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轮又颤颤巍巍的上了路,闫驰的大长腿放不下,委委屈屈的蜷着,每次刹车膝盖都在方向盘上磕一下,几里路下来,后脑勺快秃了……因为陈誉时不时会用遮阳伞戳他一下。
“那边不是商场吗,怎么还不停车?”伞骨这次没戳他后脑勺,小鸡啄米一样的啄了啄他嚣张的脑袋顶。
闫驰歪头看了一眼,速度不停,继续以十五迈的速度前进:“那不行。”
“我觉得行。”陈誉说
“我给你买好的。”
陈誉开始收伞。
路边那座五六层高的商场,灰朴朴的颜色,门口的空地上人头攒动,横七竖八的摆满了摊贩,并且一直延伸到旁边的步行街上,陈誉没打算让闫驰停车,收好伞就一步跨了出去,闫驰从后视镜看到后一个猛刹把车停到路边……也没多猛,三轮车快没电了,跑得没有走的快。
“陈誉……”闫驰一把把三轮车拽上马路牙子,锁都没锁就追了出去,陈誉正混在人群里往前挪,引得一旁的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
陈誉在一个卖童装的摊位前驻足,新奇的看着一位阿姨把“砍价打死”的一件小裙子从七十砍到三十五,最后又拍拍手放了回去,在老板毫不掩饰的白眼中潇洒离去。
“这儿的衣服你穿不了,我带你去别的地儿。”闫驰挤了过来,皱眉跟在陈誉身边,这哪行,陈誉怎么能穿大排档?陈誉身上得镶金边儿。
“我知道,这是童装。”陈誉转过身,奔着男装去了。
“这件衣服多少钱?”他指着一件米白色的棉质衬衫问。
老板:“三百九十八。”
陈誉:“请问可以便宜点吗?”
老板瞟了他一眼:“不讲价。”
“三百可以吗?”
“可以。”老板用细细长长的叉子把那间衣服叉了下来,手脚麻利的就要装袋,陈誉说:“不行。”
老板看他,陈誉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学着刚才那位阿姨的语气说:“一百五。”
老板的叉子隔着摊位杵了出来:“你小子耍我呢!?”
陈誉楞了一下,按照流程,老板应该问他觉得多少不贵,这时候他就可以说,八十。
闫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陈誉护在身后态度诚恳的跟老板道歉,老板挥舞着叉子:“买不买?”
闫驰掏钱:“买买买……”
老板把袋子抖得哗哗响,衣服刚装了一半陈誉就挡住了闫驰手里的二维码:“八十。”
“靠!你他妈有病?!”老板扔下叉子一矮身从下边钻了出来,一露头又缩了回去……这俩人他妈的实在是高。
陈誉挺有涵养的点了个头,转身走了,闫驰啼笑皆非:“你跟这练手呢?”
陈誉没理他,径自走到了另一家摊位前,他扫视了一圈,看中了一件白色的T恤。
“这件衣服多少钱?”
“一百八。”老板娘正热火朝天的缠胶带,抽空抬眼撇了一眼两人后眼睛亮了亮,她放下胶带凑了过来:“要几件?”
“五十可以吗?”陈誉问。
闫驰不动不吭声,得,又得挨骂。
“可以!”老板娘笑盈盈的掏出手机:“帅哥加个微信,衣服我送你,交个朋友!”
闫驰动了,再一次侧身挡在陈誉面前,比刚才给他挡叉子还要迅速。
“他没有手机。”
老板娘嗤笑:“帅哥儿你也太有意思了,这年头八十岁的瘫痪老头儿都有手机,加不加?”
加你大爷。
闫驰抓过陈誉的手腕转身就走,老板娘在后面喊:“诶,他没有手机加你的也行呀!送两件,情侣款!”
陈誉停下脚步:“她说送两件。”
送你大爷。
“这人挤人的怎么买,甲醛味都窜我天灵盖了你闻不着?”闫驰糟心。
陈誉挺严谨说:“甲醛没有味道。”
闫驰没听清,回头问他:“啥?”
陈誉一步跨了过去,猛得与闫驰拉进了距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鼻尖几乎擦着他的皮肤。
“只有鼠尾草……和广藿香……”
闫驰的鸡皮疙瘩“蹭”得一下就起来了,来来往往的人没一个挨得着他的,可他就是觉得汗毛孔都战 | 栗起来了。
陈誉闻够了味儿,退开一步,甩开闫驰的手。
“走吧,去你说的地方。”
他确定了,家里的衣服并没有刺鼻的味道,只是缺了一点温度,来自橙黄橙黄的琥珀,暖得烫人。
闫驰摸不准陈誉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在勾引他。
小三轮又吭哧吭哧的挨了一阵儿,把两人带到海驰楼,闫驰潇洒的把钥匙抛给门童:“泊车,充电。”
陈誉在门口驻足:“这不是吃饭的地方吗?”
