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南低沉的声音与茶水热气一样直观热烈。
伍榴月端杯,喝了一口茶。
提醒自己要沉住气的陈郁南没有再次发问,也跟着喝了口茶,水有些烫,他微微抿唇的时候,伍榴月正好在观察他。
他放杯抬眼,一向锐利直接的眼神揣了心事。
伍榴月跟他对视时说,“就算我们之间没有界限,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那么肯定?”陈郁南嗓音更低了,他几乎是用气音问的。
“现在说正事吧。”伍榴月问,“你提到的那个家族,跟老梁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你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陈郁南的目光揪着她不放,阴霾的眼神代表着他对伍榴月刚才那句话的情绪。
“我一个人就不行吗?”伍榴月反问。
陈郁南默了片刻。
伍榴月懒得看他这副死样子,站起来要走,陈郁南抬眸盯着她衣袖,“别走。”
“你到底说不说?”伍榴月俯视他。
“这府里之前确实有一个那家族里的人。”陈郁南沉声说,“是我娘,我小的时候,老梁进了府,他脾气好,我小时候总爱闹他,那夜明珠,应该就是我娘给他的。”
陈郁南眼皮一掀看向伍榴月,他的眼神带着某种指引。
伍榴月很快说:“这夜明珠对他来说是很珍贵的,他选择夜明珠也应该是别有心意,当时我们都没仔细看,我觉得那夜明珠里,可能有什么东西。”
刚说完这话,门被柱子扣响,说是请他们去唐之晚院里,想必是老梁的案子要破了。
伍榴月与陈郁南一前一后走在小道上,伍榴月听见身后陈郁南走路时的衣料摩擦声,她看了眼走在老前边的柱子,问,“陈郁南,夜明珠里会有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陈郁南说。
“你事先不知道么?”伍榴月语气怀疑,“老梁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么?又会那么刚好的在自己死前把准备好的夜明珠塞到嘴里?”
陈郁南快步而来,走在她身边用无奈且烦闷的语气说,“你还在怀疑我?”
伍榴月斜眼看他,“你根本很想要这个位置,你出府也是因为知道陈儒活不了多久了,我想柱子就是你在府里的眼线吧,现在你一回来,府里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不能让我怀疑你吗?”
陈郁南极浅地笑了声,他来不及回话,不远处的绍星羽正冲他们招手,要跟他们一起去唐之晚那儿。
走到绍星羽这里来时,陈郁南看了眼伍榴月,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泄了气一样。
三人走进唐之晚的院落,这里许多黑衣侍卫,还有那些查案的人,绍星羽回头看了眼,院外站满了下人,他微微一笑,对陈郁南低声说,“看来陈公子的真正身世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伍榴月忽然想到,如果陈郁南接替了陈儒的位置,那么她就不能跟陈郁南说话了,想到这儿,她用余光扫了眼陈郁南。
为首的带刀侍卫这时高声说,“唐夫人,证据确凿,是你用自己从一些香料中提炼出的毒让梁志德中毒身亡,现在,跟我们走吧。”
唐之晚身子一软,跪在长廊上哭诉道,“我没下毒!我没害他!”
“还不承认?他中的就是你从房里搜出来的毒!”侍卫一个横眼,几个捕快闪到唐之晚身边要把唐之晚给带走。
“听我解释!”面对这么多人,唐之晚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事到如今,她说出实情,“那晚我是打算给他下毒没错,这毒会让人死的时候没有痛苦,我也是为了他那副病体着想,他前不久就跟我说过,他活不长了!”
“所以你就给他下毒,帮他了结了这一生?”侍卫嘲笑两声,“你经过他同意了?”
“你是聋了吗?”唐之晚扬声道,“我说了我没给他下毒!我下不去这个手!”
