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景盯着少年手腕上的划痕看了一会儿,便直直指向那捂在他颈前的方巾,“你自己先捂一会,用力。”
随即,她便拂袖站起。
他们如今的地方,是太医院,他们还是回到最初的那间,周则景著书的那一隅。
周则景轻车熟路走向一角出,她打开那红木箱匣,那箱匣有许多层,周则景想也不想就打开了最下面的那一层。
少年看见周则景从里面翻出一个灰色小包袱,被包裹得紧密。
周则景拎着包袱走到他面前,她侧头对一旁靠着的裴琼枝道,“取些水来。”
那裴琼枝轻声叹了口气,明显是有些不情愿,但因为了解周则景,不能不做。
那少年原本以为裴琼枝会唤出身旁的侍从,没想到他竟是断起放在一旁的水壶,自己径直走向门外。
真是听她的话啊……。
水至后,周则景先是用水洗洗地冲洗着他的伤口,只见她从自己的包袱中掏出一个小瓶罐,她从包袱中又拿出了什么柔软的白色的一团。
少年不知道那是什么,凑过去瞧了眼。
周则景将那小瓶罐打开,倒扣在那白色的一团上,倾之,那白色便被染成了绛红色。
周则景捏着少年的下巴,用力的抬起,露出他袖长的脖颈,将那不知道浸了什么液体的白团点在他的伤口处,似乎在上药。
少年有些惊奇,他以前在寨内,不是没有受过伤,但巫医往往都是含着一口药酒喷在他的伤口处,往往是将伤口烧的火辣得疼。
但周则景这用得这个,她手法极其娴熟,所用得是他从没见过的,哪怕在太医院也不曾见过。
她看着她给自己点上药,又拿出一个与一般布匹不同,似乎有些砂质的布匹,细细地围上了他的伤口,细细地包扎好。
少年有些犹豫,开口指着那小瓶罐问:“那是什么?”
周则景瞥了他一眼,又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喔,是她的碘伏。
那是上次系统给她的积分,她用来兑换了一个医疗急救包后,她大概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配置都是挺齐全的,甚至连那种小型除颤仪都有,简单包扎个伤口、做个心肺复苏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拎着个箱子,尤其是个现代风格,顶着红十字的箱子,未免有些招摇。
她于是便将那些东西放在一个包裹里面,将里面的酒精、碘伏之类的液体替换。
至于纱布什么的,她在为少年包扎时想过,她不是不能用古代那些白布替代,但那些东西并不防水而且一味捂着,只会让伤口发炎,所以她为那少年处理伤口的时候,想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用纱布包扎,不用古代的那些白布。
以上这些,是周则景的秘密,她不会跟任何人说,更何况是面前这位推她下水的少年。
她没有回答少年的话得,对上少年眸子,似乎因为上药时轻微的疼痛,他的眸子有些湿润,但又极为专注地注视着她,那双眼睛,让她想起水中,那堪称恐怖的经历和她咫尺相依的身影、与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来由得,她一阵恶寒,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少年被她骂了,竟是眯着眼笑了一下。
他摸了摸那绑在他脖子上用于包扎的布,摸着有些砂质,但相较于一般人用得布,止血效果不知道好了几倍,而且更为轻便。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女,他之前在圣女宫中,又是与太医院管事来往密切,不是没有听过这太医院唯一的女太医,也不是不对这女太医好奇,只是他这段时间另有他事,无暇去探究,不然一定会来瞧瞧这位传闻,力排众议,让皇后钦点的太医院天才太医。
兴许能早些认识她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闪出一丝淡淡的不适,但他没有抓住那一瞬间的想法。
周则景干完一切消毒包扎的活动后,自己又用酒精净了手。
这才,转过头去。
裴琼枝正靠着一个楠木椅子,他的神情专注,像是仔细看了她许久,直到跟她目光交接,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如春池涨动,梨花盛开。
周则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可以放心得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现代式伤口处理,而不用又任何担心,这是她喜欢裴琼枝的一点,他极为聪慧,旁人对于周则景提出得一些前所未闻的医学上知识,哪怕最后验证了她是对的,也会产生疑问,会去追问她一个小小宫女,从哪里知道这独特偏门的知识,或者直接将他认作是医学上的天才,每次周则景都需要费心去编造借口,次数多了,她难免会困难。
但是裴琼枝并不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有种难以言说的信任,他好像是极其了解她,了解她的行为,她的性情,她那些现代闪耀着文明光彩的先进知识,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身为从小生长在封建王宫内亲王,为什么会对她的想法如此了解。只要周则景跟他表达,有时连周则景自己都认为有些模棱两可,但他能准确的执行出,并于周则景想得一样,虽然周则景内心不愿意承认,但是和裴琼枝一起,她很自在。
裴琼枝果然如她所料,这是静静的看着,也没有多问,他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着周则景坐下休息。
周则景挨着他的旁边走向。
只听到裴琼枝揶揄道,“他现在不会说着说着就死了吧?”
