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鸩(十二)

于术猜赵静韵对他没跟她没打过招呼就带江禹来而有些不满,回去江禹家之前让江禹在地下车库等他,他专门跟赵静韵郑重道歉。

然而赵静韵拐着弯说笑道:“你认识的人还挺多,应该早点介绍我们凉认识的,肯定会成为忘年交。”

于术以为赵静韵是照顾他面子,说反话不好意思,再次诚恳的表示歉意。

见于术误会了,赵静韵无奈的笑了笑:“在六中要注意安全。”

于术听到赵静韵的话时仿佛血液跟心跳都停止了半秒,大脑宕机放空呼吸一滞。

他没跟赵静韵说过自己失业下岗,她是怎么会知道自己跟六中扯上了关系。

“你怎么知道?”

赵静韵眉宇柔和,微微扬起的眸子注满了知性和优雅,轻声道:“你忘了我在教育局?六中有八卦说来了个很帅的校医,问了才就知道原来是你。”

于术点点头道:“哈哈,难怪,体制内就是好啊。”

他表面应和,内心已经开始怀疑了。

俩人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好些年的老油条了,她跟江禹的氛围很奇怪,又说早点认识能成为好朋友,还在拉出他在六中当校医的事情强行转移话题。

太刻意了。

于术知道,赵静韵有自己的盘算,不想说的话任由他怎么弯绕挖坑都白费,到头来就是他们俩人拉扯。

他没再多说,又说了一次说抱歉便下楼去跟江禹汇合。

“你跟赵静韵什么情况?”比起套赵静韵话,直接问江禹结果更简单明了。

江禹没开车,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我对年上没兴趣。”

“没问你这个!”于术朝着内后视镜翻了个白眼,地下车库的昏暗也无法掩埋他眼里的无语:“你们俩很不对劲。”

“没不对劲,同行之间的打量。”

“哦,同行而已啊,还以为...”于术怔了一下,猛然抓住江禹的手腕。

“她在教育局上班的啊,怎么就跟你同行了?”

“那她的副业跟我同行呗。有什么奇怪,羊城那么大,我遇到的同行多了去了。”

自从认识了江禹,他的生活简直天翻地覆,住在对门差不多一年的邻居,居然还是个道士,这谁能想到啊。

难怪赵静韵会说能成为忘年交,原来指的是同行交流经验。

如果不是江禹说是工作要求,于术真不想在他家住下。

虽然江禹说不必束手束脚,但出于习惯于术还是会无意识克制行动。

就比如周一去上班,他在次卧起床都不敢大声喘气,蹑手蹑脚下二楼的卫生间洗簌完,再出发去六中。

“汪智遥?”于术看见微微寒背低头的熟悉身影,试探性喊道。

汪智遥回头:“于哥。”

“路上遇到困难了?”校医的上班时间以第一节课上课铃声为准,汪智遥这时候才刚刚进校门,已经错过早读时间了。

“没事。”汪智遥嘴上说没事,但眸子里的忧郁却露出了小截尾巴。

于术没戳穿:“快去上课吧。对了,这个给你。”于术从包里拿出牛奶跟面包,递给汪智遥。

上周五十七班的新班主任来买喉咽清时无意间提到过,汪智遥走读生不在食堂吃早饭,但经常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会肚子咕噜咕噜叫。

所以于术今天出门前特意在包里备着些吃食。

“我吃过早饭了。”汪智遥垂下头,他就像受惊的小动物,将于术给的事物推了回去。

于术的笑容染上早晨的清爽阳光,温柔而包容,仿佛徐徐和风将人穿过夏季回到春日。

“我买多了吃不完。”

汪智遥小心谨慎的目光落到牛角面包跟酸奶上又迅速往下坠。

“你可以留到中午吃。”

“我不想早餐午饭吃相同的东西。你不会拒绝帮我这个小忙吧?”于术稍微提高了音量,将食物塞到汪智遥手里。

汪智遥看了眼旁边没有人才接过食物,感激道:“于哥你在校医室之外的地方别跟我走太近,保不准那几个小少爷会整蛊你。”

“嗯嗯,好,谢谢你提醒我。”于术应和道。

校医的工作清闲,工作时间没学生来他就在校医室吹空调刷屏。

但他基本清闲不下来,女老师学生跟个别男老师学生会来转转,他们身体健康得很,来了无外乎就是跟他说几句有的没的,然后买个口咽清或者西瓜霜含片当零食吃。

这不,又来了一个学生,这女生早上已经来过一次了,下午又来。

于术问哪里不舒服她就说嗓子疼,给她看扁桃体压根没有上火发炎的症状。

“我要西瓜霜含片,金嗓子也行。”

“不用,回去多喝点温水,少说话会舒服点。”于术拒绝了她买西瓜霜含片的请求,这东西说到底是药物,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女生刚开门,汪智遥就来了。

俩人撞到了一起,汪智遥带过来的笔记本和书本哗啦啦掉到地上。

女学生恶狠狠的瞪了汪智遥一眼,抬脚就要踢散落地上的书本,忽而想起还在校医室,愤愤的收了脚,用嘴型骂了句,死妈东西。

于术蹲下帮忙捡起汪智遥的笔记本,没注意到女生的嘴型。

风吹起的纸业刚好停留在写了不少句子的页面。

钟冠希,艹,算你这个小扑街走运。

林文雪,死妈东西。

怎么都是些人命跟骂人的话。

那不成是受欺负多了心理压力大,就通过写一些骂人的话来释放压力和怨恨?

