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的共用房间住满之后,每天进行的通灵游戏就成了大家业余时间特别喜欢的爱好。
也许是因为玩的太久了,我渐渐的开始厌烦这种生活。我不再和他们聚众,又开始重新的往返于破旧的公园与公寓之间。
天气开始冷了,公园里的草也枯萎了,树上的叶子四处纷飞着,我不知道那树的名字,也许是银杏吧,因为这附近的树大部分都是银杏。
最近我总觉得疗养院内部的这些医生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他们好像在做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尤其是Miss Li,她总是诱惑不同的病人进入一个房间,那房间里有一个可以坐着的座椅,在座椅上有一个类似于头盔的东西,每次那东西一放到病人的身上,病人就会不停的抽蓄。
我之前就看过一个小孩,那是107病房的病人。
107是一个少年病房,里边都是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也会被送到这种地方来。特别偶然的一次我看到那孩子被带进病房,接着就看到医生把那个皇冠一样的东西戴在孩子的头上,孩子就像触电了一样不停的抖动,最后在医生问他问题的的时候,什么他都答应,胖子也曾经遭受过这个,因为胖子那个时候要逃出医院,就被用了那个仪器。
因为天气的原因,公园里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之前的那些老朋友了。
流浪狗,喜鹊,还有我跑动时跟着我一起在空中盘旋的像蝙蝠一样的蝴蝶,我想我应该这么称呼它。
它们也害怕冷。
我的习惯没变,依然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个干枯的湖面前的长椅上,静静的看着湖面。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有阳光的照耀,表皮还是会有热的温度,能坚持。同时我们的病号服已经换成了棉的,所以天气不会对我产生太大的影响。胖子和胡子经常四处寻我,如果在活动区巡视一圈没有发现我,他们就知道我去了哪里了,也不再继续寻找我。
但是这样的生活很快也会厌倦了,当气温再低一些的时候我就不再往返这里了,因为凄凉的表象让我突然有点讨厌,而在离开公园后我居然发现了一个新的有趣的事。
活动区域内突然来了一个女孩,这个真的很少见,那片区域基本就是属于我们几个人的,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有一个女孩开始出现在了那里,也许是这六个人异常的行为让她觉得好玩吧。
我一直以为她是受了这六个人的影响,才会经常出现在这里。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她每次进入活动区域时只会盘腿坐在一棵枯槐树下,一直望着这棵枯槐树,所以我想吸引她的不是这六个人,而是这棵枯槐树。
当发现这一有趣的现象后我的生活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生机,因为我终于发现有人和我一样了-喜欢发呆。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惯,我每天会早早的来到活动区域,然后坐在一个离那棵她经常发呆的枯槐树稍远一点的地方,不会让她发现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待她的到来。
她一定会准时在公寓的医生通知,去活动区域进行康健的时候,到达这棵槐树下,然后盯着这棵槐树发呆。一发就是半天,直到医生来通知午饭的时间,她才会离开。
就这样她每天就是盯着树,我盯着她。我不知道她是来自于哪个公寓,哪个病房。是在我们之前来的,还是在我们之后。我只知道在我从公园回来之后,她就在这里了。在发呆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稍显严肃,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应该不是开心的事。
因为胖子每次发呆,一但想到开心的事就会笑出来,但是她没有任何表情,所以我想她应该没有想到过开心的事。
或者她就什么都没有想。
她发呆的地方离胖子他们通灵的地方有几米远,不过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话,她也不和任何人说话。我想胖子应该已经和她说过话了,只是她没有给出任何回馈,这些人就放弃了。
因为她经常望着那棵枯槐树发呆,我就给她起了个名字—枯女。
这和她所看的事物,所在的季节,所表现的表情,都完全匹配。对于她我只是听说好像是从其他的医院转过来的,据说是逃院,最后被送到这里来的,好像是露西说的,我也忘记了。
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来到这里,等待她的到来,但是我发现她居然剃了光头了。之前的时候虽然她的头发不长,但是也会齐眉。这一次,她的头上什么都没有了。虽然剃了光头,对于树的发呆的情况,依然没变。起初这样观察她时我是适应的,这样在关注过她几次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有些得寸进尺,不满足现状,最后我选择接近她,然后关注她在树前更加细致的细节。
第一次,我靠近了她一米左右,她在我的视线前,我在她的视线后。我虽然会恐惧她看见我,但是我的内心是希望她可以看到我的。当在这向前靠近了一米的距离待了一段时间后我又不满足了,接着我又往前靠近了一米,我渴望离她更近。从这一刻我开始渴望她能看见我,证明她是有分心的,但是她依然没有发现我。
接着我又靠近了,当再次靠近了一米后依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接着我直接向前移动五米,我接近于低声说句话就可以让她听见,但是她依然不会看我。
只是一直看着眼前的枯槐树,甚至视线都不会移动一下。
我想过如果身体僵硬了,麻了,她是否会动一下,她从来没动过。
“难道她的心已经麻木了么?”
