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影的背影僵住了。
待木影转过身来要给伍榴月一个解释时,门口早已空空,木影迈到门边来往走廊里看了眼,一个人影都没有,大概伍榴月是回到她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早上,木影来敲伍榴月的门,说:“下楼用了早饭后我们就去找绍星羽。”
伍榴月打开门走出来,木影去看她的脸色,她冲木影浅浅一笑,木影便说:“你不生我的气啊?”
伍榴月一边下楼一边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木影跑来她身边,楼梯发出笨重的声音,惊扰了一只在楼下酣睡的小小黑猫,黑猫伸个懒腰后跑出了旅店,屋外一片清明,夏寂国好像很少下雪,只有冷风到处乱窜。
“什么秘密?”木影问。
“在这里,我单独只对绍星羽不能说话。”伍榴月说。
“为什么?”木影问,“你很讨厌他么?”
“都说了我是被你们这游戏拉进来的呀,系统不让我对他们乱说话。”
伍榴月已走到楼下去了,传到木影耳朵里的声音又轻又浅,木影笑说:“伍榴月,你是不是还在发热呢?”
伍榴月仰头冲她笑笑:“也不好说。”
要想进宫去见绍星羽,还得通过侍卫搜查询问这一关,侍卫堆里有个穿黑袍的,是巫师,这儿的巫师太多了,简直是随处可见,那巫师一眼就看出她们是春凉国来的,将这话告诉了侍卫,侍卫便下令把她们先关几日再说。
“等国主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提你们来审问。”一个侍卫关上牢门前说。
侍卫的背影在漆黑通道里越来越小,这里还算光亮,木影往矮床上一坐,说:“应该是叶子出了问题,所以我们才被看出来。”
伍榴月一时还没想到木影口中的叶子是那匹马,木影笑问她:“你不害怕吗?”
“明知故问。”伍榴月坐到她身边来,平淡问了句,“陈郁南什么时候会来救我们?”
“殿下怎么能来呢?”木影说,“春凉国跟夏寂国的间隙深了,他一来不就是箭靶子?”
“他现在不是殿下了。”伍榴月说。
木影愣了愣,道:“我可不相信那小礼大人,说不定他就是嫉妒,使了什么诡计跟障眼法让殿下了台。”
伍榴月含笑点头。
木影起身道:“我们根本不需要陈郁南来救,看我的,我带你出去。”
伍榴月看向她,她扬手从发丝间抽下一根小小的硬丝,有点像伍榴月记忆里的钢丝发夹,伍榴月知道她要做什么,笑着说:“我们要是逃出去了,绍星羽会不会杀我们的头?以你跟他的交情……”
木影眼光一愣,思索似的走到门边去钻锁上的小孔,边扭硬丝边说:“那可不一定,到时候他若是想砍我们的脑袋,我就跪下来求他,要不然就把他那些小把戏公之于众。”
伍榴月走到她身边来问:“绍星羽有什么小把戏?”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木影转而抬头对伍榴月笑笑,“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你就不要问了。”
话音刚落,锁开了,木影收起硬丝,牵起伍榴月的手往外走,满目漆黑里只有方才侍卫离开的方向有一点小光亮,两人放轻了脚步跑。
天真以为跑出牢房就能为所欲为,结果只是被外边站岗的侍卫来了个守株待兔,木影与伍榴月被羁押,路上木影对伍榴月说:“咱们也不算是功亏一篑,起码现在就能见到绍星羽了。”
宫规森严,每往里深一层,等待的时间就越长,等着被什么人准许之后,才能继续往里走,排排清丽的侍女从廊上经过,几乎没有脚步声,像花朵在没有人关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绽开了。
抵达最终的宫门时,木影又悄悄跟伍榴月说:“一共有九层。”
高大的侍卫将脑袋低下来,用眼光威胁木影:“话太多了,快进去。”
被推入屋里,身后的门很快被关上,阔大的屋子中央,有一个人形雕像,被白布覆盖着。
声音从雕像那边传出来:“你们就是春凉国派来的卧底?”
两人都没回话,毕竟那雕像看起来不太像个真人,不过说话的声音倒是跟绍星羽有几分相像,木影怀疑地向前一步,被一只从旁边窜出来的黑猫绊住了脚。
伍榴月扶木影一把,雕像笑了起来,十分开朗的笑声。
木影小声说:“有点像绍公子的笑声。”
雕像的声音戛然而止,说:“我就是绍公子。”
“难道绍公子被做成了雕像?”木影问出口。
室内一下黑了,伍榴月听见木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往木影那边去一步,眼前太黑了,看不见那雕像,也感受不到雕像任何的动静,越发觉得这就像个精致的笼子,一层又一层,现在就是有人拿黑布罩在了笼子上。
“我就是绍公子!”雕像冷声,牙齿磨得丝丝作响。
木影忙不迭说:“绍公子绍公子。”
“我问你们是不是春凉国派来的卧底?”