于术当没看见,合上笔记本还给汪智遥。照这样下去,汪智遥心理会越来越压抑的,得好好跟他谈谈才行。

“你要是信得过我,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我说。”于术温和道:“比如心理作用啊情绪压力都可以跟我说。”

上次江禹来时摸校医室的牌子其实是往缝隙塞隔音符箓,于术现在不用怕隔墙有耳,有什么就说什么。

汪智遥反复按了好几次按动笔,咔哒咔哒声在安静的校医室里尤为清晰。

他借翻书的动作避过于术的视线:“嗯嗯,要是有想说的我肯定跟于哥你说。我下午能在这儿自习吗?”

“你跟班主任请过假了就行。”于术见汪智遥有所戒备便不再多说,坐回转椅上,漫不经心的刷起手机。

作为医生,于术深谙要尊重病人的意愿,排解压力倾诉也是如此,不能逼别人开口倾诉。而且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汪智遥仍没有开口的**,就算往下苦口婆心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的无用功。

另外,他总感觉钟冠希这名字很熟悉,近几天肯定见过,但近几天事太多了,有点记不得一面之缘的人。

汪智遥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书刷题,窄小的校医室里,空调声和呼吸声交错起伏,仿佛一曲悠闲散漫的纯音乐。

于术抱着尝试性的心态给江禹发了条微信:“这几天我们有没有遇到过叫钟冠希的人?”

过了五六分钟于术还没收到回复,江禹上午给他发消息来着,说校董没见刘旭和小郑,估计这会江禹正亲自去找校董,应该正忙。

六中这事儿太离奇了,线索十分细碎,鸩毒蚀了学生的魂魄,让他们变得半死不活。

而三位老师的离奇死亡跟那些中毒的学生又没有必然联系,唯一跟鸩有点关联的,可能就是虐待流浪动物的李晟。

于术在手机备忘录手写完又撤销,来回反复,思维导图画了半天都没想到三个老师跟受害学生之间的隐藏线索。

纸笔碰撞的刷刷声悄然而止,半个小时过去,汪智遥就写完了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

于术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哥能求你帮个忙不?”

汪智遥听到于术需要他帮忙,那双藏在厚重眼镜片后的眸子,升起细碎干净的光亮。

他像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说道:“于哥你说。”

“张朝绫是个怎么样的人?”于术直白问道,他对汪智遥说张朝绫活该的语气和眼神记忆犹新,想必有隐情。

汪智遥手里的笔没拿稳,啪嗒掉到地上,显然没料到于术说的帮忙是问张朝绫的事情。

汪智遥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缝,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想拒绝,但于术对他很好且帮过他太多次了,他又是那种别人对他好他就想加倍对别人好的卑微性格,找到理由推脱。

“于哥,你让我想想,我等会跟你说。”汪智遥低下头看着地板,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头,消瘦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于术心揪了起来,汪智遥的肢体动作无一不昭示着他正在痛苦的挣扎。

于术后悔自己看准看准汪智遥报答型人格而逼迫他帮忙。

汪智遥闭上眼睛一次又一次深呼吸,节奏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胸口起伏幅度越来越大。

“他,借辅导的名义,强/暴了我。”汪智遥脸憋到通红。

于术如遭雷劈,脑内闪过一声闷雷,整个人僵住了。

短短的一句话抽空了汪智遥所有的力气。揭开埋藏在心底不曾愈合的伤疤,痛的他仿佛感觉不到躯干的存在。

张朝绫骗他到教工宿舍,给他加了料的水,堵住他的嘴巴,将他手脚束缚在床上大字摆开,肮脏恶心的柱体撕裂他的身体。

“我跟班主任,说,跟,教导主任说,跟校,长说,他们,不仅不信我,还威胁我不要造谣,不要,散播不实消息。“”

“就连爸,爸都不信我,而妈妈更是,直接拒绝了,我的电话,我的,求助。”

汪智遥逐渐激动,断断续续道。

他也向警察求助过,可换来的确实学习压力太大胡言乱语,他无处求助无处无路可走,受害还要反复陷入自我怀疑,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才招致这样的悲剧。

到头来他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活的、滚烫沸腾的伤害。

汪智遥脑子里不断重播他梦魇的画面,脑海里闪过的每一帧都是让他恨不得死掉的耻辱和绝望,还伴随着身体肌肉记忆抽搐。

这蚀骨噬心的痛苦,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

午夜梦回,他数次想一了百了,但凭什么是受害者的他这么惨,施暴者却依旧生活如鱼得水。他咬牙坚持,调整心态,当他听到李晟、马永祺意外去世时汹涌的暗爽让他短暂忘记伤痕的灼烧。

可上课期间看到张朝绫突然晕倒去世,他又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他甚至在想,他在受侵害的阴影里度日如年,张朝绫居然这么轻松就没了。

如今再度提起张朝绫干的畜生事,他的怨恨更加浓烈,恨不得把他的骨灰从坟地刨出来扬了。

汪智遥呼呼喘气,整个身子都在抖。

叮咚。

微信传来江禹的消息:“两男生架着到校医室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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