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到这一代的积沉积弊体现在整个大周,皇宫也不例外。
在晏玄钰登基以前,先帝嫔妃众多,只有品级的嫔妃便有五十多位,其余不记位份的宫女子更是上百位,宫里派系错综复杂,层层叠叠的关系网和利益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的几代帝王不是没有察觉这个现象,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他们恪守奴才的本分,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是帝王之术。
及至先皇后病逝,先帝驾崩,没有子嗣的后妃们要么到皇家道观里削发为尼,要么跟随先帝而去,有子嗣的后妃晋为太妃,居住在慈安宫。
如今后宫里后位空悬,跟着晏玄钰从皇子府里出来的嫔妃只有三位,原主登基后广纳后宫,但是晏玄钰可没有这个想法,他是无性恋者,上一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这一世更不会。
那三位原主的嫔妃如何处置真的让晏玄钰头疼,她们是什么品性晏玄钰尚不清楚,因为原主记忆里压根没有多少这三人的痕迹,他打算过段时间简单地搞个家宴简单探一探,看看自己应该以什么方式对待她们。
要是朝堂上有大臣议论后宫之事,晏玄钰正好一整个朕不听朕不听的状态——昏君任务里正好有不听臣子进言的任务。
所以整个皇宫的人员构成会十分简单,只需以承天殿为中心。
晏玄钰打算给皇宫众人增加福利开始改变宫里目前的局面,对于一些有品级能管事的人来说就是夺了他们的权力,断了他们的财路。
这群人还没从先朝的梦里清醒过来,保不准有心比天大的,那他就杀鸡给猴看。
陈宝财就是很好的一只“鸡”。御膳房是皇宫油水最多地方,陈宝财这个御膳房总管可谓是权力大得很,御膳房的人都要巴结他才能度日,不然就会被分去做下等活,曾经有个小太监不懂事没提前打点惹怒了陈宝财,被他故意指派去御膳房最外围的小厨房扛泔水桶,还把原本负责运桶的太监们都调走,那小太监白天黑夜地运桶,直到有一天夜里被一堆没有在板车上放好的泔水桶活活砸死。
第二天有人给陈宝财汇报了这件事,陈宝财只淡淡吩咐了句把尸体塞进泔水桶里一起运出宫去。
陈宝财身为总管这么多年,这种小事他早就做过不计其数。
晏玄钰知道陈宝财在宫外有一座宅子,宅子里藏着他这些年在御膳房贪下来的油水钱——多亏了原主的记忆。原主对这件事有记忆是因为攻入京城的戎狄军队到处烧杀抢掠,最后把某处宅子烧为灰烬后竟然发现地下藏着的一箱箱黄金和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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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财被带进承天殿的时候,晏玄钰正亲手修剪在百草园看上的一盆福禄萝。
为了这盆福禄萝,他又在原有的梨花木架旁多安置了一个架子。
说是“福禄萝”,晏玄钰看着倒像绿萝,应该是被人为拿木条勒着引着成了个形状,想来也要费不少事,远看像元宝,近看又不像了。
他拿着剪子利索地咔嚓咔嚓剪掉了不少分支叶子,好好的福禄萝就变了个样子。
“回禀陛下,御膳房总管陈宝财已经带来了。”李忠贤在殿外打了个千。
晏玄钰漫不经心道:“带进来吧。”
陈宝财进了承天殿后脸上镇定,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帘子后的皇帝,连忙跪在地上道:“奴才御膳房总管陈宝财,叩见陛下。”
陈宝财没忍住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李忠贤看到了,在旁边笑道:“这天还不热呢,陈公公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李忠贤话音落了后,一时间承天殿里安静极了,只有晏玄钰咔嚓咔嚓剪福禄萝枝叶的声音。
陈宝财跪在地上,刚刚壮起来的胆子在咔嚓声中慢慢小了——他惴惴不安地觉得皇帝像是要剪他的脑袋。
“起来。”晏玄钰说。
皇帝的声音还算温和,陈宝财从地上爬起来,谦卑地垂首站着。
他看到皇帝的桌子上放着几个账本,是自己交到内侍府的那几本,一时间心下大定。
晏玄钰在桌前坐下,笑着问陈宝财:“朕在宫中,竟不知宫外的物价竟然如此之高了。一株白菜十两银子?”
晏玄钰的态度让陈宝财彻底安下心来,原来陛下此次叫他前来只是问问御膳房的事。
也对,陛下毕竟刚登基不久。陈宝财松了口气。
李忠贤从前都得管自己叫声爷爷,靠着他师父李如海的命当了承天殿总管倒和他摆起架子了,对他是一点不客气。
陈宝财垂首回答:“回陛下,此乃白玉菜,是由每日清晨的雪水浇灌而成,并非普通白菜。”
“哦?去岁宫宴竟用了八千两,朕怎么记得去岁宫宴先皇后病重,宫里为先皇后祈福,一切从简了?”
