个无形的系统监工正在某个角落盯着她。确认没什么异样后，她鼓起勇气走到点单台前。
“一杯琥珀珍珠奶茶，大杯，全糖，加冰。”她飞快地说道，像是生怕自己反悔。
“好的，一共18元。”
唐糖拿出自己的个人银行卡（里面刚进了1800块巨款！），深吸一口气，递了过去。
刷卡，输入密码。
“嘀。支付成功。”
打印小票的声音响起。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系统没有跳出来警告！这杯奶茶，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个人，纯粹的享受性消费！
她接过那杯沉甸甸，冰凉凉的奶茶。插上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甜腻顺滑的奶茶混合着Q弹的珍珠滚过舌尖，瞬间带来了巨大，罪恶的满足感。
啊！活了！她又活了！
然而，这种纯粹的快乐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她看着手里这杯奶茶，突然想起那棵价值四十八块八的有机娃娃菜，想起那袋轻飘飘却花了一千块的垃圾分类改善金。
自己在这里用个人奖励喝奶茶，而那个阔绰又抠门的系统，正逼着她把巨额资金往那些绿水青山的地方扔。
这种割裂感，让她嘴里的奶茶好像都没那么甜了。
【叮。】
【新手引导任务（四）发布。】
【任务内容：购买并分享有机水果，提升至少五位同事对有机农产品的认知与好感。预算：2000元。】
【任务奖励：个人现金800.00元。技能奖励【基础植物健康感知】】
【任务失败：无惩罚。】
【系统资金已解锁可用于本任务相关消费。】
唐糖吸奶茶的动作顿住了。
又来了！还有完没完！连喝口奶茶的功夫都不给吗？！
分享有机水果？给同事？预算两千？奖励八百外加一个技能？
这任务，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暴发户撒钱收买人心？
而且，提升认知与好感？这要怎么量化？系统还能监测她同事的脑电波不成？
她无语望天，感觉这个系统不仅规则奇葩，任务要求也越来越抽象了。
吐槽归吐槽，八百块和新技能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尤其是技能奖励这个词，让她心里微微一动。之前系统只给钱，现在开始给技能了？会是什么？
她一边腹诽，一边下意识地吸着奶茶，朝着那家高端精品超市的方向走去。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甚至能目不斜视地穿过那些令人肉痛的进口零食区，直奔有机水果区。
有机水果的价格再次让她眼角抽搐。一盒草莓（大概十几颗）198。一盒蓝莓（一小掌心）88。一串晴王葡萄（看上去很高级）299。就连最普通的苹果，贴了有机标的也要二十多一个。
两千块的预算。唐糖看着这些价格，突然觉得系统好像也没那么抠门了？这购买力放在个人消费上是离谱，但放在这种任务经费里，竟然显得有点合理？
她推着车，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壕气往车里扔东西。草莓来两盒！蓝莓来三盒！葡萄来一串！那个看起来像恐龙蛋的李子来一盒！橙子、猕猴桃也不能少！
购物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缤纷而昂贵。周围偶尔投来诧异的目光，大概是在猜测她是哪个富豪家的保姆出来采购家宴水果。
唐糖硬着头皮，假装没看见。她心里盘算着。办公室人多，买少了不够分。反正不是花她的钱，系统说了算！
最终，她推着满满一车价值近两千元的有机水果，荣耀走向收银台。收银员熟练地扫码，金额飞速累计。
“您好，总共是一千九百八十六元四角。”
唐糖面无表情地掏出那张黑色的系统卡。
“嘀。”
“唰啦唰啦。”
支付成功。
【系统资金支付成功：-1986.40。】
看着那几乎没变化的余额，唐糖的心脏已经不会疼了，甚至有点麻木。她拎起整整两大袋沉甸甸，香喷喷的高端水果，感觉自己不像是个消费者，更像个没有感情的运输工具。
周一早上，唐糖拖着两个巨大，印着高端超市LOGO的购物袋，艰难地挤进了早高峰的地铁。周围的人群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猜测着袋子里是什么宝贝。
她一路护着这两袋金贵的任务道具，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公司。
