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玲珑骨(二)

海若渊道:“这马性子倔了些。”

店小二听他这样一说,不敢去拉黑马,只牵着万两往屋后走去。

“兄弟,这马不赖嘛。”

背剑一人搭讪道,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阿金滴溜地转。

海若渊一拱手:“过奖。”

说罢,面对着客店正门坐下。

周盈在他对面坐下,瞅他一脸沉默,心道:“海若渊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贯爱阴阳怪气,马效其主,也不好相处。别说是店小二,几日走下来,对自己也是爱答不理的,旁人要想碰,只怕被踢得半身不遂。”

冲海若渊点点头,道:“人可以辟谷,马也能这样吗?”

海若渊道:“它要是饿了自会跟着去。”

二人正说着话,那店小二已提着一壶酒,一壶茶走上来。

海若渊倒了碗酒,却没喝,只道:“鉴湖的酒,不喝可惜了。”

周盈茶已下肚:“喝酒误事。”

海若渊听罢,竟缓缓放下拿酒碗的手,道:“你倒真的喝得下去。”

周盈道:“一杯茶而已。”

周盈喝着店中清茶,听店中客道:“酒是你老命,还喝还喝,你婆娘来抓你了!”

说话的是一个背剑的武者,他对面的人长着张四方的脸盘,一张黑脸已经被酒气逼得通红。但他却不肯放下酒壶,不断往自己喉咙灌酒,正是方才那酒鬼。此时他醉醺醺地道:“怕什么,这酒……好东西。”

“喝……嗝……”

说罢,一碗酒又咕咕灌下。

周盈自顾自饮着茶。

那人醉得昏天黑地,他的同伴却无动于衷,似是习以为常。

海若渊背对那两人而坐,周盈却看得清清楚楚,那背剑的剑客趁那酒鬼醉倒,手已经探向他腰间。

那挂在腰间的……周盈瞳孔猛缩,阎王刺!

阎王刺居然会出现在这偏僻酒馆。

周盈冲海若渊使了个眼色,出口道:“不问自取,是为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那剑者耳中。

他慌忙缩回手。

寻声而去,见一个脸嫩的小子正瞧着自己,怒道:“臭小子,多管闲事。”

说罢,恼羞成怒,一剑刺了过来。

剑还没刺到周盈面前,就被一只手横空劫住。

只见海若渊缓缓转过身,剑尖被他捏着,任剑者如何使劲都纹丝未动。

“你……你要做什么?”剑者惊惧不已。

“还你的剑。”

话一毕,海若渊一松手,那剑者坐不住,险些摔出座。

正不知怎样收场时,忽然又听一声怒骂:“人,人呢,都死哪儿了!”

小伙计慌里慌张跑出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呸,这酒掺了水,你也拿来糊弄大爷!”

“小店做的是良心买卖,客官可不能乱说。”

那人把腰间长刀一拍:“怎的?赖你不成!”

“不是掺水,酒味怎这么淡!”

那店伙计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

“兄台,恕我直言,这鉴湖酒喝的本就是一个温和淡雅。”

开口的是一个书生样的男子,冠帽,长衫,长张含笑的脸。

那人一听更怒:“放你娘的屁,你说的是酒还是茶!”

周盈悄悄问海若渊:“他说的不错吗?”

海若渊点点头。

鉴湖酒,以鉴湖的水酿造而成。鉴湖处在终年积雪的云顶峰上,酿酒的水则必须取子月的湖水,历时八年方成一坛酒。因湖水皆是冰雪所化,最是纯净,酿出的酒也最是温和回甘。没想到这偏僻小店里会有如此稀罕物。

那这人就是存心找茬了。

周盈心道,端看这店小二怎样分辨。

正想着,从店中走出个女子,简简单单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只有风姿绰约四字。一开口,又寒气逼人:“客官既嫌酒味淡,何必来喝这鉴湖酒?”

语气不疾不徐,反让人不知如何接话。

小二一见来人,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叫了声:“掌柜。”

来人正是店中掌柜顾曾云。

那人闻声,抬了抬眼皮:“你是掌柜?”

“你这酒掺了水,喝不得。”

顾曾云一听,不气也不急,更不分辩一声,她回头对店小二道:“这位客官都醉倒了,你没看见吗,还不把人扶进去。”

小二连忙应声。

那坐在边上的剑者被海若渊一档,心惊未定,哪里顾得上拦人,眼睁睁看着店小二把人扶了进去。

这时,顾曾云才缓缓道:“你是说这酒喝不得?”