“回陛下,各宫主子众多,宫宴后都遣宫女来御膳房提膳食,这....”
陈宝财抬头,正对上晏玄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下一秒,三个账本突然朝着他飞了过来,晏玄钰厉声道:“御膳房总管陈宝财,还不知罪?!”
账本砸在陈宝财脑袋上,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直面新皇的喜怒无常!
“奴才何罪之有,请皇上明鉴啊!”
晏玄钰叹息一声,“朕已经给你了认罪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认。”
陈宝财听到上面坐着的新皇说:“朕听说你在宫外有个庄子,打算以后自请出宫颐养天年?”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心骤然一停!
此事只有他一人知晓,旁人如何得知?
“陈宝财,朕让李忠贤把你带来不是为了从你嘴里撬出来什么,朕早就命人去找你秘密置办的住处,你说那地底下有什么?”晏玄钰轻轻地说,“朕给你机会了。”
...
从陈宝财宅子里搜出来的财产包括黄金折合后足有两百万银两,一个御膳房总管如何能有这么多银两?
物证上来,陈宝财面如死灰。
...
御膳房总管陈宝财被皇上身边的侍卫押走,这件事很快在宫里传遍了。
御膳房一时人人自危。
“发生什么事了?不会牵连到咱们吧?”小书子剁馅的手停了,惊慌地问。
正在和面的刘阳平头也没抬:“只管做好咱们的事。”他拿起缸子里的瓢给面里加了半勺水。
小书子是新帝登基后进宫的小太监,总共进宫不过月余,对宫里什么都不知晓,但他进了御膳房之后听别人的话,把带来的所有银子都给了陈总管,总算没被刁难。
一想到这,小书子一阵紧张:“陈总管收了我的贿赂了....我我我不会也被当成同谋吧!”
两人都是今天才从御膳房调出来到小厨房的,自从内侍府发了新令,御膳房最外面的一处小厨房改成了如今这模样,内侍府来的人从御膳房挑了几个分到这里来了,这里做的是给宫女太监们的吃食,自然不用太讲究。
“不会。”刘阳平说。
刘阳平是御膳房掌勺太监刘三水的徒弟,按理说不该被“流放”,但他来了之后也没抱怨,也没让师父托内侍府的人把他再调回去,就闷头干活,话也少。
小书子见他这样,提起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但嘴里还喋喋不休道:“怎的这么巧合?陈总管被带走,咱们被调到这来?之前负责宫女太监膳食的是谁?他们去哪了?”
当真无事吗?
“放心吧。”刘阳平说。
小书子见刘阳平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心里鼓了一包气,手上更使劲了。
算了!他就一条贱命,上面犯事,他跟着遭殃,甭管发生什么了!
一时间小厨房只剩下擀面杖的碰撞声和砰砰剁肉馅的声音。
...
手上拿着腾腾冒热气的包子,屋里的三个宫女捧着包子都像在做梦一样。
蓬软的外皮,伸手一按就是一个坑,皮薄馅多,咬一口里面的肉汁都快流出来!
肉馅放了葱姜蒜调味,这猪肉馅没有一点异味,鲜香完全激发了出来。
她们都是粗使宫女,和贵人眼前的宫人不同,进了宫就没见过好东西。
“好吃,比入宫之前吃的我娘做的包子还好吃!”最小的宫女叫秀宁。
秀碧在一边忍俊不禁:“你家里做的包子可舍不得放这么多面、用肉馅包。”
“那是自然。”秀宁连连点头,接着又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我娘他们怎么样了。”
秀玉的病这两天也好的差不多了,和秀碧干的一样是浣洗的活,两人吃完匆忙就要往浣洗局去,谁知在门口就撞见了嬷嬷。
她们口中的嬷嬷姓沈,管的是浣洗局的活,沈嬷嬷脾气不好,平日里对浣洗局的小宫女动辄打骂,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她们这里的规矩就是每个月要给沈嬷嬷孝敬些月钱,不然被安排去洗最难洗的活计,春夏秋还好,冬日里的一双手都能被冻烂了。
两人见了沈嬷嬷之后赶紧行礼:“见过嬷嬷。”
平日里对她们没好脸色的沈嬷嬷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不,从那天让她们去内侍府,秀玉就发现嬷嬷有点不对劲了。
沈嬷嬷的脸看上去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苍白,双手拢在袖子里,理都没理两人。
秀玉秀碧松了口气,秀碧示意秀玉赶紧走,谁知这时候,沈嬷嬷喃喃自语的声音却从她们背后传来——
“我平日里对这些丫头们可是不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直到来了浣衣局才听到有消息灵通的说,御膳房陈宝财死了,李忠贤还让各宫各局里的嬷嬷总管们都去好好看清楚。
当时有很多宫人去看,那宫女说自己胆子小,又怕嬷嬷打骂就没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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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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