当她把两大袋水果放在办公桌旁的地上时，立刻吸引了周围同事的注意。
“哇！糖糖，你这是要去野餐吗？”隔壁工位的莉莉第一个凑过来，好奇地往里看。“天哪！这超市的水果死贵死贵的！你发财啦？”
另一个同事也围过来。“这是有机的吧？我看标签了！糖糖，你中彩票了？”
唐糖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上挤出一种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谦虚笑容，实际上手心有点冒汗。“没有没有，就是。嗯，一个远房亲戚开的生态农场，送了我好多体验装。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带来给大家分分，尝尝鲜。”
她尽量说得模糊，把功劳推给不存在的亲戚。
她打开袋子，开始给周围的同事分发。一盒草莓给莉莉，一盒蓝莓给对面的设计小哥，一串葡萄送给部门主管王姐，几个有机苹果分给其他闻讯而来的同事。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王姐拿着那串价值不菲的葡萄，笑得合不拢嘴。“这晴王葡萄很贵的呀！糖糖你太客气了！”
“谢谢糖糖！这草莓看起来也太好了吧！红得跟假的似的！”莉莉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浓郁的草莓香气立刻飘散出来。
“蓝莓好大颗！谢谢唐糖！”设计小哥有点害羞地道谢。
“这橙子闻着就香！肯定甜！”
办公室里一时间充满了惊喜的感谢和赞叹声。几乎每个收到水果的同事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围在唐糖工位旁，气氛热烈又融洽。
唐糖被这种热情的反馈包围着，看着同事们脸上真诚的喜悦，听着那些不绝于耳的“谢谢”。她原本那点完成任务的功利心和尴尬感，不知不觉间被一种更温暖，更轻盈的情绪取代了。
这种分享带来的快乐，和她自己偷偷喝奶茶的快乐，好像不太一样。
更明亮一点？
【检测到超过五位目标对有机农产品产生显著积极情绪反馈。】
【新手引导任务（四）完成。】
【奖励发放：个人现金 ￥800.00。技能奖励【基础植物健康感知】已发放。】
现金到账的提示音依旧美妙。但更让她注意的是那个所谓的技能。
【基础植物健康感知】：被动技能。宿主可通过近距离观察和接触，模糊感知植物的基本健康状态（如：缺水、缺乏营养、病虫害侵袭等）。感知精度随技能等级提升而提升。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用？又好像没什么大用？
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台上那盆被她忽略了好几天，有点蔫头耷脑的绿萝。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目光落在绿萝叶片上时，心里竟然隐隐约约产生一种它很渴，需要喝水的直觉。非常模糊，但又确实存在。
不是吧？这技能还真有用？
她又看向莉莉桌上那盆小小的多肉。感觉是健康，满足的。
这体验太新奇了！
“糖糖，你这亲戚的农场东西真不错！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告诉我们啊！我们支持！”莉莉一边吃着草莓一边说，嘴角还沾着一点果酱。
“对啊对啊，虽然贵点，但味道是真的好！偶尔奢侈一下也不错！”另一个同事附和道。
唐糖看着大家吃得开心，讨论得热烈，心里那种轻飘飘的成就感又回来了。
虽然初衷是被逼的，虽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但是，让身边的人开心，好像感觉真的不赖？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银行里再次增长的余额，又感受了一下脑海里那个新奇的技能，再抬眼看看周围欢声笑语的同事。
一种前所未有，混合着赚到了、学到了、被认可了的复杂爽感，像慢慢上涨的潮水，逐渐淹没了之前那些别扭和窘迫。
这种另类花钱的方式，似乎开始显露出它独特的魅力了。
她拿起一个剩下的有机橙子。剥开皮，浓郁的柑橘香气迸发出来。她掰了一瓣放进嘴里，清甜微酸的汁水瞬间充盈口腔。
嗯，味道确实很好。
而且，心情，好像也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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