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周则景有些震惊。
衡笑而不语。
“啊对，之前的事情……关于那个伏云观的事，还有那个在三儿用匕首刺向我的时候，多谢了，你救了我好几次。”周则景轻声说道。
那空中的飞刀一击，是衡的绝技，但是阿音在太医院误杀周则景的时候，她有印象，当时衡也是紧紧凭借着黑暗中的暗器，直接将苗寨第一高手阿音的大砍刀直接打落。他这项绝技，颇为四两拨千斤的意味，也是这本事，多次救周则景于水火。
听了周则景的话，衡竟然笑出了声。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出眼底的神色，但是周则景能从他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感受到他此刻颇为玩味的心情。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则景的面颊，最终落在她的眼眸上，周则景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听见衡笑道，“姐姐不必谢我，衡最终还是失职了，毕竟衡若是真的能保护你，姐姐的脸上也不会如此这般——”他似乎是在思索了一下用什么形容词，随即确定道：“花红柳绿。”
周则景：！！！
如果不是衡提醒，她都快忘了！这忙了一天，她现在还是熊猫眼呢！
周则景慌忙着站起，她向四周看去，慌慌忙忙地像是要寻找什么。
周则景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衡心领神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个镜子，周则景赶忙一照：很好，心已经死了。
此时的她，经过几乎是三天的疲惫奔波，已经是发髻凌乱，她的眼下乌黑以及明显，明泽打她的时候，身旁没有镜子，周则景也没有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势，明泽果真是好力气，周则景眼下一圈已经全部青紫了，与那黑眼圈相称，颇有种将将颜料打翻直接抹在她脸上那种……艺术美感。加上她这加班伤肝心如死灰脸，隔着一层镜子，周则景已经能感受到她的不可消散的怨气了。
周则景有些绝望的捂住看眼睛，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顶着这样一样具有“乡村大舞台”的特色的脸就这么在裴琼枝面前晃了一天。
太丢脸了！！
而且这一天里，也没有人提醒她！
不对……她说怎么感受这一天里有些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顶着个颜料盒“出街”，那有这种回头率，岂不是直接百分百。
周则景窘迫极了，衡看到周则景的样子，却颇为自在。
或许跟他的年少时候的经历有关，他对于周则景的情绪，总是读得尤为准确，他凑到周则景的身侧，故意问道：“姐姐，怎么好好的，竟将脸遮了起来，姐姐的脸，衡还没有看够的。”
周则景:……
好欠啊这个人……虽然他救了自己好几次，可是周则景好像还是抑制不住想要揍他。
看到周则景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衡重新直起身，到这里就可以，玩笑再往下开下去，她会生气的。
衡眉眼弯弯，“好了姐姐，衡只是开玩笑的，只是一次，你原谅衡这一次。衡来找姐姐，是有正事的。”他顿了一下，“觉得姐姐遇到了困难，我觉得，姐姐需要我衡帮助。”
他声音清越，不装腔作势捏着嗓子逗周则景的时候，声音宛如清泉，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利落。
周则景听了这话，也不低头了，“可是靖王让你来的？”
衡笑而不语。
周则景全当他默认，她开始思索起来，既然是裴琼枝让衡来的，那么裴琼枝想让衡协助自己的，必然是贵妃的事情了。
裴琼枝当时必然是看出了自己的纠结，特地让衡前来协助。
周则景的心泛起一阵涟漪，他还是这样，一眼能看出她的心思，然后暗中偷偷帮助。
周则景重新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那帮我谢谢殿下。”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衡的身子，微乎其微的动了一下。
衡若无其事地道：“说吧，你说的事，无论是我能做的，还是我做不到，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实现的。”
周则景内心犹豫片刻，贵妃的事情，她确实有需要帮忙查证的。
“贵妃娘娘失踪的事，最大的疑点是她主动出走的目的，而且……她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越山上……”
周则景不自地想起贵妃那画的金鸟……
那副画，贵妃出走的时候，是绝对知道，周天子会看到的，所以她特意留下那副画给周天子……到底有什么深意……
周则景想起她审问昭儿的时候，昭儿从先前的支吾说话不清，到后面故意激怒她，那么必然，其他的宫人指点过她，如何避过周则景的审问，按照周则景的猜测，贵妃出逃的事，昭儿还有其他一些宫人，一定是知道内情的。
但是他们身处地牢，周则景实在不愿意看到封建王朝那些个刑罚。
