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轻佻了下眉,“她叫阿音,是我的亲卫。”
周则景眉头一紧。“亲卫?她是受你指示去杀我?”
圣女缓缓摇了摇头,提起那个刺客时,表情略带不屑,“不是我指示的,我自来到中原后,便没有见过她。她是我在寨内的亲卫,没有跟我来大周。”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跟着你?”周则景有些疑惑。
圣女哼了一声,“那个蠢货,当时正受了重伤。别说保护我,连床都下不了。可非要跟着我前去,我让她在寨子里养好了伤,再滚到大周的皇宫找我。”
也就是说,那个刺客阿音是从苗寨感到中原来找她的。
“所以她来了,她找到你了。”周则景淡淡说。
圣女笑了一下,“并没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她。今晨听到靖王遇刺,阿衡又指认那个刺客与她相熟,本宫听了别人一番描述,才知道是阿音。”
周则景试图从她的眼眸中探寻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她若水般眼眸照应出一片坦然。
她回头望向裴琼枝,裴琼枝微微颔首,表示圣女没有说谎。
周则景点了点头,“关于阿衡的背叛你的事,你知道吗?”
她看见圣女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似叹非叹地道:“阿衡……我的好弟弟……昨晚上给我下了药,又背叛了我,果然我就应该听阿音的话,把他杀了,哦不对,他不能死……我应该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了锁在我身边,也省得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反咬主人……”
她的语气说着阴冷,周则景却抓住了一丝不寻常,“你说……阿音早就想杀她了?”
“不错,现在想来,阿音看人,向来是比我准的。”圣女冷笑。
周则景眉头紧蹙,“这个阿音,功夫如何?”
圣女嗤笑,“你觉得我阿翁千挑万选出的从小伴我长大的亲卫该是如何?她是我们寨子里百年一遇的药人,最成功的药人。”圣女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带着骄傲,“你们没有发现吗?她的身子异于常人,刀枪不入,轻功踏雪无痕最重要的是——永远忠于我。”
踏雪无痕的轻功……
“那这大禁宫中,是否她也可以自由来去,不被人发现?”
圣女轻抬眸,“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她来到太医院时,这殿下的亲卫可曾知道?”
周则景心一沉,她大体明白了。
这个圣女是个迷糊蛋,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音是她的护卫,因为重伤暂时不能守护圣女,但是她知道,圣女身边包藏祸心的衡。她伤愈后,前往大周的后宫,她或许在后宫潜伏着守护了圣女一段时间,没有让圣女发现,又或者,刚刚到没多久,来不及跟圣女见面,周则景更倾向于后者。
之前周则景的疑惑在于圣女为什么要派人杀裴琼枝,或者派人来杀自己。
这么做百害而无一利。一则,本身的闹鬼案对于圣女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真正严重的惩罚:但是谋杀裴琼枝就不一样了,圣女哪怕再愚蠢,她会这么赌吗?
再者,如果杀周则景,本身就应该在她和衡会面时将她抹杀是最好的时机,这么一切真相将会抹去,但是在衡说出一切,靖王已经知晓的情况下,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不会改变结果,同时反倒会如现实发生的一样,激怒裴琼枝。
更何况,圣女说她全然不知情,周则景觉得不像假话。
如果这一切不是圣女操控的,那么她应该换个角度思考,站在阿音的角度。
周则景回想起当时刺杀的时候,环境极黑,她在开始叫了几声后便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向黑暗中放镇定剂的包袱挪去,漆黑的环境下,谁也看不见谁。
或许,阿音想杀的根本不是周则景,也不是裴琼枝,而是……原本在房间里的人。
是谁?
是衡。
周则景突然闭上眼睛,那噩梦般的夜晚浮现在她眼前。
“许久不见,你的武功这么差了?”
“以及……审问审问,这位远道而来的刺客。”
”他说他也不知道那刺客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刺杀你,让他们一切问题都去问那圣女。”
周则景陡然睁开眼,这位阿音,她因为来得匆忙,还不及与圣女见面,她便发现了衡的秘密,她一路尾随,一路偷听,发现了周则景一干人要对圣女发难,她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杀掉人证!将衡杀掉,是优解,只要没有人指认,圣女咬死不承认,谁能对她怎么样。
这是阿音脑中的想法。
于是她摸到看守衡的房间,等到周则景裴琼枝都走了后,她便借机引开屋内守卫,从不想衡趁机挣脱,等到她再次感到小屋的时候,里面便只剩周则景了。
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周则景叹了口气,她的目光与裴琼枝相接,裴琼枝向她点了点头,彼此都想到了这些。
“还有个问题。”周则景淡淡道:“赵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圣女听到这个名字,似乎眼角一抽,她睨着周则景上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道:“怎么?我的好弟弟,没有告诉你吗?”
