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在那之后我把袁朗列入了更具威胁的行列,这有一些偏见,真对不起,但是任何人对他那样的生物都不得不警惕,我觉得袁朗特别像一匹马,他的身体和健马一样紧鼓鼓的(他的肌肉密度和一个每天高强度训练的游泳运动员没啥两样),他游泳的时候像马,他走动时一晃三摇的姿势也像马,他像……骏马,像千里马,像天马(那是我以后的评价),袁朗的精力也很像马,现在这个评价的意思是在说,他旺盛的精力让我觉得头痛。
袁朗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或者说,不足四个小时,睡眠时段大概是午夜到凌晨三四点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一直在办正事。可没准这个正事要打引号(他的情人很多)。
有一次,许三多明明白白地听见主卧里有诡异的动静,他跑过去,门是从里面锁死的,许三多破门而入,刚一进去袁朗就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跳出来,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就闯进来了?”
许三多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急忙转身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有危险!”
袁朗露出一个我不信的神情,可低着头的许三多怎么能看到?袁朗只好系上衣服,他说:“……没关系,你想来的话也没关系,这还用道歉吗?下次可以不用踹门的……”
“哦……哦。”许三多胡乱地点头,随后又摇头,他说没有,没有下次了。
许三多的目光在袁朗周围跑着,并且小心警惕地远离了袁朗本身,袁朗晃到床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许三多。
许三多连忙跳到窗边,拉上窗帘:
“……窗帘请尽量不要拉开。”
袁朗走到窗边,许三多又赶紧扑到书桌前,看的姿势好像是地板也烫脚,他摁灭台灯:
“灯最好也、也不要开……以免造成明显的影子。”
袁朗恍然大悟地点头,好像真的相信了这个人的一套说辞。许三多的气没松到半口,袁朗又试着往许三多的方向探出一只脚,许三多迅速又溜着墙边跑回床边,他整兜了一圈。许三多视线慌忙地寻找着,最后他把裸露摆放的计生用品捏起来,说话时嗓子有点发干了:
“这段时间,请您暂时停止房事,不要让陌生人进入庄园。”
“不是陌生人就可以?你……也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三多瞪着他轻浮的主人。
袁朗笑,耸耸肩膀,意思是悉听尊便,他觉得自己对许三多尚算纵容,但是许三多依旧看不着他的纵容。(他看不见就可以看不见,他只需要把眼睛闭起来)
看不见的许三多很快回头瞪了袁朗一眼,咬着字眼说:“我已经把您的情人们都请回去了。”
“这么厉害啊?随便,你还有别的吩咐没?”
袁朗看他那劲劲儿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至于齐桓第二天和袁朗反应说他们的人一股脑被许三多拦在门外的事儿……那就让该烦的人去烦吧,吴哲他们换个什么身份进不来?矫情。
澳门真热呀。许三多一边想一边往门外走,临走之前他留下一个警报器,叮嘱他的主人有危险就按响警报,这个警报在未来的几天夜里响了无数次,许三多冲进房间的时候袁朗总说:“哎呀,我这一个不小心就压到了,误触,误触。”
许三多的两道眉毛拧到一起去,在走廊里重重地跺着脚走了。
真惨嘛。老马他们困得打哈欠,支在一起说这个新来的怎么得罪了袁先生?先生咋一个劲的折腾他?
谁让这个许三多一上任就烧起了火?傻强闭着眼睛说,给袁先生管得来了脾气嘛,不折腾他折腾谁嘛。
“部长又玩哪一套?扮上寓言故事了?狼来了?”身份由情人降级成保洁的吴哲拿扫帚展示着他的秋风扫落叶,他刻意地在嘴上占着便宜来发泄他的不满,边和齐桓打听那个□□保镖:“新来的怎么招惹他了?”
“没招,也没惹,正是因为没招没惹,老师才又招又惹呗。”
吴哲一咧嘴:“像狼外婆”。
齐桓:“嘘……你还真说对了……老师说,他猜许三多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可许三多就想着完成任务,被耍了又怎么样?他倒要看看许三多会不会被错误的信息迷惑,屈从于外部的秩序,而背离自己内心的秩序,降低他作为保镖的警惕性——老师有意吸纳他加入我们。”
吴哲若有所思地扫着地。
如果许三多在这里,没准他能隐隐约约地猜到,被自己保护着的袁朗确实有些复杂的背景,但是他没有,他已经在袁朗刻意和无意的反复折腾中忘记了思考。
这种看似无赖又恼人的举动其实算作一种筛选,有的人可以对抗恐惧和痛苦,有的人子弹到了眼前也面不改色,可能够对抗平淡,琐碎和漫长的人并不总是多数。
许三多是不一样的,他其实从来都意识不到,他是身处在如何平淡,琐碎,或者漫长的生活中。所以,当袁朗一次又一次的呼唤许三多,重复地讲着他狼来了的故事的时候,许三多永远是用最快的速度,以一次比一次认真的心态冲进房间。
他是时刻准备保护他的。
与此同时,袁朗越来越不能让他感到无奈和愤怒了。面对这种人,袁朗可没辙了。
直到有那么一天,袁朗听到许三多迈着他一贯轻盈的脚步下楼,离开。他觉得也许是时候了,许三多再被他叫回房间里时,袁朗正襟危坐,他说:“许三多,这一段时间里你的表现我也看到了,谢谢,我很满意,我想……是时候和你说些真正有意义的事了。”
许三多对一切贴有意义标签的物事都十分敏感,他看着袁朗正经的样子,自己也不免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说:“……什么?”
袁朗笑说:“是不是觉得这样来来回回得很累,也很麻烦?何止是你,我也烦了,我只能说,很快就不用这样了。”
“……不用这样了?”许三多轻轻地重复着。
袁朗点头,示意许三多靠近,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几乎让许三多屏住了呼吸,袁朗贴着许三多的耳朵,他说……
“要不你直接来我房里住吧,省得你一趟又一趟地折腾,怎么样——你干什么?!”
许三多已经跳了起来,他说我为啥和你一起住?!
“你为啥不和我一起住?!怕我搞小动作?脸怎么红啦…你多大了?”袁朗压低声音问:“说话呀……不许跑!这是命令!”
许三多只能生生把脚步拔住,因为袁朗就挡在门口,许三多只能被迫看着袁朗进行他的演说:“其实你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更年轻一些的,你如果再小五岁,没准我……喂!”
许三多早一把推开了他,从他的胳膊下钻出了房门,顺着楼梯溜下,溜得脚不沾地。
袁朗忍了忍,而后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大笑。这笑像投进深水里的雷,在整栋别墅里上下滚动,吴哲夸张地担忧着屋顶:
“他有多久没这样笑?”
“从没这样笑。”齐桓塞上半只耳麦。
袁朗是一个轻浮的人,一个糟糕的人。
他的生活混乱毫无逻辑,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挺爱捉弄人。许三多想,他甚至不太配合自己的工作。和他同名的前辈比起来,简直不忍卒看。
许三多感到烦恼。他预感这种烦恼在未来会愈演愈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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