而且……说实话，她现在处于一个很矛盾的心里。
她内心觉得，处于某种直觉，周则景不想让贵妃被找到，但是如果贵妃真的找不到了，魏明便要……
罢了……自己只能先试一试了。
周则景思索着，从昭儿那个事情可以证实的事，问贵妃的宫人，她们是不会说实话的，上次给周则景整出个情郎，后面不知道又给他们指到哪个岔路口去了，所以……要突破贵妃的事情的话……只有那个地方了。
周则景抬起头，衡一见她的表情，眉一挑，“怎么？想好了？”
周则景颔首，“阿衡，我需要你，带我再回一次，贵妃的营帐。”
贵妃的营帐，一日前，周则景来过一次。
她走后，嘱咐过裴凌燕尽量不要动这里的布置，所以周则景再次站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与周则景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裴凌燕还是很听话的。
她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那边的桌子，周则景和裴凌燕在那里审问过昭儿，那边的床榻，周则景爬上去验证了贵妃深夜离开的事实。
前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只是周则景的回忆中，最重要的，便是那贵妃放在床榻边上的柜子。
她与裴凌燕当初就是因为那柜子，因为那柜子倒了推得了柜子中有秘密，那贵妃留下的与“情郎”的信物，也是藏在那木柜中的。
虽然现在看来，木柜很可能只是个障眼法，贵妃捏造出一个假情郎，来为自己的逃跑拖延时间。
但是周则景始终觉得，这木柜中还有，她没有查出来的秘密。
衡将她送到贵妃的营帐内，费了些功夫。
最终周则景到了那营帐前，已是中夜。
周则景打开木柜的时候，里面安置的，皆是周则景之前看过的。
贵妃的妆匣、玉器、瓷瓶……
周则景又仔细地将它们一个个拿过来，仔细查看。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直到她拿起，那个泥人。
周则景之前就说过，这个泥人的制作者，必然是贵妃极其亲近之人，周则只是见过贵妃几眼，周天子的后宫，平均颜值真的很高，属于是各种类型的美人都有的那种，而贵妃的相貌，就是在这些，气质各异的美人中脱颖而出，公认的，最美的美人。
这个泥人雕刻的贵妃的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与现实中那个贵妃不同的是，泥人的贵妃，笑的天真烂漫，周则景能看出，泥人版贵妃眼若秋波，眉眼弯弯，丹唇轻启。而现实中的贵妃，确实个平时不爱露出笑脸，睥睨后宫，除了周天子和皇后沈氏，没见她用正眼瞧过人。
周则景轻轻抚摸着泥人的五官，感受着贵妃的笑意。
等一下……贵妃是不会雕刻的，之前，周则景先入为主的猜测过，是贵妃的情人给她的，但是，如果贵妃的情人根本是不存在的话，那么这个泥人是谁雕刻的？
是谁，能如此富有爱意的，将贵妃的一颦一笑勾勒，描绘，这样的人，还可能是谁。
周则景此时，心中疑云丛生，一瞬间，心中涌出好几个念头，但完全找不到头绪。
正到她沉思之际，突然，一个下巴贴上了她的肩膀。
衡的皮肤触感很凉，周则景当时正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衡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惊，下意识地，周则景反手就给了衡一巴掌。
衡轻松闪身躲过，歪着头盯着周则景的泥人看。
他歪着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人是谁，这眼角的斑痕怎么生的这样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则景听到这句话，手差点没有拿稳那泥人，她沉默片刻，“你放才说……说什么？”
衡的眉间一挑，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周则景的反应竟然如此大，他解释道：“你看她左眼角边上，不是斑痕是什么？”
“……那不是她的眼上妆吗？”
“不是。”衡淡淡开口，“你看，如果是妆的话，你看她的右眼，眼角下面根本没有红晕染眼角，而你看左眼，左眼眼角分明一片红，如果是上妆的话，左右眼为何会上成这样，所以她左眼角的，分明就是红斑。”
周则景再仔细看了看，不禁大恸，自己这根本没有发现，这贵妃的眼角，有一块红疤！
衡淡淡道：“你应当是没见过左眼生疤的人，我见过，为了掩盖自己眼角的疤，她们大多会这么化妆，这一点，我们族人和你们中原人是一样的。”
不对，不对，……
这个人的眼角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疤痕，但是，周则景很清楚虽然她没有见过贵妃几面，但是贵妃脸上干干净净，根本没什么疤痕的！
周则景目光僵硬地移动到泥人脸上，这笑脸吟吟，长身玉立的泥人，如果这泥人……不是贵妃的话，那又是谁？她为什么……跟贵妃长得那么像？……而贵妃，为什么要珍藏这个……目前来看，不是自己的泥人……
夏日燥热，一瞬间，周则景感觉到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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