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屋子里,禾黍喝完了整整一杯的豆浆,讲述这些事情花费了他较多的脑力,他需要补充消耗。
油条的香气直入鼻腔,他垂眸,定定地看着金灿灿的油条,几秒钟后,拿了起来。
古婳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杨明辉被捕也是该有的惩罚,古婳自杀同样是他们父子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在禾黍的印象里,古婳是一位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像雪花一样温柔的人,即使把爱情看得很重,但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事业的伟大女性。
是她的信念促使了她的死亡。
——现实是丑陋的,但在宏观和微观的尽头,是和谐美好的。
在生命还存在时,当失去一切可失去的时候,唯有信念——音乐,可以支撑着她走完一生。
但是毒品,摧毁了她的信念,所以她选择结束生命,无可厚非。
这个信念,同样影响着他。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没有机会站上舞台了,失去了可支撑的信念,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才会让人生变得有意义。
禾黍又对音乐的执念增加了起来,就这样想着,吃完了大半根油条,吃着吃着,他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第一次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叫陆檐的,好像能看穿他一样。
在他的“逼问”下,竟然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
秘密无处遁形。
神奇。
而陆檐一直咬着吸管,微斜的眉梢蹙起来。
禾黍扭过头看着他,蹙着眉,对于他为什么会把事情告诉陆檐,或许是无意识的行为吧。
而且,陆檐这副样子,大概在想古婳太惨了吧,以至于,一言难尽的样子,半天都开不了口。
陆檐在想,因为一条代言,竟然可以引发这一系列的惨案的诞生,乃至最后让一代天后,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他还记得那张明信片上美丽动人的古婳,那个时候,她风华正茂,事业腾飞,仿佛一切都处于最美好的状态,只要她保持下去,未来能够获得的成绩,绝对不止乐坛天后。
但是杨明辉的心眼太小了,明星再怎么样赚的都比普通人多得多吧。
竟然用毒品这种肮脏的手段,毁掉了古婳,手段令人发指。
从侧面看,他觉得娱乐圈太复杂,太黑暗了。
……看来,他以后要小心了。
看他半天没有说话,禾黍曲起手指,轻敲了一下陆檐的头,道:“想什么呢?太震撼了还是太狗血了,不说话。”
陆檐回过神,扭过头蹙着眉,道:“没,我就是觉得那姓杨的太过分了,不就是一条代言吗?至于记恨这么久吗?”
禾黍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杨明辉,不过他知道,杨明辉不是个好人。
他在古婳最痛苦的时候,仍不择手段地推了她一把,就永远不值得原谅。
禾黍转过头,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清晨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薄薄的白雾,远处双子塔大厦的顶端,被雾气笼罩着,周围的人声却在沸腾。
过去的事情,沉重地压过来,他觉得,那层雾,可真轻啊。
他的声音跟着缥缈起来,道:“不知道。”
听他的语气,陆檐觉得古婳的事情,对他造成的打击和伤害一定很大,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啊,美丽温柔的妈妈,被陷害,被关进戒毒所……陆檐无法想象,那该是如何凄惨的一幕,禾黍一定很难过吧。
陆檐蹙着眉,不再吊儿郎当,面露凶气:“王八蛋!”
骂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问:“你妈妈的遗书呢?”
禾黍看着他:“在我爸那里,怎么了?”
陆檐激动道:“有了它,你不就可以参赛了吗?就不用担心给节目组造成困扰了。”
“我是因为资方的问题,所以才决定退赛的。”禾黍道。
乌托邦乐队的存在,威胁到了资方保的那支乐队,不仅这样,资方还决定了节目组的存在。
“……哦。”陆檐反应过来。
禾黍不参加比赛了,遗书已经没有用了。
“那你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个双子塔里的亲戚是谁啊,你爸也不管你啊?”陆檐问。
“他忙他的生意,才没有工夫理我。”禾黍说得很平淡,就好像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那座双子塔里的,是我一个远房叔叔建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但是晚上去顶层倒是允许的。”
陆檐皱着眉,觉得禾玉和古婳的事业心都挺重,也难怪禾黍非要去参加比赛。
禾黍受他爸妈的影响不是一点点啊。
但是,以禾黍的身份和古婳的事情,禾黍不管是去参加乐队比赛还是去演戏,到了娱乐圈都不会是一帆风顺。
而且,像他这样,看着有学者气息的人,还是不要进入娱乐圈了吧。
陆檐决定不带禾黍一起演戏了。
但是,这件事情,是他主动提出的,现在要反悔,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嗯……”
禾黍:“你干吗?有话直说?”
听这动静,禾黍大概能猜到他有话要说。
陆檐措了会儿词,道:“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禾黍想了想,“……还没。”
“一个晚上了,你怎么还没有想好,”陆檐道,“赶紧想,”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吧,你的心思都不在演戏上,而且还不爱说话,还是别去了,剧组人多眼杂的,你也不喜欢人多……”
禾黍:“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了?”
