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景有些愣神。
她不是没有被人这么亲密的叫过,昭华宫内的宫人们凡是年纪长于她的,都会叫她“阿景”。
但裴琼枝却从没这么叫过,他向来都是从是端端正正地唤她“周姑娘”,偶然随着太医院的众人唤她“周大人”,时而与她玩笑,或出面调侃她时,才唤她“师父大人”。
周则景被他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一愣,有些茫然无措。
但裴琼枝却浑然不觉,他向周则景眨了眨眼,“这个王美人,好生利害。”
周则景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竭力忽略了刚才那亲密的称呼,道:“我刚才一直有个疑问,这个王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让太医院管事宁愿糊弄你也不愿意得罪她,她为什么要弄死四儿,最关键的是,四儿的事情,我在太医院许久都不曾听说此事,那么可见外界便更加不得而知,她到底有什么能力,隐瞒事情如此?”
裴琼枝闻言,轻轻递给周则景一盏茶,周则景愣愣地接过,只听裴琼枝淡淡道:“说了许多话,想必是一定渴了,此事说来话长,你先饮此杯,我与你细说。”
周则景扶额,这个靖王是她见过最“反射弧长”的人了,自己跟他分析半天,他居然想的是她渴没渴。
周则景无奈接过杯子,裴琼枝瞧了一眼对面低着头的青儿,缓缓道:“小王知道得有限,涉及到细节的部分,你帮着小王继续说,可好?”
青儿哪敢拒绝,赶忙称诺。
“王美人,中原名字叫王令君。”
周则景眉头一蹙,“中原名字?外族人?”
裴琼枝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她是苗族族长献给陛下的圣女,半年前来到中原。”
“半年前……”周则景呢喃了一声,她穿越至大周朝尚且不足半年,虽然她穿过来后有意打听后宫传闻恶补知识,倒是不曾听过这位圣女。
“等下,这位既然贵为一族圣女,为什么到大周后只封了个美人的名号。”
裴琼枝“啊”了一声,缓缓道:“是因为这样,这位圣女刚入宫时,陛下为显示对其族重视,原本被封为妃位,陛下赐号“娴”,取意文静闲雅,端庄曼丽,又赏其一座宫殿,起名“钟毓”,让她成为一宫之主,极为宠溺。”
周则景点了点头,“啊,然后呢。”
裴琼枝一叹,:“只是那圣女,虽有“娴”作名号,却从不是雅静贤德的主儿,她行事颇为奇怪,在宫内养些守官、金翼、音位、毒蝎等等。”
周则景顿了一下,她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她在大禁宫内,养写蜘蛛、蝎子、蜜蜂……”
“是的。”
周则景叹了口气,倒是符合她对苗疆圣女的刻板印象。
“不仅如此,还有养阿虺呢!圣女屡次由着她养的那些“宝贝”到处爬,她宫内都是跟她在苗疆的人,也倒不怕,但是那钟毓宫外的人可是不行,上次那阿虺便爬到贵妃的宫内,把吓得贵妃从榻上跌了下来,在踏上卧了三天,贵妃气急,差人让她收敛,她充耳不闻,只倒是贵妃娘娘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小家伙忍不住去偷吃,让贵妃多担待。”
“这么嚣张?”周则景惊讶。
不仅如此,这个骄纵蛮横的圣女,整日将自己锁在宫里,每天告病,日日不来请安但是,陛下却很喜欢这位圣女,连着召她侍寝一个月,连她不爱请安,便也为她说话‘圣女不习惯大周礼仪’,由着她了。”
周则景眨了眨眼,“然后呢?陛下如此宠爱,为何最后给她贬为美人?”
“这然后啊,不日之后,皇后便病了。这事说来也奇,你也知道,阿嫂是因为那个什么……伤寒病!高烧不退,陛下心急,太医院的太医为娘娘日夜煎药,一日早上,陛下亲自为阿嫂试药,阿嫂畏苦,陛下持着汤匙向那碗中一勺一勺得喂,陛下向那碗中一探,那汤匙中竟然飘着一只金翼!”
周则景听得心陡然一惊,她不是没有为皇后侍过疾,那几天她照顾皇后,除了定时喂她吃消炎药,抓药熬药都是她一手操办,她亲眼见着,自己抓药时,身旁除了两个太医院的一瞧便资历极深的老御医盯着,昭华宫的明月姑娘更是一步不离,周则景抓一份药,他们赶忙抓一份一模一样的,她向皇后娘娘献的药明月先尝,确认后才会给娘娘送去。
这过程中之严密,谨慎;不一不透露着陛下对娘娘的注重。这突然在娘娘的汤药里发现一只蜜蜂……
“陛下没下令杀了制药煎药的人吗?”