那人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是。”

顾曾云听罢,竟端起桌上的酒碗,一碗一碗地泼到地上:“那不喝就是。”

最后,她又要抬手要倒壶中酒,那大汉豁地起身,挡在她的面前:“你这是做甚!”

“哼!”

她提起那壶酒,冷笑道:“既然不喝,倒掉又何妨?”

说罢,将那壶中酒尽数倾在地上。

“你!”

她道:“一共三两二。”

“这酒我可没喝。”

顾曾云一声轻呵:“没喝?看来你是存心找茬!”

“是又怎样?”那汉子把刀按在桌上,盯着她一双冷眼,有恃无恐。

话音一落,顾曾云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人顿时摔出三丈远,摔得他眼冒金星,疼得打滚。

周盈在一旁看得仔细,那女子下手丝毫不留情,看似普通一掌,受掌那人脸上已经肿起红紫一大块,只见他颤颤巍巍挣扎着起身,竟吐出一口闷血。

刚刚与他辩护的书生连忙上前道:“和气生财,这钱我替他付,二位莫动肝火。”

那人被一掌打得昏天黑地,找不着南北,哪里说得出话。顾曾云讽刺道:“你倒是会做人情!”

书生笑道:“鉴湖酒在市坊难觅,不识数的误会了也是有的,掌柜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顾曾云还未开口,一旁酒客倒被他这话触了好奇心,高声道:“鉴湖酒?听都没听过。喂,你要是知道,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也听个明白。”

书生拢了扇,欣然应道:“鉴湖酒,需取子月的湖水在暗房里静置八年,整整九十六个月,期间不能见光,一漏光,酒也就毁了。”

那人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十几二十年的陈酒也不算稀奇。”

书生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得体:“兄台不知,鉴湖酒需取鉴湖水掺入。”他顿了一下,确定众人目光都在这里才继续道,“只是鉴湖生在云顶峰上,云顶峰终年飘雪,极难到达。若要取水酿酒,便是难上加难。”

“云顶峰在南方,怎会有积雪。”一人刺声道,语气略带轻蔑。

一人接道:“听人说,莫约几十年前,云顶峰一夜风雪,冻死了不少畜生。不过两三年,连周边的人家都搬了个干净。”

一人惊道:“天现异象,恐有灾厄。”

书生道:“怪力乱神,真假遑论,但鉴湖酒也算绝迹了。”

众人听了,半信半疑,只是再没有人挑出来指摘酒是否良纯。

顾曾云面色不定,好像被这般说辞分了心,不再与闹事者计较。

“也罢,你们走了去。”说完,自回了店里。

经此一闹,那剑者哪里还敢声张,留了银两,慌不择路地跑了。

周盈道:“你不拦着他?”

海若渊道:“这人武功低微,就算夺剑也不过一时贪念,抓他何用?”

“至于剑从何处来,倒不如寻那醉客一问。”

那小二才把那醉客扶到店中,见海若渊还没饮酒,道:“客官可是嫌酒不好?”

“鉴湖的酒,的确难得。”

他端起那碗静置已久的鉴湖酒,似乎要看出什么来,阴阳怪气道:“只是人坏了,这酒喝不得了。”

店小二见他丢了酒碗,脸色微微一变,又马上笑脸相逢:“客官,这是何意?”

周盈心里一叹,鉴湖酒最是温和,又怎会醉人,那酒鬼分明是中了迷药。琢磨着,自己以后遇到酒肆还是绕道走,每回都没有好事。拿出银两,道:“烦你帮我把马牵来。”

小二支支吾吾道:“客官,那马……”

“马怎样了?”

这时顾曾云婷婷走来,道:“客官的马坏了肚子,一时走不了了。”

果然,到马厩一看,不争气的万两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止不住地窜稀,现场一片扑鼻恶臭。

周盈道:“得,干脆把你留在这儿算了。”

店小二连忙上前赔笑道:“公子,小店还有上好的雅间,二位可将就一晚。”

周盈看了看海若渊,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应允了。

小二连忙去准备房间,这时海若渊才出声道:“好管闲事更误事。”

周盈笑道:“大人啊大人,别说你看不出这掌柜的手段。”

当时茶一端上来周盈就嗅到里面的迷药,只是以她的修为,这种程度的迷药根本没有效果。

但是,刚刚饮下茶酒的一共八人,倒下的却只有一人,甚至连那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也全然没有反应。

是早有防备,还是深藏不露,这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万两,足足吃下两斤巴豆。

阎王刺无故出现,对方又处心积虑想留人,何不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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