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陈誉主动来到了张小花的小卖部,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李老师包的大个包子。
“嗯?欣欣怎么没去幼儿园?”陈誉揪了揪闫欣欣歪歪扭扭的小辫子,把包子放在她们正在吃饭的麻将桌上:“李老师自己晒的干萝卜陷,很好吃,怕赶不上你们吃饭,紧催着我过来。”
张小花把闫欣欣手里的螃蟹夺走了,塞给她半个包子:“上午发烧没送幼儿园,送我这来了。”说着她转过头,气沉丹田的冲着二楼喊了一嗓子:“闫驰!赶紧起,人陈誉都过来了!”
陈誉怔里一下,似乎这才发现饭桌上少了一个人。
就一句话的功夫,闫欣欣再次拿起那只大螃蟹,张口就啃,陈誉怕螃蟹腿戳到她的眼睛,伸手挡了一下,手掌几乎整个包住肉嘟嘟的小脸,没忍住挼了一下,闫欣欣感觉这个动作还挺好玩,嘟着嘴巴蹭了陈誉满手油,陈誉把手收回去,想起了自己曾经养的那只猫。
张小花把闫欣欣抱下饭桌:“不吃去洗手,上去叫你舅舅起床。”
闫欣欣把小脏手高高的举过头顶,面对着陈誉的方向:“陈誉洗手。”
张小花的筷子敲在闫欣欣的大脑门上:“叫舅舅!”
陈誉正好被手心里黏糊糊的感觉弄的很不自在,他笑着弯下腰,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好,陈誉洗手。”
闫欣欣小手一指:“在上面,我的小鸭子香皂!”
陈誉抱着闫欣欣绕到柜台里面,顺着狭窄的楼梯上了楼,欣欣乍着胳膊,用粗短的小胖手指路:“卫生间在那里,舅舅在那里!”
陈誉第一次上闫驰家二楼,地方不大,一条窄窄的走廊,左边是窗户正对着街道,右边是三个小小的房间,按照闫欣欣的说法,楼梯口的是卫生间,顶头的是闫驰。
陈誉把闫欣欣放在洗手台前面的小凳子上,打开水龙头给小丫头洗手,用了她指定的小鸭子香皂,他自己也洗,在手心搓出一大团泡沫。
“哪条毛巾是你的?”陈誉转头,旁边的毛巾架上并排挂着好几条毛巾,再往里是洗衣机,下面的盆子里放着瓶瓶袋袋的洗衣用品,陈誉看了一眼,没有香根草味道的。
他抽下印着小鸭子图案的毛巾让闫欣欣擦手,然后在她的指导下,拧开粉红瓶的儿童霜,两根手指捏着小孩的食指挖了一点:“自己涂。”
闫欣欣可太开心了,她从来没有自己涂过香香。
涂完香香,闫欣欣倒腾着小短腿跑了出去,顺着走廊来到最顶头那间屋子的门口,气沉丹田的喊道:“闫驰起床!”
没有动静,闫欣欣抬腿踹了一脚紧闭的房门:“陈誉来了!”
闫驰恍惚的睁开眼睛,他刚眯着没多久,枕边的手机里陈誉正不知疲倦的跳着一支蒙古舞。
“欣欣……”闫驰迷迷瞪瞪的说:“别吵,我不吃饭……”
闫欣欣踮起脚尖,试图去拧门上的老式门锁,但她的手太小了,握不住那个圆圆的球。
闫欣欣转身,求助的看向陈誉。
陈誉站得稍远一点,没什么表情的说:“要不咱们下去吧,让你舅舅再睡会儿。”
闫欣欣攥着小拳头咣咣捶门:“陈誉要走了!”
闫驰抬起头听了一会儿,陈誉?
他想起来了,下午约了陈誉出门!
门被毫无征兆的打开,陈誉正弯腰抱起闫欣欣准备离开,一抬头正对上闫驰皱皱巴巴的睡衣和热气腾腾的小腹。
闫驰惊恐的后退,一直撞到床角才停下,他一屁股坐到床上,一只手拉了被子盖在腰腹,一只手去够黑暗里尤为明亮的手机,不是做梦,陈誉真的来敲他的房门了。
闫欣欣从陈誉手里挣脱出来,哒哒哒的跑进去,一把拉开闫驰的遮光窗帘:“小祖宗起床吧!几点了!”语气动作和张小花如出一辙。
闫驰闭了闭眼,这孩子年纪轻轻一股妈味儿。
“我睡过了,”闫驰揉了把脸:“你等我一会儿,那边有椅子。”
陈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椅子上堆着闫驰换下来的衣服,是早上穿的那一套。
“是我太早了,我下去等。”陈誉说,但他却没有挪动脚步,一动不动的堵在门口,他轻轻耸了耸鼻尖,是那个味道,暖暖的琥珀带着一点点的香根草,像被阳光烘烤过的干草垛,上面长满了白色的花。
闫驰等了一会儿,见陈誉还是没有离开,似乎有等到地老天荒的意思,在他看来,这无异于一种无声的催促。
闫驰只好把椅子上的衣服胡乱的收了收,抱在怀里:“我洗漱一下,马上就好。”
门框被陈誉占了一半,留下一条细细的缝隙供人通行,也不是出不去,闫驰理亏,硬着头皮往外挤,可就在两人身体平行的一瞬间,陈誉忽然一转身面向了他。
闫驰一怔,身体不由自主的后仰,陈誉凑了过来,目光变得空洞,他慢慢呼吸,被鼻尖的味道迷惑住了,怎么这样熟悉?
