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师以为他们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疑心他们与恶鬼有所勾结?”
十八学士道:“明师的确有这个意思。”
周盈若有所思,忽然明白临行之前明师大方送出的两枚四段金枝欲以何为,便道:“既然收下公室重礼,学士认为晴岚山市有问题?”
十八学士眯起眼睛,笑得像只老狐狸:“我可没这么说。”随即拿出匣盒,挑出一段金枝递给周盈,“合作图的不过利益二字,只要有利可图,和公室难免会有需要合作的一天,我只是先收些利息。”
金枝令已经递到面前,周盈并不伸手接下,这两枚金枝令是送给十二指玉楼的,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便宜讨得已经够多了,可不能贪得无厌。
十八学士见坚持她不收,劝道:“这枚金枝是我给你的,便是承情也是承我的情。”
周盈摇头:“便宜我占了,债却是让十二指玉楼来还,没有这样的道理。”
十八学士见她固执,只好道:“你不收,这话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周盈爽快道:“学士要我做什么?”
十八学士又摸出幅画:“若有一天你遇到画里的人,就告诉他,让他回来,我们一直在等他。”
卷轴缓缓铺开,上面是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
男人身上没有修行人的血气与狠劲,手持翠色长箫,风雅又温和,但周盈能清楚地感到他眉目间传递的疏离感。
这人便是啸月梅林,日月轮的第一个主人。
他与妻子双双失踪后,整个十二指玉楼暗中寻找多年,四方天地翻了个遍,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周盈胸口一闷,将画收下,却依旧拒绝了金枝令。
十八学士苦笑一声,一些痛苦往事再次涌上心头。良久,他提醒道:“提防玉京子。”
“他,也是恶鬼。”
“第三只恶鬼?”周盈神色一敛,“学士如何确定?”
十八学士叹了口气,才道:“这也是一件往事。”
“一百一十九年前,梅林夫妇无故失踪,其实当时梅林给楼主发过求救信号。”
“但偏偏……偏偏就是前一日,楼主即将临产。”
周盈一听,预感大大不妙。
“楼主生子时我们都不在,只有楼主夫婿在旁照顾。十二指玉楼少于外面接触,更无仇家,生产场所又隐秘,一切本该顺顺利利。”
“谁知那天玉京子突然找上门,杀害了楼主夫婿。”
“一前一后,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实在……实在太巧合。所以擒住玉京子后,我们并没有立即杀死他,希望能从嘴里问出话。谁知,他竟然自断首级。”
“我亲眼见他死在跟前,尸体也是我亲自拖去埋掉,可今天他居然出现在十里槛。”
“尸化百年,一朝重生……他也是恶鬼。”十八学士道,“没有阎王刺,你杀不了他。”
日出天亮,前路迢迢,二人道别。
依旧是周盈目送十八学士消失在远不可及之处,周盈向他招招手,远处的人影也回过头,向周盈挥挥手。
十八学士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周盈茫然地望着行人攘攘的大街,半天也没动一步。日月轮的线索断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忽然,背后猝不及防响起一个讨厌的声音。
“怎么是你?”海若渊古里古怪道。
周盈警惕地看着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是你’?”
海若渊一副自认倒霉地模样,说:“十二指玉楼说好派个人帮忙找阎王刺,我还以为是十八学士,没想到……”他顿住不言,却一副尽在不言之中的讨厌样。
周盈只当他胡口乱吹,这件事情十八学士可没告诉她,即便公室真的和十二指玉楼约定过什么,十八学士也不可能让她去。
因为她根本不是十二指玉楼的人。
周盈笑了笑:“我的确没听说,可能学士忘记告诉我了,也可能学士打算另外找人,要不你走一趟,亲自向学士问问。”说着,不顾海若渊什么鬼表情,胡乱一指,说,“学士刚走没多久,您老人家走快点,这会儿还追得上。”
心里却想:“学士把脸一遮,你认出个鬼。”
说完,她懒得和海若渊纠缠,拔腿就走,海若渊忽道:“你真是十二指玉楼之人?”
周盈猛地一顿,转过身:“你想说什么?”
海若渊道:“难道十二指玉楼都是这样翻脸无情,说话不算话?”
他这话分明直是故意纠缠,周盈就知道自己不该停下,就应该有多远跑多远。但是既然停下,她非得也让他不痛快。
反口质问:“公室之人就是这样信口雌黄,胡搅蛮缠?”
谁知,海若渊居然说了一声:“是。”
周盈真被他搞毛了。
这时为他送行的金刀卫牵来两匹大马,黑色的皮毛油澄澄地发亮,一看就是匹好马。
一人一马,海若渊有心与她套近乎,大有缠上她的意思。
周盈知道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他,又固执地不要受他恩惠。不等他开口,自顾自去寻马。
毕竟要走远路,没个脚力真得累死。
十里槛本是九江汇集的交通要道,商贩走卒更是络绎不绝,什么都有,若肯花钱,还是个顶个的好。
但周盈没钱。
挑了半天,终于瞧见不远的客店下正有一匹马,虽比不得公室的精壮,寻常代步也足够。再一看,旁边是两个大空筐子,想必货物已经卖完了。马脖子上挂了牌,写着:此马贱卖。
这种载货跋涉的马匹最是温和有耐性,当脚力正合适。
周盈走过去问那货马的主人:“这马怎么卖?”
那货郎本是生意人,心中自有一套生意经。说是贱卖,他却不先报价。反而问道:“公子愿意出多少?”
周盈随便报了个价:“十八两如何?”
周盈在公室挖坑、搬尸,十八学士送的那套衣服早已经污秽不堪。新换的一身衣衫,倒不似先前贵重,那货郎料她不是富余之人,随便添了二两,道:“二十两拿去。”
“成交!”周盈答应得爽利。
海若渊见她一顿忙活儿,最后牵回个拉货的驽马,道:“公子眼光果然独特。”
二十两的货马单看也还算过得去,尤其周盈自己挑的,越看越顺眼,只是一与公室的千里马站在一起就显得通身土气,格外羸弱。
等二人驾马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也到了它撂挑子的时候。
那货郎果真没讹周盈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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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寰鸟(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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