对于她的关注我发现居然已经成了一种渴求。
最后迫于急切的想要引起她关注,我终于做了最后一步,直接坐在了她的旁边,而且比她去的晚。我就是想要刻意的让她发现的,但是很遗憾的是,即使我坐在了她的旁边,她居然也从来没有回望过我一眼。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似乎就没有我的存在。
无所谓啦,我已经来到这里,就是要和她一起观望下去,看谁第一个先有变化,反正一生的时间很长。
从坐到她身边后我就开始了和她一起发呆的路程。每次一定会发呆到中午,午饭时间我们互相离开,彼此也不说话,就是这样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我不渴求知道她来自哪个病房,哪个公寓,也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吃饭,吃饭过后都做些什么,我只想知道最后的发呆我们俩谁会胜利。
生活里重复的事情有很多,这是一件,就和每天要吃饭一样。胖子他们每天几乎都在进行着乐不其烦的通灵游戏,而且每天他们在诉说着各式各样的通灵里边的内容,但是对于我来说那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战胜面前发呆的枯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在我坐到枯女旁边后。但是当我和往常一样事先坐到这里之后枯女居然消失了,从我到来的突然的有一天里,她消失了。我以为她生病了,短暂的休息了,但是当这样的期盼到达第五天的时候我发现,可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了,她一直没有来过,连消息都没有。
我问过胖子他们,没有一个人给出肯定的答案。我开始焦虑,因为我没有任何她的联系方法,我不知道她是哪个病房,不知道她是哪个公寓。不知道她在哪里吃饭,不知道她的任何,任何。再把时间往后又拖了五天,我放弃了,我知道她不在了。
胡子和我说过,一个人如果生病的时候突然剃光头了,也许那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病。我想她可能就是这种,她已经不在了。我有一点小忧伤,因为我还没赢了她,她就先走了。
为了纪念她,我用两个树杈做了一个小十字架,插在了枯槐树的前面的土里,树杈用的就是枯槐树的树杈,巩固两个树杈能变成一个十字架形状的辅助道具,是Miss Li的头绳,是有一天我向她要的。当枯女离开后,我的生活又开始陷入了无尽的暗色系中。
我开始厌食,讨厌群体,不喜欢沟通,同样的我也停止了坐在树前发呆。我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医院里走着,有的时候会走去菜园子那里,但是每次看到那看园的人养的狐狸后我的心里又一阵紧张,接着我就又快速从那里离开。偶尔我也会去正厅关注是否有新进来的病人,我看她们是否身上会有枯女的影子,或者我也会和胖子他们玩几次通灵游戏,但是那游戏我真的厌烦了。所有的出现的角色开始都让我讨厌,因为没有一个角色是枯女的角色。没有一个能填补那种干枯的等待,所以我又退出了。
当这样的生活拖过20天后,我接受现实了,枯女可能真的不在了。我又重新开始往返于公园与公寓之间,即使天气再冷。目的很简单,我就想坐在这湖前的长椅上对着干涸的的湖发呆,哪怕屁股和腿被长椅冰麻,因为我想用这种方式祭奠枯女,回忆枯女。
就在我坐在这长椅上观看干涸的湖面五天后,第六天,长椅旁边居然多了一个人,她是悄悄的来的。当到达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因为发呆,都没听见她的声音。
她没说话,就是安静的坐在了我旁边,然后跟着我和之前对她一样,对着前面的干涸的湖发呆。
她就是枯女。
我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和胡子说的不一样,她像我曾经偷偷观察她一样突然躲起来,然后在一个地方偷偷开始观察我,直到这天。
她也许也和我一样,好奇我发呆的湖面是在干什么,最后没忍住也坐在了我的旁边。祭奠被兑现了,焦虑不在了,我们又重新开始。只是目标换了,枯树变成了涸湖,她的名字叫枯女,我的名字叫涸男,再往后的时间里我们就开始这样持续性的发呆,最后的目标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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