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陨落前曾留下预言,陨落后仙京新生儿便是新一任的天道。
仙京八百辈子都没出过新生儿,一众神仙也都是各凭本事修炼飞升的,飞升后也早断了人间**。再说,那神职也不是靠血脉相传的,所以预言一出众神纷纷讨论是不是天道活得太久已经老糊涂了。
转机出现在天道陨落后的第三百八十一年,新一代织母飞升了,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
据说生产那天,天雷滚滚暴雨不断,像是要洗净仙京的污秽来迎接这个孩子的出生。这下众仙大半都信了天道的预言,这个孩子真的是它的转世。
殷白生自小便长在仙京,这个故事他听过无数遍,打小就被寄予厚望。只是殷白生算不上聪慧,自小也没展现出什么过人之处。
小时候织母最爱抱着殷白生坐在殿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神仙们,讲述他们各自的英雄伟绩,想让殷白生耳濡目染,长大后也能有一番事业,最后还要念叨句:“白生啊白生,你可不能让娘白生你啊。”
只可惜殷白生学文把文神那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叫“孺子不可教也”。去学法术,半点灵气都聚不起来,法诀也记的乱七八糟。学武呢,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连挥个三尺剑都能把旁边站着教导他的武神刮花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剑耍的还不错。只是被刮花脸的那位武神,生平最爱的就是自己的面皮,一气之下不教了,殷白生唯一能有建树的一门也被耽搁了……
于是殷白生长到十来岁,最擅长的就是吃饭爬树掏蛋,仙京大大的神树被他爬了个遍,那些灵禽的窝也不知道被掏空多少次。
见此众神大半觉得当初天道预言就是他老糊涂了,这预言半分都没灵验,这不普普通通的一个仙二代,半分天道转世的影子都没有。
殷白生从万众瞩目寄予厚望的未来天道成长为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仙二代。
仙京那群老神仙生平最爱看热闹,织母宫前一天到晚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总对着殷白生指指点点,说话也不避着点:
“你看看,我们当初可没遇上好时候,没投上好胎。”
“我们那时候哪有他这条件啊。”
“是啊,努力修炼不如投个好胎。”
……
在灵禽又一次带着空窝上门讨说法时,织母罕见的发了火。
彼时殷白生正躺在仙京最大的那棵花树上,手里抛着刚从珍珠鸾窝里掏的圆滚滚的蛋。他拿着蛋正对日头方向,雪白的蛋壳映出了里面还未孵化的珍珠鸾的影子。
这棵花树在白玉仙京创立之初便存在,如今它的枝丫已绵延数里,站在最顶端的枝干上还能透过结界看到人间的一点风光,所以殷白生没事就爱来这坐会儿。
“我给你讲,我可是给你老母塞了好几块金锭子,你以后就跟着我了,抓紧时间出来跟着我吃香喝辣。”圆滚滚的蛋抖了三抖,殷白生高兴地抱在怀里亲了好几口。
“孵出来后我也是有坐骑的了。”正美滋滋地想着以后有坐骑的威风日子,说不定还能突破结界去人间逛逛时,树下传来了喊声。
“我的小公子啊,可算是找到你了。”来人是织母宫下的小神芊眠,她看着殷白生长大,平时也没少替他兜底。她仰着头看着殷白生,此时日头正足,也看不真切:“还不抓紧下来,你说你掏谁的不好,偏偏去掏珍珠鸾的。它几百年就下那么一个蛋,你还给它顺走了。”
“哪是顺啊,我不是在它窝里放了金锭子吗?”殷白生懒洋洋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哎哟,这时候还在贫嘴。它直接去找了织母仙圣告了状,眼下织母仙圣已经往宫里赶了。你啊,赶紧回宫去大殿上跪着,兴许能少挨几鞭子。 ”
殷白生坐起身来,笑着说:“不能吧,娘亲哪回不是只做做样子,哪能真抽我。”
“这次可不一样,它直接堵在白玉殿前,今日正逢一年一度的安天大会,众神都在,它这一告织母仙圣面子被拂,可不得来找你算账。当时仙圣听完气得不轻,当着一众神仙说道,”芊眠清了清嗓子,一甩衣袖模仿着:“这个孽障,今日我必好好教训他!”
“不至于不至于。”殷白生嘴上说着,身子可诚实的从树上一跃而下,把蛋往芊眠怀里一塞:“芊眠姐姐你帮我把蛋还了,我回宫瞧瞧去。”
说完,那两条腿倒腾的飞快,朝着织母宫方向跑去了。
从花树到织母宫倒是不远,只是要途径最为繁华的太川道,此时道上有着不少神仙在。殷白生抬手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脸,低头打算快速通过,现在的他尤为后悔当初没把遁地法诀学会,要不然哪能像现在这么偷偷摸摸。
“哟,这不是白生少爷吗,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啊。”眼瞅着就要走到尽头了,身边陡然传来这么一声,一时间把道上神仙的目光都聚过来了。
殷白生见放下手见是岳山殿的武神束禾,平常他俩也没少厮混在一处,如今这般生死存亡之际他还这样拆台,殷白生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伸手揽住束禾的肩:“原来是束禾神君,好久不见,咱边走边聊。”
殷白生面上噙着笑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吧。”
“怎么能这么说,我是来给你出招的。”束禾笑嘻嘻的凑到殷白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怎么,”束禾挑了挑眉:“这招如何?”
