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兰女士走进房间的时候,《若兰还魂记》我已经写到第三章了——丁仲衡在秘密监狱里找到乔若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认得他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一次,我听见了空谷幽兰女士进来的声音,于是停下了敲字的手,不情不愿的退出了自己的白日梦境。
空谷幽兰女士把之前打印出来那前两章纸稿拿在手里,脸色苍白的吓人。
之前的那版《若兰重生》的初稿,她只花了20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看完了。而现在她手里这一沓稿子也不多,只有10页,她却已经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了。
“怎么样?”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还行吗?”
“可在。”空谷幽兰女士心不在焉地回答,好像这是根本没必要问的问题一样。
我想,她这么说,也许代表她还满意这个版本吧。
“一切都合情合理,”空谷幽兰女士摇着头继续说道,“很棒,也很刺激,但是……也太吓人了!这跟兰儿其他故事都不一样,可怜的兰儿……这跟兰儿的其他故事都不一样。”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而我听了空谷幽兰女士这番话以后,不由得在心底吐起槽来:当然不一样了,以前是谈情说爱,现在是折磨虐待!而且你觉得吓人,那是因为写这些东西的男人心里也充满了恐惧啊大姐!
“那我要照这个路子写下去吗?”默默的吐完槽后我试探着问。
“你要是不写的话我就宰了你!”
空谷幽兰女士说话的时候虽然嘴角带笑,但一点儿也没有感染力。所以我并没有对她报以微笑。因为她嘴里吐出的这句“赞扬”让我一下子想到了“你看起来好可爱啊,我真想把你吃掉!”之类的话——我没事儿为什么要看那些日本冰恋、秀色的怪文啊?现在好了吧!本来空谷幽兰女士只是以她的逻辑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此时却让我觉得这话别有用心。
不过看到空谷幽兰女士站在门口的那副样子,还是让我好奇心大起。她看起来好像不敢靠近我,就像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会把她烫着似的。我想她应该不是怕乔若兰被用了重刑这档子事。不,让她裹足不前的是我两次写作之间的差异。
其实我自己也明白,我第一次写的《若兰重生》就像是小学生的文笔,而这篇《若兰还魂记》则不同了。倒也不是说这篇《若兰还魂记》我写得有多好,坦白的说这版故事虽然说情节还算引人入胜,但人物刻画却很俗套,毫无什么写作技巧可言;不过这次我至少用了心,在行文中也迸发了热情。
“嗯,”想到这里我温柔的说,“不劳您动手把我宰了。兰儿,我自己也很想写这个故事。那么,我可以继续写了吗?”
“好的。”她毕恭毕敬的说着,然后将她看过的前两章纸稿放到课桌上,接着倒退着身子朝客厅方向退去。
“要不要我边写边让你看?”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模样我不由得逗她说。
结果她高兴的笑了出来:“真的吗?太好了!这就像我以前追那些连续剧一样!”
“我没法保证每个章节都能扣人心弦,”我说,“小说没办法全程无尿点的那样写,况且这只是初稿。”
“我好期待啊。”不知道空谷幽兰女士是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还是在刻意回避,她热情的说,“就算第十七章结尾的时候,兰儿、丁仲衡和邵楚桓再加上一个随便什么人,坐在房间里打麻将也没关系,我还是会想知道第十八章的内容的。撼撼你知道吗?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你别告诉我!”
她突然蹿过来娇羞的拍了我一下,就好像我已经打算要告诉她接下来是什么内容似的。
“平常我都是等作品改过两三遍之后才拿给人看的,”我冲她矜持的一笑说道,“可是这次情况特殊,我很愿意让你一章章的往下看。不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一件事?”
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会就要开始啦!
“什么事?”空谷幽兰女士满脸带笑的问。
“把这三行不清楚的字补上去。”我指着每页固定位置上那三行模糊字迹对她说。
只见空谷幽兰女士灿然一笑:“这是我的荣幸。那么,现在我就不吵你了。”
她回到门边,踌躇了一下,转过头,出奇腼腆的对我提出了一个建议:“也许是氯丙嗪的关系。”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把目光转回到电脑屏幕上了,而且正在寻找接下来的灵感。我想在我下次休息之前,可以找到乔若兰失忆的原因。因此听了空谷幽兰女士这没头没脑的话,我立刻火冒三丈,可是还是要使劲压抑住这股不耐烦,抬起头看着空谷幽兰女士说:“对不起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氯丙嗪。”空谷幽兰女士说。
我看到她的脖子和脸蛋正在悄悄的变红,接着连耳朵都红起来了,但我实在不明白她说的绿饼琴是什么玩意儿。
“氯丙嗪是一种抗精神病的药物,通过阻断中枢神经系统中的多巴胺受体来发挥作用。高剂量或长期使用可能导致记忆力减退。不过氯丙嗪也用于治疗呕吐。兰儿之前孕吐的反应挺强烈的。以前……我当护士的时候,见过一些病例。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氯丙嗪如果用量太大……嗯……会导致失忆……”
此时空谷幽兰女士的脸已经红成猪肝一样的颜色了。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对这个“绿饼琴”弃之不用,因为恐怕不止一种药物会导致人失忆吧?再说她被坏人抓住,即使不用药,那些坏人也有大把的招数能让她失忆呢。
可是我又不能直接告诉空谷幽兰女士我不会用这个“绿饼琴”,一是怕激怒她,二是怕伤她的心。虽然她把我折磨得很惨,但我就是没办法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她,因为我自己以前就被这样伤害过。
我只好拿出作家最惯用的太极招式对她说:“嗯……我会考虑绿饼琴的,兰儿,不过我已经想到一些点子了,不过也许不合适。”
“哦,我明白。你是作家,不是我。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
不过空谷幽兰女士已经走了,踏着笨重的脚步往客厅走去。我看着一空无一人的房门,接着两眼向下看,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门上离地一尺高的地方有一道黑印!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上次轮椅轮毂刮出来的刮痕。不过看起来空谷幽兰女士到现在也还没有发现这道挺明显的痕迹。
一个星期了她都没看见,简直是个奇迹!
可是我觉得可能再过不久——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会儿——她进来用她那台超噪音吸尘器吸地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现的!
她一定会看到的!
所以当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写得很少,很少……
我还想起来空谷幽兰女士刚才说她当过护士,并且懂得什么“绿饼琴”——怪不得她的卫生间里有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她要是真想折磨我或者弄死我,简直太易如反掌了!而这,可太吓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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