“毒都炼出来了,又怎么会下不了这个手呢?”侍卫冷眼看着她,“你这些话,等到了地方被拷打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柳清!”唐之晚看向一脸担忧的柳清,“你怎么不帮我说话?我叫人运送那批香料进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那毒是我打算了结自己的时候用的。”
或许这是唐之晚的本意,但唐之晚还真没跟柳清说过,此时她这般,也是为了叫柳清给她洗脱罪名,柳清很两难,在许多人的注视之下,她说不出来骗人的话。
唐之晚被几个捕快压制着,她看过这院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眼神涣散,变得精神不济,她像是终于疯了一样,又或许是陈儒的死造成的打击在此刻显现了,她大声又癫狂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说,“原来这是一个计!原来我是中计了!而这计谋,从那个女人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就已经种在老梁的身上了!恶毒如她!陈郁——”
她的嘴被捕快用布团塞住了。
侍卫松口气,要是让唐之晚当着陈郁南的面说出那些污蔑之话那还得了,毕竟陈郁南是春凉国新的主公,他笑一声,转身面向陈郁南,恭敬颔首,缓缓从袖中取出那颗夜明珠来。
珠子被手指对半分开,里面有一个小纸条,纸上写的一行字很是模糊,但也依稀可见,侍卫慢慢走向陈郁南,边说,“这纸里写明一个地点,这地点是梁志德房间里床铺下的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您母亲的生产册子,册子里有医师的亲笔认证。”
唏嘘之声随即响起,好像一下就热闹起来了,而唐之晚在廊上撒泼嘶吼,伍榴月看向她,耳朵却听着陈郁南不咸不淡的声音,“既然她说没下成手,便再细查,不要给人泼了脏水。”
侍卫得令,侧目给了捕快一个眼神。
唐之晚被松,倒在了地上,柳清赶来扶起她时,她魔魔怔怔的,嘴里一直在念一个名字。
柳清侧耳去听,听不真切,她先费劲将唐之晚拉起来,送唐之晚回房的时候,她看向跟侍卫谈话的陈郁南,她用眼神送去恭贺。
一夜之间,陈郁南的地位人尽皆知,陈郁南的崛起,让春凉国大变,原本萧条的春凉国有了春天的气息,有了万物复苏的热闹。
没几天,这热闹也传到了府里来,尽管之前有唐之晚给陈儒守孝三年的命令,但现在陈儒的身份也一想便知,府里的人便都不会去遵守了,并且他们认为陈郁南拿回属于自己的位置是更大的一件喜事。
许多礼品从府外源源不断地送来,府里的一切被整理的焕然一新,就连小厮们也全都换了身行头。
柳清来找伍榴月说话时,伍榴月正在书桌前瞎画,她一直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心里头觉得,人只要有了地位跟权利,就风光得不得了了。
“榴月。”柳清进屋便问,“你这是在纸上画什么呢?”
伍榴月说:“没什么,姐姐怎么来了?”
“唐之晚刚午睡下,我看这几天那毒的事也查得差不多了。”柳清来到书桌对面,飘来一股香,她继续说,“我听他们说,老梁是因为知晓了唐之晚要给他下毒的事,才会索性顺了唐之晚的心意的,我真不敢想,老梁那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伍榴月“嗯”了声,她在纸上画了个墨团。
“什么呀?”柳清伸出手指头指了下,伍榴月看见她将指甲染红了,她还换了衣裳的颜色,嫣红的袖子一闪而过,柳清又说,“这马上就要热起来了,你怎么还穿着这几件素衣?快快,我现在陪你挑衣服去。”
被柳清推着往外走的时候,伍榴月才细细看过院里的温暖景色,柳清在她身后问起陈郁南的事,“好几天没见到郁南了,自从那天过后,他就脚上生风啊,忙得很。”
伍榴月不吭声,柳清探头看她,“郁南最近也没来找你么?”
“没有。”伍榴月说,“清净。”
柳清噗嗤一笑,接着说,“你可得小心了,最近府里有谣言啊,都在说郁南登位之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伍榴月还是不吱声,柳清低声说,“就是娶你啊。”
“他疯了?”伍榴月停下来,“他有必要吗?春凉国爱慕他的女子不少吧。”
“知道你不愿意。”柳清拍拍她的肩膀,“我会帮你的,你不想就是不想,谁又能强迫你呢?”
伍榴月后脊背忽然一紧,她想起陈郁南那许多次看她的眼神,后知后觉认为,陈郁南眼中的占有欲和强夺欲被压在那漆黑阴郁的眼神之下,让人心生可怖。
柳清又说了些什么,伍榴月也没有听了,她满心想着,要逃离,要找到机会离开这儿,她不要沦为男人的身边人,什么开枝散叶那些破事,她一想都觉得恶心。
“榴月!”柳清发觉伍榴月脸色很差,扶住她后,询问,“你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你的咳疾不是快好了么?我记得你每日都要滴滴露,那瓶子在哪儿?我给你取来。”
“在我这儿。”伍榴月从袖中取出瓶子,柳清着急地接过去,拧开瓶盖后一手轻轻抬起伍榴月的下巴。
“我刚才确实想到一件事。”柳清给伍榴月滴滴露的时候小声说,“我想到你可能会想出府,对吗?”
伍榴月闭唇点头。
“你认真的?”柳清说,“可这府里已不同往日了,再说了,郁南不是陈儒,也不是贾宇士。”
“你喜欢他对吧?”伍榴月问。
柳清微红了脸,觉得自己这样有伤风化,支吾着不肯开口了。
“姐姐。”伍榴月抓住她的手,“如果你帮我出府,我也可以帮你去到陈郁南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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