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晚上,周则景已经很疲惫了。
与衡见面时已是子时,之后又是梳洗自己,又是审问衡;周则景看了一眼窗外,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起来了。
如果现在回昭华宫,不说休息,兴许刚到昭华宫也不过刚沾枕头不过一盏茶,便要又动身回来了。
周则景决定留在太医院,裴琼枝为了审问王美人的事,需要趁着他的兄长早朝之间,见他兄长。
故而裴琼枝他命令人看顾好衡后,便起身去天子所居住的福雍殿。
走之前,裴琼枝不忘叮嘱周则景好生休息。
周则景静静在太医院坐了一会儿,自己的眼睛已经不那么疼了,她缓缓地摘下眼罩,感受到视线还是有一些模糊,面对远处的烛火光下,周则景还是有些睁不开眼。
但现在她还有些更重要的事。
她答应了青儿,要帮忙去瞧瞧赵海。
她盯着裴琼枝离开后的房间,此时,衡又被侍从从粗麻绳绑了起来,那绳子将他勒得极紧,如果周则景凑近的话,能看到衡的白皙的皮肤上那突出的红痕。
见到周则景与他对视,衡嘴角轻翘,露出一个有些魅惑的笑意。视线朦胧间,周则景仿佛看见了一只被人捉住的狐狸。
似乎还在讨好似的,朝着她摇尾巴。
但周则景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对着身旁的人道:“看好他。”,便推门离去。
由于视力问题,她只能慢慢摸到了赵海被关着的房间。
一进门,她便听见了一阵极为疯癫的笑声。
她看到赵海正裸着身子,满屋子地大跑,整个屋子的四角各站一位带刀随从,大抵是裴琼枝吩咐,看护赵海的,但对于赵海的行为,也全当无视。
这时,赵海后面一个人扑上来死命抱住了他,将他压到在地。
周则景眯着眼睛敲了片刻,“青儿?”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青儿一手竭力摁着身下躁动的人,一边循声望去,当看到周则景的面容时,青儿的脸上即可闪过了一丝惊喜,“周大人!”
随即,他又瞥了下身下**着扑腾的“鱼”,不禁脸一红,“大人,您怎么突然来了,这个……我马上给他穿件衣服!”
“不用,医者面前无男女。”
“这……”青儿有些犹豫。
青儿知道,先前听说这周大人出生市井,医者面前无男女,虽然话虽如此。但在这后宫中,这些个御医,谁不是给娘娘诊病都需要将榻帘垂下,忌讳着男女大防。
这位周大人在太医院不到三月,俱是在院内与裴琼枝著书,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青儿知道,且青儿看得透彻,这周大人到底是女子,是皇后身边的人,前些天靖王殿下问话时,青儿能看得出来,靖王和周大人关系……甚是密切。青儿觉得,他们现在是宫人和亲王的关系,将来便不一定了,不只是他,所有跟着靖王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青儿跟着殿下的第一天,便听到同行侍卫的话,‘以后无论是谁,只要跟着殿下,就对周姑娘放尊重点,这是殿下的原话’。
以后皇后大悦,将周大人赐给靖王、或者靖王去向皇后要人俱是有可能的。
如果让靖王知道……他的人看了赵海哥的身体,那赵海哥还有的活路吗!在场的人包括他还有的活路吗!
青儿的思路山路十八弯,大有照着整个太医院飞一圈的趋势,周则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隐约看到青儿身下的赵海身子已经是颤抖到了极点。
周则景蹙着眉,只能上前一步,用力推开青儿,厉声道:“下来!他还不行了!”
青儿被她推得向后了一步。
那赵海挣脱了束缚,飞快的站起,他指着青儿疯狂的大叫,“鬼!有鬼!”
他的面容极为扭曲,五官都仿佛错了位一样,无人为他束发,他的头发随意披散着,遮挡在他面前,有的已经进了嘴,随着他的大叫呛进喉咙里,忍得他开始咳嗽。
青儿被赵海如此嫌弃,觉得委屈,他眼睛已经哭红了,但尚且想着刚才的事,想给赵海披件衣服。但他似乎很怕青儿,青儿向前一步,他便哭着向后退好几步。
周则景不动声色的挡在赵海前面,轻声对青儿说,“退后!如果想治好他,就听我的,不要让他看见你。”
青儿的表情纵使再犹豫,周则景已经发话,他只能缓缓的躲在周则景后面。
周则景静静盯着发狂的赵海,对周遭的侍从们说,“现在,谁都不让跟他说话,也不要动!”
