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染把手机丢弃在一边,赤脚下地,在沙发与茶几之间来回走动。
太过震惊的一幕依旧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沈沨勾住闻淼脖子,闻淼向下探去的手……
真亲了?
想到陆檐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谢染就觉得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谢染叉着腰转过来转过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怪罪自己没早点看这部电影,还是该怪禾黍没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他而气愤。
但紧接着,他又发觉不对,依那个时候禾黍的性格,应该不会为艺术献身吧——他喜欢的是音乐而不是戏剧,后者从来不在他为之奋斗的目录里。
……可是,谢染蹙着眉,盯着差点身首异处的手机,俯身一把抓了起来,打算重新看一遍。
旋即,门口的密码锁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禾黍回来了。
谢染转过头望向门口,厚重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他垂头,急忙穿上他那看着非常酷炫的拖鞋,朝门口跑过去。
禾黍推门进来,他就把手机屏幕怼在他面前,大声道:“你看你看!你居然和陆檐拍吻戏?!”
禾黍向后撤了一步,拉开自己与手机的距离,偏过头去看谢染,扯开话题,“什么吻戏?”
“哎呀!”谢染把手机拿回来,调整进度条,拉到了他和陆檐亲吻那一段,把手机重新怼在他面前,“哝你看!”
禾黍看见屏幕里的他,抬手环住了陆檐的脖子,并向上攀岩到后脑勺,是一个非常亲昵的动作。
刹那间,禾黍的脑中炸开了一团烟花,砰的一声,急速变成雾蒙蒙的尘埃,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像是受到刺激似的,瞳孔不自觉就放大了,手肘衣服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看到这些,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因为这部电影而被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击时的情景——一部电影的评价总有正反两面,喜欢它的巴不得向全世界宣扬它,不喜欢它的,连听到都觉得恶心。即使《你的名字》“沨淼必争”成为了主流,骂他恶心拍同性片儿,滚出娱乐圈的评论像暴雨般席卷了他,妄图将他杀死,多年以后,这样的舆论并没有减少,现在,他依旧能“听到。”
——这个片段被翻出来,就代表《你的名字》再次回归了大众视野。
善恶已经不再作为评判依据。
这里,没有审判标准。
他是苍茫大海上唯一一艘船只,孤立无援。
屏幕里传来一声嘤|咛——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后期的配音。
好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激动的情绪转瞬即逝,眨眼间,无尽的恐惧像潮水般轰然褪去,他闭了一下眼,又恢复了平时的神态,平静到极致。
他抬手拂开面前的手机,平淡道:“假的,借位而已。”
说着,他便向前走去,把搭在手肘上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抬脚向厨房走去,“你怎么突然想起看这部电影了?”
跟屁虫弟弟谢染不屈不挠,追过来,趴着门框,“是陆檐的路透照片上了热搜,网友讨论出来的,我才不信是借位,是的话,你刚刚怎么那副表情?都吓到我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惊恐的神色,嘴唇微微抖动,瞳孔剧烈颤动,像是看见了深海的庞然大物在渐渐逼近自己一样。
禾黍以往都是心如止水的模样,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谢染很好奇,禾黍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
禾黍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新鲜的牛肉,到案板上,又从里面翻出一颗洋葱,回答:“我那副表情是震惊网友锲而不舍的精神,都这么久了,这部电影还能被拿出来讨论,吻戏还被翻出来了,真是痴情,而且我很讨厌亲密接触。”
谢染抱胸倚靠着门框,“那是因为你才华横溢,举世无双。”
顿了一秒,补充,“还有陆檐,帅炸苍穹。”
“今天居然也能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夸张?”禾黍笑睨了他一眼,“不讨厌他了?”
“切。”谢染不屑地翻白眼,“我那是嘲讽。”
禾黍开始切洋葱,锋利的刀落在案板上的哒哒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他刚刚的确是被屏幕里那样主动迎合的自己吓到了。他从不向外示弱,即使自己看上去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很惨。
那的确是借位,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冰点,怎么可能会做出亲吻这样亲昵的举动。
不过,通过今天的视频——即使没有看清楚,他也记得,陆檐凑过来时,灼热的气息,薄如蝉翼的睫毛轻轻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有点痒的感觉,以及落在他脸上的柔软的唇。
——想什么呢!
禾黍猛地闭了闭眼,最后快刀把洋葱切好装盘了。
谢染看着他突然加快速度,有点奇怪。
谢染都忘记禾黍不喜欢甚至很讨厌亲密接触了。不过,很快谢染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不是总裁吗?《暴风眼》开拍了,你怎么不去盯着点啊?”
“我交给李冰他们了。”禾黍拿过肉,把保鲜膜拆了,“肉排米饭,你吃吗?”
“吃,我要吃两个,两大块肉!”提起吃的,谢染才感觉到饿,接着,他眯了眯眼睛,试探道:“这电影你这么重视,现在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交给李冰了……你不是在躲陆檐吧?”
