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玉

“不………”从玉惊恐地盯着两个步步逼近的婆子。

“我没疯……”她低声念叨,手脚并用地后退,惊慌失措地摇头,“我没疯……”

“不!”从玉怒吼,“我没疯!”

“我没——呜、呜呜呜呜——”

——不知何时,两个婆子已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粗鲁地塞进去一团破布。

从玉怒目圆睁,嗓子里却只能传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她拼命挣扎着,可哪能争动五大三粗的嬷嬷?

她只能气喘吁吁地憋红了脸。

从玉被两人死死按着,只能瞪圆了眼睛,目光恶狠狠地钉在沈瑜身上,仿佛要将她身上烫出千千万万个洞来。

可后者却只是轻扫峨眉,恍若未觉,丢了一句“好好照看二小姐”,便施施然转身离去。

沈瑜要上花轿了,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从玉却被丢下了,就在她的新婚当日!

她怎样能甘心?

从玉目眦欲裂,拳头被攥得咔咔响,她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沈瑜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她高昂着头,眼中满是不甘,可下一瞬,从玉便被嬷嬷扇了一记耳光。

那力道极大,从玉刚直起腰,便被打得趴回了地上。

“下贱的东西!”一个婆子指着她痛骂,“谁许你这样看着大小姐?”

“如今这丞相府中,可是只有一位小姐了。”另一个道,“她算什么?一个野种罢了!”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

“小姐可是交代了,任由我们折磨,留口气就行。”

她们阴森森地笑,眼见,便是一脚又落了下来。

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从玉的眼中将近要喷出火来,可恨她手脚被缚,纵使想方设法,也只能狼狈翻滚。

可那两人见她还敢反抗,竟愈发打得变本加厉。

污言秽语更是不绝于耳。

外头锣鼓喧天,从玉却奄奄一息。

她瑟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中冰寒刺骨。

那两个婆子见她不动,怕闹出人命,又嫌她留在这脏了沈瑜的地板,便将她拖至柴房。

从玉恍惚地睁开眼,周遭昏暗,只有几缕从小缝透出的月光。

她动了动手脚,许是过了太久,麻绳竟有些松了。

从玉蛄蛹着,一点一点挪到月光下去。

她吃力地抠着绳结,时不时还能摸到黏腻的血。

那两个婆子,恐怕早就去前厅邀功贺喜了吧?

从玉讥诮地笑。

从玉,从瑜,她竟一直在替旁人做嫁衣!

从玉的发丝黏在了脸上,十指血肉模糊,整个人狼狈不堪。

可她恍若不觉。

她还在笑,笑自己识人不清,竟识不破整个丞相府的蛇蝎心肠。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那两个婆子走得急,竟忘了落锁。

从玉弯了下唇角。

她忍不住催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她将这该死的绳索解开,便能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远走高飞!

随着最后一段麻绳落地,从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头扑出大门。

就连守卫都喝得醉醺醺的。

从玉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看着主母院中的灯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前厅宾客如云,她蒙着脸,低着头,心惊肉跳地在人群中穿梭,亦步亦趋地跟在别人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从玉总算瞥见了府门的灯光,可她刚舒一口气,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却与门卫诧异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从玉喉头发紧,刚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却惊愕地见那门卫闪开了。

他侧过身,正好挡住了另一个侍卫的视线。

那侍卫朝从玉轻轻点头,像在示意她快走。

从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敢耽搁,忙快步走了出去。

直至坐在客栈的榻上,她仍难以想象自己竟真逃离了蛇窝,离开了那个她从前称之为家的地方——可她手无缚鸡之力,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从玉忍不住叹息。

然她既如今出来了,断没有回去的道理,倒不如远离京城,去别处谋生计。

多亏那个好心的侍卫,从玉想,若不是他,如今自己怕是连相府都出不去,遑论寻找下一方天地?思及此,她脑海中又冒出了昨日的情景。从玉这才惊讶觉察,那侍卫的脸似乎有些眼熟,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不过也由不得她想那么多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备好行囊,即刻出发。

于是从玉迅速变卖了首饰——她从自己院中捎了些珠宝——又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早早便动了身。

马车一路颠簸,直至驶向僻静的小路。

从玉从未出过相府,她听见马蹄哒哒地响,步履轻盈,不禁掀开帘子,望着葱茏的树木,心中满是欢喜。她憧憬着未来,忍不住微笑起来。

如今的一切,真不是她做梦吗?从玉这样想着,打算探头再看一眼路边的野花,却被“嗖”的一道破空声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笑霎时僵在了脸上。

只见一支狼牙箭钉入车厢,箭尾嗡鸣,离她的面门仅有一步之遥。

半路横生变故,从玉浑身颤抖,她刚想抱头趴下,马车却像发疯似的开始剧烈颠簸——

是马儿受惊了。

而车夫毫无动静,任凭从玉怎么呼喊都不做声,想必不是死了便是逃了。

从玉心跳更甚,她慌乱不已,只得连滚带爬地摸向窗户,伸出手死死扒住窗棂。

她将头埋的低低的,庞大的气浪将几片帷幕抛得七零八落。

从玉神色焦灼,可她刚大着胆子地往外望了一眼,便被擦着她发髻闪过的箭矢吓得缩成了虾子。

从玉再不敢抬头去看。

她只盼望着能早些结束。

可恨事态多变,从不如人所愿。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车轴骤然断裂,车厢,车厢竟开始朝另一侧飞速倾斜了!

外头的马儿还在悲鸣。

怎么办?从玉头晕目眩,心头狂跳。

马匹受惊仍在没命仰蹄,马车震颤已不能支撑,再不下车,前方摔落悬崖是死;可跳下去,哪怕侥幸生还,转瞬也会被铺天盖地的箭矢扎成筛子!

沈瑜啊,你真是好大的手笔!从玉悲愤地想。

且不提这云集的刺客,只说那布满钩刺的箭镞,便是冲着要她必死的决心来得。她这个惯会伪装的好长姐,如今撕开面皮,当真也不念一点旧情。从玉满心怨恨。

又一阵天旋地转,连番奔波又突发刺杀,从玉本就已疲惫不堪,惊惧之下,她的手不过松了片刻,便一头重重撞到了车壁上。

从玉头晕目眩,她强打起精神想躲开下支箭矢,可气力几尽的她如何能百发百中地躲开来势汹汹的铁器?

终于,下一支铁箭射中了她的胸膛。

从玉前襟顿时鲜血如注。

她眼前模模糊糊,隐约能听见车顶轰然塌陷的声响。

大批大批的流矢破空袭来,剧烈震颤下,从玉被抛出马车,又重重摔在车厢的碎块上。

风声呼啸,衣袂纷飞,从玉挣扎着动了动手指,眼前的场景在飞速变幻。

她知道,自己在下坠。

可她无力回天。

这悬崖好高,从玉想。

她可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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