周则景顶着她**裸的目光,“他让我自己来问你。”
圣女的样貌与阿衡极像,她眉眼弯起,恍惚间,周则景又回到的了溺水那天晚上,在池水中,衡似乎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周则景又有些不适。
“我原以为我好弟弟背叛我,是因为这么多年头一遭春心萌动;但到底是我弟弟啊……如此阴沉多疑……”
周则景被她“春心萌动”砸得发蒙,“啊?”
圣女显然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她轻轻靠近周则景,直直盯着她,声音轻柔,“我们一母同胞,异身同心,你骗不过我,他从不让别人靠近,但是你身上却全是他的味道,你们相拥过,你们唇齿相依过。”
圣女“咯咯”地笑了起来,“男人在床榻之上,身处温柔乡中,情迷意乱最是好说话了,你怎么当时不趁着花前月下、人间极乐之时问问他,也省得在这来这个问我。”
她话一落,裴琼枝略带诧异的看向周则景、裴凌燕一脸通红的看向周则景,钟毓宫的宫人不敢看,但是偷偷将耳朵齐齐竖到这边……
周则景后退一步。
如果是在现代,她大概已经把高跟鞋踩断了。
什么玩意?!
圣女一脸暧昧的看着她,她的眼神特别像……刚才圣女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那种细细地打量,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可是周则景当时专注问问题,没有多想。
她误会了,她彻彻底底的误会了。
这算什么,查着查着案突然被早黄谣?!
周则景内心骂着脏话,却又不能让人看出来。
她笑嘻嘻地对上那圣女:“娘娘,我如果真得跟他有什么,你觉得今天你会安安稳稳在这里呆在这里吗?我早就让他下毒毒死你了。”
她的话一出,身旁的裴凌燕倒是很明显得肩膀一松,他脸颊微红,立即看向裴琼枝。
周则景不敢看他,只得直勾勾地盯着圣女。
圣女感受到陡然被冒犯,她的眼睛瞪大:“你这贱婢!你居然敢……”
“娘娘不必拖延时间,快些回答她的话就好。”
裴琼枝淡淡的声音响起。
周则景这才偷偷望过去,她刚才有察觉裴琼枝略带诧异的目光。她以为偷偷摸摸地,实际上裴琼枝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两人目光相撞,裴琼枝向周则景眨了眨眼。
原本周则景悬着的心立即落了地,心中缓缓浮现一股暖意。
“赵海是因为什么?”她的视线又回归到圣女前面。
“姓赵那个贱民,哼,那是因为……”她正要说。
忽然,四周刮过一阵强烈的风,惊得竹枝直颤,黄尘掀起,一时间所有人忍不住都闭了眼。
慌乱间,周则景下意识抓住裴琼枝的衣袖。
她感受到裴琼枝将她的手盖住。
下一秒,风烟散尽,不知道是不是周则景的错觉,她似乎还在风声中听到几声鸟鸣。
转头看向圣女时,那圣女有些愣住。
她好似时间暂停般定在原地,下一刻,她又露出她狐狸般的笑容。
“你说赵海的事啊,我当是什么个事儿,只是一个贱民而已,之前我犯了病,有些头痛。我派明珠去请太医,一推门却正看见那个贱民路过我的宫门,明珠让她进来他却说隔壁娘娘犯了心病,呕了血,要先给那娘娘去送药。”她说话时又笑起来,“他就这么在本宫面前走了,本宫就想,下次跟他个开个小玩笑,也是买个教训不是。”
“所以你让衡给你出了这个计策?深夜,特意找了赵海当差的一天,说自己犯了绞痛,引导赵海过来,又扮鬼把他吓得失了魂。”
圣女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她当时一定在暗中默默注视着,欣赏着赵海的表情,他她似乎是想起来当晚的场景,有些愉悦的笑了,“没错。”
周则景深深望了她一眼,她实在是不能相信,因为如此简单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泄愤,便这么折磨另一个人。
但如果不是她随意任性,也不会让衡抓住这个机会,她的这些行为也不知道要隐瞒多久才会被发现。
她查了这么久的事情,却不想原因是这么简单……这么讽刺。
周则景缓缓退到裴琼枝的身后,“两位殿下,我问完了。”
裴琼枝轻轻拍了一下周则景的肩膀,推了她一把,“那我们走吧。”
说着,要领着周则景出去。
“你等下!”圣女猛然站起,她刚才蹲在地上太久了,一时间没有站起来,她有些焦急的起身,却又摔回原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你说过带我去见陛下。”
裴琼枝的脚步顿住,但他没有回头,“我说过的事,自然会达成。”
没等圣女露出喜悦,裴琼枝又缓缓补充:“但是我想告诉你,见不见,你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都会在冷宫里困死,我劝你在陛下面前最好不要用你那副破口大骂的嘴脸,殿前失仪的话。”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不定囚禁冷宫,就变成杀无赦了呢。”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她的眼睛陡然瞪大:“站住!你说什么!不可能,他说过不会这样对我的!他说过对我好!我是圣女……站住!把话讲清楚!”
裴琼枝不可能回头的,他缓缓向前,带着周则景与裴凌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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