“啥都能干。”闫驰替他挡着自动门:“我看咱们也别费那劲了,在这好好休息一会儿,吃个饭,于秘书裤衩子都能给你置办的严丝合缝,包你满意。”
陈誉皱了皱眉,莫名的对这地方有点抵触。
“快走吧,我保证只带你吃个饭,绝对不上楼。”闫驰笑得一脸纯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
陈誉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楼,脑袋一阵晕眩,他好像看到了一条灯光幽暗的走廊,铺着暧昧的暖色地毯,人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连呼吸的口子都没有。
那个人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压在墙上,目光幽深的犹如两团无尽的漩涡,混着酒气的香根草有意无意的钻进他的鼻腔,浸入肺腑。
陈誉晃了一下,被闫驰眼疾手快的搂住了腰:“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
陈誉闭了闭眼,漩涡褪去,眼前还是金碧辉煌的大门,和没人阻挡正自动关上的玻璃。
他从闫驰怀里退出来,拽了拽衣服:“我要回家。”闫驰慌忙挡住他的去路:“我跟你开玩笑呢,不喝酒昂!咱随便吃点。”
说着他不由分说环住陈誉的肩膀把人往门里带:“三轮车充电也要一点时间,你看那小伙子连插头在哪都没找着呢,给他一点时间适应适应。”
陈誉回头,门童正扯着电线一筹莫展。
海驰楼的中餐厅,还没到吃饭时间,人不是很多,经理亲自引着他们往包厢走,陈誉在门口的小桌前停下脚步:“就在这里吧。”
经理觑着闫驰的神色:“这里人来人往的环境不好,二位往里走走?”
陈誉拉出椅子坐下,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初上,霓虹与夕阳交织在一起,唯美又割裂。
“那就在这儿。”闫驰对经理抬了抬下巴,经理悄无声息的走了,他在陈誉对面坐下,把烫好的小毛巾推了过去:“擦擦手。”
洁白的毛巾蒸得热乎乎软绵绵的,在陈誉指尖翻飞,蝴蝶一样,闫驰看了一会儿,越看心里越痒。
“吃什么?”
“都行。”
闫驰拿过菜单,认认真真的研究,点了一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海市口味,还有几道青菜和高汤。
“喝点红酒吗?我存了帕图斯。”闫驰问。
陈誉嘴唇动了动,闫驰说:“行,不喝。”
菜陆续上来,闫驰边吃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瞄陈誉,果然金鱼还是得在漂亮的琉璃里,外面的水坑太浑浊,会弄脏了他金贵漂亮的尾巴。
陈誉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东西,也不挑食,闫驰给他夹什么他吃什么,碗里没有了就夹自己面前的那道,没一会儿竟然吃出一个坑。
闫驰觉得有趣,问他:“爱吃虾?”
陈誉筷子顿了一下,手腕一转夹了别的菜,没一会儿,那道菜也被刨出一个洞。
闫驰感觉不对了,指了指自己面前那盘西蓝花:“尝尝这个。”
陈誉的筷子随着他的话音准确的夹住了一颗西蓝花,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距离有点远,他需要伸长了胳膊才能夹到,这让极其注重餐桌礼仪的陈誉显得颇为滑稽。
闫驰夹着玉米,一粒一粒往嘴里送。
“你吃这么多呢?”他的目光停留在陈誉的脸上,那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片刻后陈誉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陈誉说,他用小毛巾擦了擦嘴角,眼睛看向闫驰,得体,礼貌,谦逊,儒雅。
闫驰“嘶”了一声,这他妈的不对劲儿呀!
他虽然从来没有跟陈誉一起吃过饭,但这明显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社交水准,陈誉他妈的不对劲。
闫驰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想从虚无缥缈的第五六七八感里理出一点头绪,但找不到那根端点,急得抓心挠肝。
陈誉也不说话,安静的看着窗外发呆,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出一道浅浅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冷若冰霜了,但显得有点落寞,甚至是……可怜。
闫驰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对不对,他看陈誉什么时候都是柔软的可爱的,哪怕伸着爪子挠他两下也不疼不痒,他把陈誉在心尖尖上,陈誉都不用皱眉,耷拉一下眼皮自己都心疼得受不了,所以他现在一直耷拉着眼皮,他就一直心疼。
陈誉的睫毛半天都没动一下,不知道正在看向哪里,闫驰的心也半天没动一下,一动就是震天的响,两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着,忽然一阵香风袭来,闫驰先一步回神,看向桌边那个细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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