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谢知非懒洋洋地歪靠在长廊的朱红柱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腰间的玉佩。
她眼神涣散地望向庭院里飞舞的落叶,思绪早就飘到了昨夜醉酒的筵席上。
她的世界总是这样,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床。
府里下人们鸡飞狗跳地伺候她洗漱,空气中永远飘着酒肉的香气。
日子过得荒唐不羁,仿佛世间规矩都与她无关。
萧景琰则截然不同。
她端坐在书案前,脊背挺得笔直如松,纤纤玉指轻轻翻过一页泛黄的古籍,神情专注而冷冽,仿佛周遭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
她的世界是晨钟暮鼓的规律作息,书卷墨香的沉静氛围,宫廷规矩的刻板束缚,一切都被冷静克制包裹着,不容一丝逾越。
每当晨光初透,她便早早梳洗妥当,裙裾纹丝不动地走过回廊,留下淡淡的冷香。
这两条轨迹,如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偶尔在廊下狭路相逢时,谢知非总会先一步扬起眉毛,嘴角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
她手指随意地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这才拖长了调子喊道:“殿下金安!”
她行着吊儿郎当的礼,身子歪斜着,眼神飘忽地从萧景琰肩头掠过,从不曾停留半分,仿佛眼前的公主只是廊下一尊无关紧要的石像。
萧景琰则目不斜视地缓步前行,听到那声招呼时,眉心微微蹙起,唇线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她连一个“嗯”字都吝啬给予,最多是下颌微不可察地一颔,便擦肩而过。
衣袖轻拂间,带起一阵幽冷的兰香。
萧景琰走出几步后,谢知非才轻轻抖了下袖摆,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被风送来的、漫不经心的“殿下您慢走~”。
他们就像是戏台上被强行凑在一起的生旦,一个踩着轻浮的碎步,眼神总在四处游移。
一个迈着端庄的方步,目光始终锁定前方。
两人各自唱着毫不相干的戏码,观众唯有彼此,却都无心观赏。
谢知非眼底藏着戏谑的讥讽。
萧景琰眸中凝着冰霜的漠然。
夜深人静时,萧景琰独自坐在案前,指尖缓缓抚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神情越发冷峻。
她越发确信,这桩婚事注定如此,相敬如“冰”,直至终老。
只求那位驸马爷的荒唐能有点底线,不要惹出什么滔天大祸,牵连公主府便好。
想到这里,她轻轻合上账册,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了个圈,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端坐姿态,仿佛要将所有杂念都压入心底。
而谢知非,则在一次次“成功”扮演废柴后,逐渐松懈下来。
她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玩着酒杯,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笑。
长公主的厌恶和冷漠,正是她想要的保护伞。
她乐得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扮演着无忧无虑的荒唐角色,暗中进行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酒酣耳热之际,她会突然停下笑声,目光飘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只是在更深露重的夜晚,当所有人沉睡时,谢知非卸下所有伪装。
她悄然起身,赤脚走到窗前,月光洒在她紧锁的眉头上。
她轻轻摩挲着怀里那块不起眼的木牌,指腹反复描摹着上面的刻痕,眼神复杂难辨。
时而锐利如刀,时而又蒙上一层疲惫的迷雾。
那木牌被她攥得温热,仿佛是她唯一真实的寄托。
而萧景琰,在书卷间隙蓦然出神时,偶尔会莫名想起那个锐利的眼神和古怪的木牌。
她放下手中的书,指尖轻叩桌面,随即自嘲地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的弧度,将其归咎于过度厌烦产生的错觉。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夜风拂过她冰冷的侧脸,带走了那瞬间的恍惚。
公主府依旧笼罩在静默之中,月光如水般流淌过庭院,光斑在青石板上摇曳,仿佛什么都没改变。
但那两颗石子,已然沉入深潭的底部,静静地躺在淤泥里,等待着某个未知的涟漪悄然泛起,打破这层完美的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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