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真香。”赵语止跟在姜琳身后小声地重复一遍这句话，毫无感情，一定就不是她的真心话。
听到这话，姜琳就知道赵语止老毛病又犯了。
要知道，赵语止每次心里装着事，脑袋在高速运转的时候就无法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只能凭借多年来的生存技巧无意识地重复别人的话或者动作。
姜琳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赵语止站在她旁边。
“你们在一楼有没有什么发现？”高章重新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他的那杯咖啡，看向刚才没有上楼的其余几人。
“发现？”孙晴有些疑惑。
“发现？”赵语止重复完这句话，眼神渐渐清明。
她突然兴奋起来：“我想明白了！”
众人神色一凌，都坐直了身子，直直看向赵语止。
“姜琳，你是要和董东东订婚。对不对！对不对！”
没人理她，高章把赵语止拉进厨房，随手关上门。
“你发现什么了？”
“急什么。”赵语止转了转手腕，拉出一旁的椅子坐下，她压低声音，像是在对暗号：“赵刚？”
高章听见这个名字笑起来：“你终于想起来了，我们之前见过，很久之前见过。你是老赵的堂侄女，对吧？”
赵语止点点头，认完熟人该说正事了。
“你这次为什么来晨景山？”
说到这个话题，高章深觉无奈：“是老赵让我来找姜琳的。他受到姜琳的消息，说是约他老地方见面。”
“他让你替他来？”
“对。姜琳之前拜托老赵帮她查陈达的事情，”他压低声音，“还不止是陈达的事，她还问了些关于遗嘱之类的事。”
“你没告诉她是老赵叫你来的？”
“我说了呀。”高章神色坦荡，话音一转，“但这其中有深刻的误会。”
赵语止认真地看着高章，耐心听他解释。
“老赵当时跟我说的是姜琳要找他，你应该也知道，姜琳她一说起家里的事就是几个小时。结果我听了老赵的话来晨景山之后，拉着我说话的不只是姜琳，还有她的母亲姜江。”
“姜江？”
“对。晚饭之后，我就跟着她去了书房，可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叫老赵来的是姜江，不是姜琳？”
“我猜测是这样。可我现在又联系不上老赵。”高章摊了摊手。
赵语止看了他几秒。
“你是不是收到了姜江发来的消息？”
高章惊讶地看着她，几秒后，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看来一切都瞒不过你。”他打开手机，将短信页面展示给赵语止看。
“请尽快来晨景山，今天务必赶来，姜。”
赵语止又看向这条短信的发信人，是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备注名称。
“姜江认识你？她叫你来做什么？”赵语止透过玻璃门隐约看到外面几个人的身影，不等高章回答，接着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
“确实。”高章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其中有些人应该是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
“没人愿意说那些自己觉得无关紧要的话，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或者听到了多么重要的事。”赵语止揉了揉自己的脸，把思维拽回来，“对了，陈达的房间里有份报纸，你看看。”
她从口袋里抽出那份报纸，打开后递给高章。
“和姜琳拿出的那份一样，”高章浏览着，“不过，这份报纸折痕很深，边角都已经磨损，纸页也不太干净，像是被人来来回回看过很多次。”
他抬头看向赵语止：“你该不会是说？”
赵语止点点头：“如果事情就是这样，那么姜江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她恐怕是真如自己所说，知道陈达的底细。”
“只不过我不能理解，”她沉思片刻，继续分析，“姜琳和姜江的矛盾竟然到这种地步了吗？姜江什么都不肯告诉姜琳，任由她在那儿担心。”
厨房的玻璃窗很大，高章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隐约看到留在客厅中的人的身影。
“我想找吴姨聊聊。”
赵语止来到客厅拍拍吴丽的肩膀，让吴丽跟着她来到厨房。
吴丽双手不自觉摩擦，手心湿漉漉的，都是汗。她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杀人，我和陈达根本不熟，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别担心，”赵语止站在她旁边，声音放柔，“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您核实。”
“是什么事？”
“姜江和陈达，每晚都要一起吃夜宵吗？”
“也不是每晚，”吴丽眼神飘忽不定，“他们偶尔会一起吃夜宵聊聊天。”
“一般是在哪里？”
“有时在二楼的书房，有时候就在客厅。”
“你听过他们提到过姜琳的未婚夫吗？”赵语止围着吴丽绕了半圈，接着转身看向她。
“未婚夫？不，没有，他们没说过这个。”吴丽急匆匆地说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听过他们说话，这不合适。而且，他们不闲聊，就算聊天也只是说些不重要的东西。”
“哦，这样啊。”赵语止冲一旁的高章眨眨眼。
“他们三个人经常吵架？”赵语止俯下身子悄悄问。
“不，”吴丽否认之后，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准确，“姜姐和琳琳她们两个人有时候会吵架。”