周则景被他逗得笑出来,“自然不会。”
“真是可惜。”裴琼枝略带遗憾的说道。
周则景看着裴琼枝无奈地摇着头,她瞥向面前跪坐地少年,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对自己问得第一个问题会问这个。
“衡。”
“好,衡。”周则景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少年听到她喊他名字一瞬,露出一个愉悦、略带餮足的表情。
“我方才问你看明珠之事,你要辩解,是辩解什么?”
周则景问得认真。
少年眨了一下眼,比起刚才失血的有气无力,他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我说的明珠,自然是真的明珠。”
他转头看向裴琼枝,“芙蓉池前,往前十步,见一奇石,奇石往正东十五步,最高的树上,树下剖土五尺,即见真相。”
裴琼枝一歪头,身旁的侍从立即得令,一对人员冲出了门外。
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厮举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用红色的绸缎盖着,显然是侍卫们运输时盖上去的。
裴琼枝眼神锐利地看向衡,问道:“这是什么。”
衡面色惨白,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西域珍宝。”
裴琼枝目光与那侍卫对接,得到侍卫东西安全的肯定后,猛得一下打开了那红绸。
原本周则景凑得极近,那绸缎掀开前,她似乎看到了衡看好戏般对她眨了下眼。
下一秒,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那是一个水晶球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是,它散发着极为刺眼的绿光,周则景离得极近,那一阵光陡然绽放在室内,周则景感受到自己虹膜刺痛,立刻被刺出眼泪。
裴琼枝只掀开一瞬,便立即将它盖上。
周则景闭着眼睛,眼泪忍不住汩汩的流。难怪那群侍卫们运送个东西还要罩上红布,这黑夜中,谁受了了如此刺眼的光,要是放在空旷的地方,那绿光照射的范围该是多远啊!
裴琼枝赶忙查看周则景情况,他的手轻轻攥着周则景的手,不让周则景去揉眼睛,自己凑过去看她的眼睛。
原本刚才看见周则景被晃了眼,有些幸灾乐祸的衡看到这一幕笑不出来了。
周则景缓了一会,感觉到好多了,她扶住裴琼枝的手,她的眼睛还是有些失焦,但她下意识地安抚着裴琼枝,“没事儿,我只是被强光照射后可能引起的眼炎,角膜收到刺激,才出现畏光、视力下降等症状,先冰敷一段时间。”
她语速极快,强刺激的疼痛之下,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啥,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愣。
只是裴琼枝淡淡道:“去拿一款蒙眼睛的布,用冰浸过那种。”
侍卫愣了一下,又飞速点头离去。
一会儿,周则景便蒙上了冰敷的“眼罩”,虽然看不见,但是她感觉眼中疼痛好些了。
裴琼枝见她安稳了些,这才又看向衡,衡此时表情冷淡,他的长相属于妖艳型的,尝尝浮现在他脸上的,也都是些轻佻的表情,如今冷下来,倒是更为勾人心魄。
裴琼枝皱着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衡冷笑道,“这就是我要告诉她的。”
“什么?”
“我明白了。”周则景陡然出声,她如今被蒙着眼,但她却好像能看见一般,她好像看到衡的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
那颗明珠的出现。
关于那个绿衣女鬼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原来……如此的简单。
她轻笑了一声,对着衡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珠姑娘当天,是穿得一件白色的衣服吧。”
衡愣了一下,也笑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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