禾黍的动作顿住了,谢染捕捉到了这个动作。
禾黍注视着墙壁,心想,因为陆檐和那些人一样也背叛了他。
沉默良久后,禾黍回答:“没。”
谢染不信,“真的假的?你前期又是选角色又是请周达,还去了好几趟中科院,现在好不容易开拍了,你经常去剧组才会显得合理。”
禾黍:“已经去过了,曹导的班底很靠谱,根本就不需要我操太多的心,所以我才放心交给了李冰。”
“哦。”
谢染这下没问题了,他转身回到沙发,又把视频放了一遍,真的是借位吗?
可是看着,不像啊。
从禾黍这里问不出来,那他就去找其他人。
这个所谓的其他人,不是别人,正是电影里的另外一个主角。
陆檐。
他打着替禾黍监工的名义混进了剧组——李冰认识他,是他告诉导演谢染是禾黍的“弟弟”。
谢染考虑到陆檐可能不愿意见他,于是用自己的零花钱,打着陆檐的名义给《暴风眼》剧组定了整整三天的盒饭。
这饭也不便宜,是北京有名的餐馆,三天下来花了他好几万块。
第四天中午,他蹲在一棵树下,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面前晃着。
三天了,陆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自己留的线索他破解不了,无法锁定是他给剧组送的饭?
他在订饭的时候特意告诉了老板娘自己的真名,只要陆檐打电话就会知道是他送的。
可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陆檐没有动静,那他这个饭不会要一直定下去吧?
就为了求一个是不是真亲……谢染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坏了。
结束今天拍摄戏份的陆檐已经卸妆,此时坐在化妆室里喝水,抬起头的时候,透过窗户看见了谢染。
陆檐依然是那样略带懒散地倚在椅子里,似乎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水杯,谢染他不想去搭理,但他又找不出谢染来这里的第二理由。
——兄控的他,来这里只能是因为禾黍。
梁清然正低头,看着那个小本本说着一些事情,“下周三有个采访,在国际展厅,早上八点就得出门,十点结束,下午是配音,哎,这次怎么是自己配音……”
他抬起头,看向陆檐,“陆哥,这个配音你还记不记得……”
发现陆檐在看外面时,他停止了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门口蹲着的谢染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也不知道蹲着哪儿来的土,也许是个习惯吧。转过了身,打算离开。
“谢染?禾总的弟弟?”梁清然,“他怎么又来剧组了?是看上那个演员了吗?”
陆檐扭过头,问他:“你真的觉得他是禾黍的弟弟?”
“远房表弟不行吗?”梁清然意识到不对,以往,陆檐不会这么正经地说话,“有隐情?”
陆檐把头转回去,站起来,放下水瓶,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他是谢君豪的儿子。”
“……啊?”
六年前,禾黍曾经主动爆料他和谢君豪有染,引起整个娱乐圈的轰动,而现在谢君豪的儿子竟然以“弟弟”的身份出现在剧组当监工,这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禾黍和谢君豪依旧纠缠在一起的联系。
陆檐走出去,冲谢染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道:“谢染!”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谢染回过来头,看见陆檐出来了,他就走了过去。
直接问:“我靠,你终于出来了,《你的名字》里,你和我哥是不是真亲?”
陆檐觉得好笑,“所以你给剧组订餐就是为了来问我这个?你怎么不去问禾黍?”
谢染对着陆檐一向没有好脸色,见陆檐不正面回答,态度一下恶劣起来,“你就说是不是吧?!”
谢染从来不关注八卦,对于他爸爸与禾黍之间的关系,陆檐不太确定这个小孩儿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是不知道,他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情了,毕竟谢君豪在人前是严肃的神圣的成功人士,陆檐想,这样的人应该在小孩儿的心里神圣不可侵犯吧。
但谢染曾经的疯狂,让禾黍的左胳膊骨折,并且留下了永久性后遗症,一旦天气发生变化就会疼痛。
那天下雨一直披着大衣保暖。
所以,他对着谢染时就拿出了,平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陆檐依旧笑眯眯的,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是一个自信的姿态。
他“嗯”了半天,想了半天,抬起眼,定定地看着谢染的眼睛,故意逗他,道:“真的,禾黍和你说是借位是吧?”
谢染是真的不知道谢君豪和禾黍的事情,谢君豪在这件事情上对他的保密程度很高。
他觉得烦躁,这两个人好像是在玩儿他,“……你俩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那镜头拍得太讨巧了,我根本就看不清。”
陆檐朝他一挑眉,换了话题:“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暗恋禾黍吗?”
谢染:“……啊??!”
这就好比平地惊雷,炸的谢染暂时忘记了思考,他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陆檐,震惊到无法说出话来。
“你……真的假的?”良久之后,谢染找回了脑子,“他有回避依恋,你的感情多半付之东流!”
陆檐尽在把握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微蹙了一下眉,喃喃说了句“果然啊。”
谢染又结结巴巴地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不对,你才不暗恋我哥,你和林拓谈过恋爱。”
这个他倒知道,因为禾黍的原因知道。
陆檐认真想了想,片刻,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笑,低垂了一下眼睛,抬头,一种戏谑的眼神,道:“因为我那时候真的喜欢她啊,我喜欢他们两个。”
他说完留下一个淡漠和厌恶地笑,转身离开了。
禾黍对于谢染来说,是除过谢君豪之外的第二避风港。
而谢染望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这个渣男,他决定要收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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