“当然不是了!”木影摆摆头,茫然看着面前的漆黑。
雕像狐疑道:“那你们来夏寂国做什么?”
“我找绍公子。”木影一下结巴了,扯扯伍榴月的手,示意伍榴月帮她想个措辞。
伍榴月说:“她曾与绍公子结识,有些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伍榴月怀疑这雕像根本不是绍星羽,心里疑团重重。
雕像笑了声:“是么?有些瓜葛么?”
木影生怕他生气似的,忙说:“不是瓜葛。”
“不就是瓜葛么?”雕像问,“不然是什么?”
“是我对绍公子一厢情愿,所以才。”
雕像有些慌乱的轻咳一声,道:“到时间了,你们下去吧。”
身侧响起侍卫敲门的声音,伍榴月握着木影的手往外走,偶尔嗅到一阵香气,门被打开,光亮充满房间,伍榴月与木影回头望,雕像已消失了,只剩一炷飘在空中的香燃到了尽头。
她们现在身处第九层,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第八层去,木影一脸沮丧,坐在台阶上说:“感觉走了八万步了,那出口到底在哪里啊?”
伍榴月环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瞧见,木影又说:“真是奇怪,怎么也没派几个侍卫来跟着我们啊?不是怀疑我们是卧底么?”
“你是卧底么?”伍榴月问。
木影一怔,随后惊得跳起来:“你怀疑我!”
伍榴月笑道:“我只是问问。”
“你也有可能是卧底呢。”木影打量她一眼说,“不过那雕像根本就不是绍星羽,我们可能是中计了。”
伍榴月说:“没人跟着我们,是觉得我们根本就走不出去吧。”
“留我们在这儿能做什么?”木影笑了声,“叫我们互相猜忌么?”
“万一要互相残杀,只有一个人能出去呢?”伍榴月挑起眉毛看着她。
木影笑说:“那你可杀不过我。”
伍榴月也跟着笑了,随后两人一齐笑了起来,身后冷风嗖嗖过,伍榴月回头,看见绍星羽坐在一方亭里。
木影也看见了,目光一凝,沉着道:“我觉得你不对劲。”
伍榴月讶异:“什么?”
“你刚才竟然开怀大笑?”
伍榴月沉默了。
“两位真是稀客啊。”绍星羽的声音从亭子里飘过来,轻轻柔柔的,带着笑意,“有失远迎,莫怪。”
伍榴月跟木影对视一眼,并肩往亭子走。
绍星羽端坐桌前,视线微微下垂,像是在看桌上的糕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两边的唇角都勾了起来,等伍榴月跟木影走近了,他才抬眼,眼珠子像一块寒冰。
“你真是绍公子?”木影问。
绍星羽微笑道:“不然呢,两位快坐下,我专门叫人摆上了好茶与糕点。”
木影说:“多谢。”却一个人不敢坐,于是拉着伍榴月坐下了。
绍星羽将目光放在伍榴月身上:“你来夏寂国寻什么?”
“巫师。”伍榴月说。
“哎呀。”木影说,“榴月你不是说不能跟绍公子说话么?”
“奇怪了。”伍榴月轻笑了笑。
木影拉起伍榴月的手往外狂奔,绍星羽看着她们逃离的背影,声音轻轻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你根本不是绍公子!”木影吼道。
绍星羽仿佛被钉坐在椅子上了,冷冷眸光望着不远处,等到伍榴月跟木影消失视线范围内后,他的眼珠子变做漆黑一团。
“是巫师的把戏。”木影笃定地说,她靠在柱子上喘气,做着短暂休息。
“为什么要戏弄我们?”伍榴月问。
“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就想套我们的话呗。”
“绍星羽还怕我们两个么?”伍榴月说。
“他问你那句话。”木影神神秘秘一笑,“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不愿意我们来打扰一样。”
伍榴月点了一下头。
冷风阵阵,身后不远处的亭子里,绍星羽执杯饮茶,木影大惊失色,指着伍榴月身后说:“巫师的把戏!”
伍榴月回头,亭子里的绍星羽端坐着,脸上露出笑意:“两位真是稀客啊,有失远迎,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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