闫驰不可避免的看进了他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里面的光彩一点一点的散尽,像是正在慢慢失去神智。
什么……情况?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连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闫驰皱着眉,强忍着没有吻上去,他试探着叫了一声陈誉的名字,声音沙哑低沉的几乎只有气声。
陈誉无知无觉,继续靠近,就在鼻尖都要碰触到对方的时候,他偏了偏头,凑近闫驰的颈窝。
闫驰歪头躲了一下,像什么等待献祭的祭品,耳边只有陈誉极度认真的呼吸声。
“陈……咳、陈誉,”闫驰盯着地板上一个小小的黑点说:“顶着你了可不怪我……”
陈誉听不见,专注的寻找那一抹滚烫的气息。
但……闫驰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耐着性子忍了一会儿,也就几秒钟,然后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一伸手摁住陈誉的后脑勺凑了上去。
陈誉,是你自找的!
陈誉眼睛里的空洞还来不及散去,就被闫驰忽然放大的脸拉回了神智,他没拒绝,嘴角轻轻的向上扯了一下。
找到了,是体温。
跟沾染在衣服上的和散在空气里的不一样,滚烫炙热的,是闫驰的体温。
鼻尖擦着鼻尖划过,嘴唇几乎要感受到那片柔软……
——“舅舅?”
闫驰回神,屋里怎么还有个破小孩儿?!
破小孩正站在两人腿边,仰头望着他们。
闫驰一下子泄了火,忍着没有一脚把她从窗口踹出去,闭起眼睛咬牙切齿的喘了几口粗气,忽然一把推开陈誉,大步向卫生间走去,背影带着浓浓的杀气。
“闫菲,你他妈再敢把孩子送过来我就把她卖给收废品的!”
卫生间门“砰”得一声关上,闫欣欣惊恐的抖了一抖,舅舅要把她卖给收废品的?
陈誉弯下腰,温柔的摸了摸闫欣欣的头:“帮我找个东西好不好?”
闫欣欣迅速从惊恐中抽离,仰头看着他:“陈誉找什么东西?”
陈誉说:“应该是一个小瓶子,里面有水,你舅舅平时喷在身上的,很香,你知道在哪里吗?”
闫欣欣迅速抓住重点,小瓶子,有水,很香。
她转身跑进屋里,拉开窗边桌子上的小抽屉,回头对着陈誉招手。
陈誉走过去,抽屉里躺着几只乱七八糟的打火机,一团没什么用的塑料袋,剃须刀,两包不知道什么年月的茶叶包,还有一瓶用了一半的花露水和挤得扁扁的护手霜。
闫欣欣踮起脚,努力的去够那个绿油油的玻璃瓶,陈誉把她的小手摘下来,摇了摇头:“这里没有。”
他的目光在闫驰的枕边和床头柜上扫了一圈,一无所获,这间屋子是闫驰长大的地方,但是很明显,他已经在外面有了新的家。
“算了,我们出去吧。”陈誉拉起闫欣欣的手转身向外走,余光瞄到窗户下面的街景,这里错对着李老师的篱笆园,角度对了的话,还可以看见那个摆在阳台上的小茶桌。
闫欣欣攥着陈誉的手指下了楼,她从小就在舅舅的手机里看陈誉,从来没把他当外人。
闫驰衣服都没脱利索就把自己淋进冷水里,狗陈誉,早晚把你办了!
狗闫欣欣,迟早把你卖了!
闫驰这次的澡当然没有很快的结束,火上浇油的是他洗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拿衣服进来,他只能光着身子从卫生间探出头去,喊那个煞风景的外甥女:“欣欣……欣欣?给舅舅拿件衣服进来!”
闫欣欣早跑出去玩了,根本听不见他舅舅火热的召唤。
闫驰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没人理他,他又喊:“妈!妈?张小花女士?”
张小花女士在楼梯底下叮叮咣咣的洗碗,她停了一下,探出头出去问陈誉:“是不是有人喊我?”
陈誉正给顾客打包东西,把装好后的塑料袋交到顾客手上:“是闫驰,我上去看看。”
闫驰半边身子探在走廊上,确定没人后开门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大狗一样甩了甩滴水的头发。
他可以很潇洒的走回自己房间,像往常一样……如果他没有听到木楼梯上的脚步声的话!
路已经走了大半,退回去和往前冲都不可能完成,闫驰一头撞上旁边的房门,慌乱之下竟然拧不开门锁,手上有水,越拧越滑。
这种不锈钢的球型门把手早该在地球上消失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稳有力,不疾不徐,闫驰确定了,不是闫欣欣,也不是张小花,是陈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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