“不如何,我看你是给我添堵的。”殷白生一把将束禾推开:“我已想到对策,你,慢走不送。”
说完便匆匆走了,他现在可没时间纠缠。
束禾站在原地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想了想他决定跟上去瞧瞧,他倒要看看殷白生要怎么做。
织母拿着长鞭回到宫里时,殷白生先一步跪在了大殿上。见着织母进来,殷白生忙俯首,低眉顺目道:“娘亲,我知错了。”
见殷白生抢先认错,织母也是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她顺了好几次气才开口:“白生啊,你眼见着就要十七了,整日除了爬树掏蛋还做过什么正经事。现在想来当初名字还真给你取对了,白生白生,你可真让我白生你了。”
“我打小就觉得这名不好听。”殷白生小声嘀咕着。
“什么!”织母音量陡然升高,手里拿的长鞭都扬了扬,见状殷白生忙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喊着:
“娘亲我知错了,知错了。”
织母心软,叹了口气还是把长鞭放下了,她深知慈母多败儿的道理。殷白生现在这副样子,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殷白生偷偷抬头看到织母把鞭子放下了才松了口气,他跪着向前爬了两步,恭敬说道:“娘亲,我知此事是我的错,我甘愿赎罪。”
“赎罪,你这次又打算如何赎罪?”织母深知殷白生脾性,每次嘴上说着改,不久又会再犯。
殷白生深深叩首道:“我甘愿下凡赎罪。”这件事殷白生想了很久,他生来便不属于这九重天,在天上呆着也属实无趣,去凡间历练或许更适合他,再说万一命好修炼飞升了还能堵堵仙京那帮总叫他仙二代的碎嘴子。
织母还没出声,那帮先前偷偷进来打算围观殷白生挨揍的神仙都叫出了声:“下凡!”
束禾都惊了一下,他也没想到殷白生竟如此豁得出去。
殷白生本是凡人,出生在仙京才得以在这九天之上。一旦下凡,除非飞升,不然此生此世再也不可踏上这仙京半步。
“你可知下凡的后果,到人间可就没人能再护着你了。”织母眼里已闪着泪光了。
“我知,一旦下凡,我这一介凡人之身便不可再登上这白玉仙京。”殷白生也很是不舍,他自小便长在织母身边,要是下凡这一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娘亲我想亲眼去看看这大千世界,话本里说的山川湖海我还从未见过,我不想在仙京这么蹉跎一世。人寿本短,我也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闻言织母默了半瞬,看着殷白生还是点了点头:“一切都随你。”这孩子是她于凡间最后的念想,她困了自己十多年,也将这孩子‘囚’在这仙京十几年,也是时候放他离开了。
于是,在殷白生过完十七岁生辰的第二天,他下凡了。随他一起的只有一辆马车和一匹老马。织母还是心疼他,那马车里装了不少天材地宝,神器宝物的。
殷白生抬头望了天,暗自下决心一定要飞升。当下人间共有两种方式可得道飞升:一是修炼,二是攒功德。殷白生灵气聚不起来,第一路是走不得了,只能走第二道多做善事,攒功德,集大成者便能飞升。
不过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找个落脚的地方。此时正值隆冬,大雪漫天。
殷白生牵着老马慢吞吞地走着,雪太大了,他也辨不得方向。走了许久也没见到人影。老马身上落了不少雪,殷白生伸手拂掉了,他看着慢慢暗下来的天色拍了拍老马:“要不咱就地休息了。”
老马尥了个蹶子表示同意,殷白生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停下了,把马车安顿好,确保不会滑走便解开了老马的缰绳。老马得了自由晃晃悠悠地去找了块空地,把地上覆的雪拱走吃起了下面埋的枯草。
“还挺会吃。”看着老马吃得正欢,殷白生也有点饿了,他转身上了马车,准备找点东西垫一垫。
马车里铺着厚厚一层貂毛毯,一进来,殷白生觉得冻得有点僵的身子都在慢慢回暖,他从箱匣里掏出了点干粮就着水慢慢地咀嚼着。
幽静的山野,漫天飞雪,耳边唯有簌簌的落雪声,倒有点没来由的忧伤。只是忧伤还未来得及放大,老马吃饱“咴咴”叫了两声,给雪夜中的山野平添了几分生气。
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