“自然是杀了啊。”裴琼枝道,“险些让整个太医院为阿嫂陪葬的,还有那金翼,众人谁不知,是圣女所养,众人都道这圣女终于玩火**了,可陛下到底还是对那圣女有情,虽然那情谊不及皇后;盛怒之下,陛下将圣女妃位封号褫夺,降为美人,禁足钟毓宫,不允许她出现为皇后侍疾。”
周则景点了点头,这也难怪她为同淑妃为皇后祈福的时候,不曾见过这位王美人,原来是处于禁足之中,她自穿越后不曾知晓,原来是宫内所有人对这位王美人讳莫如深。。
“等下,不对,还是不对。”周则景突然道。
“怎么?”裴琼枝偏头。
“这王美人是圣女,但和太医院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太医院众人都如此怕她。”
裴琼枝打了个响指,“这你便算是问到点上了,这事我略知一二,但知之不甚详,小王我虽在太医院游荡许久,但今天才发现,终究不是太医院的人,他们竟什么事都瞒着小王。”
裴琼枝的目光陡然转向对面坐着的人,“听了许久,也该你说了。”
青儿有些颤抖,他不敢抬头看那端坐对面的身影,只是低头道:“此事小人也不知道具体原貌,似乎是王美人的从苗疆所带的侍从一开始便在太医院与人发生了冲突,具体好像是因为什么我不大清楚了,太医院的管事也不让问,反正那苗疆人走的时候,说了句‘你等死吧’什么的,后来……那个与王美人带来的苗疆人发生冲突的那个人……为皇后娘娘熬药,然后药中发现了……他就死了。其实刚才殿下说得不太对,陛下是虽因为李院使苦求,才没牵连整个太医院,但是当时涉及的所有人……包括昭华宫的人……全死了。”
青儿的声音颤抖着,他说到最后,声音愈来愈下,说到最后时,周则景轻轻的闭上眼睛。
有些过分残酷了,无论是昭华宫的宫人,还是那群太医院的太医,说到底,皇权之下,他们只是蝼蚁,无论是否被王美人设计,都是暴君帝王一怒的代价。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这是封建王朝,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帮他们查清楚死因。
“从圣女的仆从在太医院闹事起,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那金翼是否真是她刻意放置,用于设计太医院的那群人的?她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抛开这些问题不说,如果这一切真是她做的,那我们可以知道,王美人用金翼事件在太医院立了威,从此太医院无人敢得罪她、得罪她的奴仆。但她跟赵海又有什么恩怨?她与那闹鬼事件的绿衣女子是否有关,或者说,这个事情就是她做的?事情之后,她为什么要关赵海三天?赵海隐藏着什么秘密,让她不惜杀掉找赵海的四儿,让她不惜向太医院示威也要隐瞒靖王?”
周则景摇了摇头,她冷汗直出,觉得现在还是有许多未知的谜团。
这时,一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她,像是看出了周则景的急迫,轻轻安慰着她。
“阿景莫急,与其在这里推测,推测不出什么结果的,我们——不妨去会会她。”
周则景顿了下,“去找王美人?”
"不止,还有那太医院管事的。你没从青儿的转述中听出,从头到尾,那太医院的管事始终是向着王美人的。"
周则景一回忆,从最开始的王美人的苗疆仆从在太医院与人争吵,到赵海时间的闭口不言,到裴琼枝昨夜查到跟前警告太医院众人不要泄密,确实,他始终对于王美人的事情是持一种讳莫如深的状态的。
“如果他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会相信的。”裴琼枝眉眼含笑,却闪出一股凉意,“我倒有看看,他是怎么让李院使随便求下情,小王便原谅他的。”他的语气极冷极冷。
这次换周则景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轻声道:“那我们兵分两路,可好?”
裴琼枝陡然转身,他那澄净的眸子在转向周则景时却露出透入眼底的笑意。
“阿景不和我同去吗?”
“不了,分两路,省时间。你去那太医院的管事算算账,我去见见那圣女王美人。”
“好吧”裴琼枝没有强求,他摸上自己的玉带,随即拽下一个物件,他拉着周则景的手,将那东西塞进周则景的手中。
周则景摸着面前的物件,冰凉的触感透过她的手心,是一个极为精致的玉佩,周周则景抚摸着那玉佩的纹路,和田玉般温润质地躺在周则景的手心。
裴琼枝眉眼弯弯,“这是小王的玉佩,自小王出生时便佩戴身侧,见物如见本王,阿景拿着此物,大禁宫内,来去自如。阿景此去,以此物去佩于身侧,方可行事无阻,如小王伴你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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