“她们怎么吵架？”
“什么？”吴丽一愣，“她们……如果吵架的话，琳琳一定会摔东西，姜姐每次都说不过她，也不太敢说她。”
“姜琳都会摔什么东西？”
“什么都摔，小到茶杯电器，那些东西我还能去超市买新的回来。可那些古董可就没法……”吴丽吞吞吐吐，“琳琳生气时不管这些的。”
“那姜江吵架后会做什么事？”
“她一般会一个人待在卧室里。姜姐毕竟到了中年，不能多生气，我有时候经过她房间的时候，会听见她在里面哭。我有时晚上去她房间送夜宵，会撞见她偷偷掉眼泪。”
赵语止沉默几秒，又问：“那姜江会找陈达倾诉姜琳的事吗？”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吴丽看起来有几分慌乱，“我不会偷听他们讲话。”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高章：“这个和陈达的死有关系吗？”
高章温和一笑，并未说话。
“我明白啦。”赵语止听到这里，露出笑容，她拍拍吴丽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离开。
“对了，”看着吴丽站起来，赵语止缓慢问道，“吴姨，你今天在厨房，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啊？”吴丽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不太明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不过，要真说到和往常不一样的事，大概是我今天忘了买奶油。如果是平常，琳琳早就生气了，但今天她没说什么。”
“姜琳每天的夜宵都是奶油小蛋糕？”
“基本上都是，琳琳喜欢深夜吃奶油小蛋糕，连吃两个也不长胖。而且她总会睡前喝上满满一杯水，第二天眼睛也不会肿。”吴姨说到这里已经有几分羡慕。
赵语止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吴姨您在厨房里应该可以看清楚客厅有没有人吧。
“可以，但是隔着这个玻璃门比较模糊，看不清楚是谁。”
“能听见玄关那里门开的声音？”
“这个我倒是没注意过，不过，这房子里隔音挺好的。”
“那如果是我从房子外面进来或者从里面出去，你在厨房里应该也注意不到吧？”
“这个？”吴丽看了看厨房的窗户，“在厨房里不太忙的时候是可以看到的，毕竟这里的窗户也很大，我平时累的时候还喜欢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
“吴姨，谢谢你一直耐心回答。不过，请容我冒昧问一句，到了您这个年纪，视力和记忆力应该都会有所下降吧。”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高章微笑淡定从容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吴丽听见这话脸色有些难看：“有吗？或许吧。谁知道呢。”她忍住了心里的不满。
“那么请您别先转身，就这么背对着外面做个小测试怎么样？”
“这位小同志，你难道不觉得这么说话很没礼貌？”吴丽深呼吸，压下自己心中的怒气，“不过，我可不希望自己被认成凶手。你想测试什么？说吧。”
“一般来说，闪光的东西可以在第一时间吸引人的视线，就像有些鸟类非常喜欢收集闪亮的物品一样，我们人类也喜欢这样看起来很美好的事物。”高章余光看到了赵语止投来的不满眼神，赶紧加快语速，“您还记得今天姜琳的发型是什么吗？”
“她散着头发呢，头发上有一个珍珠发夹。”吴姨不假思索地回答。
“今天孙晴穿了什么衣服？”
“粉毛衣，白外套，还戴了一个红色的贝雷帽。”
“姜江用了什么香味的护手霜？”
“什么香味？”吴姨质疑，“我没事闻她的手干什么？”
“没事，吴姨，您好好想想，或许您还记得，是什么味道呢？”
“什么味道？”吴丽不愿意被别人质疑自己的记忆力，连忙调动起大脑，她皱着眉头思考，“或许，或许是甜味？我是说，奶味？就是，总之就是很香。”
“等等，”吴丽忽然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一个线头，盯着高章，“你什么人？怎么知道姜姐用的护手霜味道？”
“不——我——”高章难得红了脸，“我没有。”他连连否认。
赵语止急忙救场：“最后一个问题，吴姨，你喜欢下雨天吗？”
“喜欢呀，下雨声会让我心情很轻松。”谈话的最后，吴丽明显占据上风，她的眼神轻飘飘地浮到高章身上。
高章倍感压力。
“抱歉，刚刚有所冒犯。我们也是为了快一点找到凶手。”高章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最好是这样！”
吴丽离开厨房。
吴丽离开这里后，高章和赵语止对视一笑。
“你说的这方法还真好用。”高章连连称赞赵语止。
“别着急，”赵语止看着窗外，神情渐渐严肃，“还差一点。”
拼图就算只缺少一块，那也还没有完成。更何况，现在的他们距离完成拼图还有一大段距离。
她沉思片刻：“高章，不如我们比赛吧。”
“比什么？”
“比谁先拼出完整的拼图，当然，也必须是正确的拼图。”
“如果我赢了，”赵语止轻咳一声，“最佳侦探的那件事，就麻烦你忘记吧。”
“好。那如果我赢了——”高章顿了顿，一笑，“我这人天生好胜心比较强。”
“很巧，我也一样。”赵语止站起身。
“你要去哪儿？”高章跟上她。
赵语止拿着手电筒往楼梯口走去：“再去楼上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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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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