周则景不知道是不是裴琼枝吩咐过,所有人都很听她的话。
周遭渐渐安静,赵海疯了一会儿,也渐渐安静,只是身子还有些淡淡的颤抖。
周则景看着他,他的目下乌黑,形容憔悴。
周则景缓缓向前一步,赵海又向后退一步。
周则景紧紧盯着赵海,轻声问道:“我身后有什么?”
“鬼!有鬼!”
赵海又重复那一句。
周则景深思片刻,“他是不是不让人近身啊……”
青儿愣了下,点了点头。
“可曾出现伤人的情况?”
“前几天有,刚来时将他关在后厨,他摸到了菜刀,挥舞着见人就砍,如今不这样了。”
这种情况,赵海明显是受了刺激,出现幻觉、恐惧、高度紧张的这一类症状,有点像是急性应激障碍,时间长了可能会发展成精神分裂。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则景总觉得这跟她以前见过的应激障碍的表现不太一样,但她也不知道怪在哪里。
他看着青儿有些期待的眼神,犹豫片刻道:“我先给他调一些安神的方子,让他先吃着看一看。”
听到她说这话,青儿的眸子陡然暗下来,之前太医院也不是没有给赵海喂过,就是都不太有用。
他不知,周则景所说的安神药是那种有镇定效果的。
她需要回去拿一下她的小急救箱。
周则景轻声嘱咐,“我出去下,一会儿就来,你们不用跟着我。”
说着周则景推开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太医院的回廊比她来时要暗上许多,她的眼睛尚未恢复,有些艰难地摸到了房间。
令人奇怪的是,原本她离开之前,点着数盏烛火的房间如今一片昏暗,整个房间透露着令人恐惧的漆黑,她完全看不清房内,幽静的黑色让人感觉黑夜中藏着什么猛兽。
周则景出声道:“白露?谷雨?”
这是裴琼枝的亲卫的名字,是裴琼枝留下了看守衡的。
但并没有人回应。
这个房间熟悉的药味,这房间内熬制的每一个方子都是她自己调制的,周则景很确认,自己没有进错屋子,但是为什么,一瞬间人全都没了?
她犹豫片刻,又喊了一声,“衡?”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周则景缓缓地迈开一条腿,向她放包袱那个橱柜移去。
她每迈一步,就跟听到,履踏在木质地板上,那地板发出的呻吟,让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屋内,增添了更为诡异的声音。
好在,周则景慢慢挪到橱柜这一路,并没有发生什么。
周则景蹲下身,打开了最下面的一层后,却发现,她那医疗箱包袱不见了!
下一秒,寒光乍现!
一个巨大的砍刀擦着周则景的鼻尖而过,重重砸在橱柜上,那橱柜的陡然被劈裂了一半。
下一秒,那刀向周则景的颈间滑去,如夜空中飞驰而过的闪电,刀锋向周则景袭来。
她吓得向后一仰,脑袋重重磕在橱柜上,她当时眼冒金星,差点吐了出来,但求生的意识,让她强撑着,向后挪去。
看着周则景爬一样的向后。
黑暗中,那个手持砍刀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许久不见,你的武功这么差了?”
那是一个冷淡的女声。
下一秒,那不容抗拒的刀锋直面周则景的面门。
周则景吓得一身冷汗,躲不过了!
骤然,一阵寒光一闪而过,与那砍刀相击,发出兵器碰撞的鸣叫。
那持砍刀的人被震得后退几步。
下一秒,一个小刀划破夜空,直直打向那人。
她挥起砍刀挡住。
周则景感受到她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他轻轻搂着周则景将他扶起,周则景感受到他那湿了许久带着寒意的衣服贴近她的身体。
朦胧间,她看到他抽出短刃,一把飞过去。
黑暗中,只听得一声闷哼。
下一秒,那门被破开,周则景看到白露、谷雨持着灯盏闯进了进来,他们拔剑直向周则景的身侧,“看你还往哪跑!”
此时,灯光亮起,四周的一切变得清晰。
周则景被强光刺激,下意识流眼泪,不自觉闭上了眼。
下一秒,强光不在,四周暗了下来。
周则景发现,似乎是衡发现了自己的不适,他抬起手,轻轻覆上了她的眼睛。
衡表情懒洋洋地,一边扶着摇摇欲坠的周则景,一边扫视着谷雨一干人的。
“我劝你们,当务之急,是为她治伤。”
说罢,他的目光带着鄙夷地瞧着面前跪坐着的女人,“以及……审问审问,这位远道而来的刺客。”
他说到“远道而来”的时候,语气刻意加重了。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齐齐聚向了这位一身银饰,身着彩衣,梳着苗寨发饰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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