陆檐:“……”
陆檐缓缓转过头,对视半晌,咧嘴一笑,“小伙子,真聪明。”
禾黍轻叹一口气,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牛肉饼,他拿了一起,昨晚工作了一整晚,饿。
“娱乐圈毕竟太复杂了,”陆檐道,“你妈妈的事情值得你借鉴。”
“这些事情屡见不鲜,如果因为害怕而退缩,那是懦夫的表现。”禾黍说。
“行吧,哎你真的要去啊?”陆檐向他确认,“要跟着我一起去演戏?”
“我说的是比赛,不是这个,”禾黍蹙眉道,“这个的话,其实我对演戏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去不去剧组根本无所谓,昨天晚上想了很久都没有决定下来,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吗,娱乐圈很复杂,可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就不复杂吗?但是……既然你今天这么说了,我觉得虽然还是没有考虑好以后,但是起码可以确定不去做什么。”
“哇,你说了好长一段话。”陆檐有点惊讶,朝他挑了一下眉毛,“这么反常,你不困了?”
禾黍高傲地哼了一声,看了他一眼,道:“还说,都怪你,我要去睡觉了,下午再叫我。”
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拉开被子,“晚安。”
禾黍躺下去了。
陆檐看着另一张床上鼓起来的一个包,嘴角抽了抽,睡吧睡吧,晚安我的宝贝。
他吃完早餐,收拾完茶几上的东西,就趴在床上看剧本了。
禾黍做梦了。
梦里,他看见古婳和禾玉一起站在落地窗前,古婳在拉小提琴,禾玉在拉大提琴,而小小的他,在弹钢琴。
那是记忆里,为数不多,和谐美好的日子,他无比珍视却又不想去回忆的时光。
遥远的声音,来自古婳,她对他说:“现实是丑陋的,当失去一切可失去的,信念,也就是音乐,是对于我们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音符是世界通用的语言,它向全世界的人们,传递着快乐与悲伤,不屈与呐喊,力量与光明,是支撑着人们,活下去的唯一标准。”
失去了站上舞台的机会,失去了家庭的庇护,但禾黍觉得他或许应该把音乐当作热爱来延续……
……吧。
站上更大的舞台,这颗种子已经扎根在他心里,难以拔除。
如果不能,那么他该如何传递这些?
下午三点,禾黍醒过来了。
起来时,夏天独有的温热的风,正源源不断地从窗户边缘刮进来,梦里的一切远去,但他记得最后的指示。
禾黍抬起手,手掌朝里,手指上都是茧子。
不做出点什么来,似乎都对不起它们……
他听到了风吹纸张的声音。
他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陆檐已经睡着了。
剧本盖在脸上,一条腿曲着,达拉在地上。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肩膀耸出嶙峋瘦削的弧度,下摆被吹得小幅度飘动,间隙里,露出光裸的侧腰,肌肉紧致而削薄。
禾黍的目光,在那光裸的侧腰上,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把头转了回去。
剧本?
陆檐依旧在为前途奔波啊。
禾黍坐了起来,决定先不想这些了,或许过几天,没准儿就能找到方向了。
——就像每次着急找一样东西,当下永远找不到,等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就出现了。
他走过去,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拿开陆檐脸上的剧本。
黑色的发丝分散在了两边,微斜的眉梢,和狭长的眼睛完全露出来,这个人睁开眼睛在笑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吊儿郎当又很有实力的感觉,那真正生气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想起了陆檐与他爸爸在这所房间里,争吵时的样子,这双眼睛扫过来时,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叫人不寒而栗。
当然,禾黍没有害怕,只是好奇。
就在此时,陆檐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间段,这样的姿势,让禾黍眉梢的肌肉都跟着跳动了一下,猛地起身,退开。
陆檐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哑声道:“我说感觉眼前好像有个人呢,是你啊。”
“……啊。”禾黍应道,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反应有些过头了,这么激动干什么,于是他冷静道:“我看你睡着了,剧本还盖脸上,会难受,就拿开了。”
“哦。”陆檐揉了揉脖子,道:“我怎么看着看着睡着了?”他反手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都三点半了,A 是不快开门了?”
“你睡糊涂了,夏天会晚一点。”禾黍说,“前几天就这样了。”
陆檐想了想,之前天刚黑的时候,还出去吃过饭呢。
“哦对。”
陆檐抻了抻胳膊,伸了个懒腰,哼唧了几声,彻底清醒过来,放松身体时,问禾黍:“你饿吗?去吃饭吧,我觉得那家羊肉粉还不错,今天要不再去吃一顿?”
看来陆檐好像并不在意刚才的事情,禾黍放下心来,想了想,道:“那走吧。”
50章写了两天了,还是不满意,咬着手绢哭唧唧——o(╥﹏╥)o
惨淡的数据,申榜估计会轮空,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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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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