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程结束,钟蕴打车回家。
原本打算在食堂解决晚餐,但郑回铭拉着她说陆嘉文要请客,理由是中午那顿饭是那位陈先生付的钱,陆嘉文过意不去,得请回来。
钟蕴根本不想去,也不想和陆嘉文两兄妹做朋友,于是找借口说钟父急着让她回家找份资料发过去,需要立刻回家。
涉及未来岳父,郑回铭二话不说,劝她快回去。
钟蕴说资料可能要找很久,郑回铭就替她告诉陆嘉文,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望着窗外夕阳断层出的五颜六色的云朵,钟蕴无端有些想念关萍莲做的饭菜。
他们才离开一个月。
往日住校不觉得,但回家面对冷冷清清的房子,她有那么一刻想念那些香味扑鼻的烟火气。
到达芳景苑,进电梯前她已经打开手机开始刷外卖,奈何选择太多,一时让人很为难。
出了电梯还没决定好,倒是先闻到了饭菜飘香。
钟蕴想了想,转而放下手机,悄悄走近对门,贴在门口嗅了嗅,确定香味就是从这里出来的,盐煎肉的香味使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味道,和关萍莲做的好像。
嗅了半晌,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钟蕴耳朵刷地红了个透。她迅速反应过来,当即退后,转身就往自家门口走,边走边掏钥匙。
没成想,钥匙还没来得及掏出来,背后突兀地响起了开门声,似做贼心虚般的身体陡然僵硬了。
“跑什么?”中午才听过的声音再次出现了:“想吃饭就进来。”
钟蕴掣回头:“你在胡说什么?谁稀罕吃你家的饭?”
“是么?”陈亭秋对她不客气的态度一点也不恼,语气格外纵容:“这么说来,午饭的确不是我家做的。”
这是说到关键处了,其实钟蕴一整个下午都在为中午那顿饭心烦意乱,她讨厌欠人情,尤其是半熟不熟的人,当然,那些自愿追求她的人除外,他们想要得到什么总要有所付出。
陈亭秋自然属于前者。
话赶话到了这,钟蕴也就直言不讳了:“午饭算我欠你的,你什么时间有空,我还给你。”
没成想,陈亭秋听到这话竟然笑了起来,他的长相偏清冷,朗目舒眉,丰神炯异,不笑时像雨后文梓,风姿特秀,笑时又如春花桃瓣,见之忘俗。
此刻,那双温润的笑眼直直看过来,像要将人看穿。他说:“老师说的没错,你果然很有脾性。”
他转身进屋,落下尾音:“进来吃饭吧,老师同意的。”
一听钟睿是知晓的,钟蕴心里的别扭顿时消去大半,她在后面磨磨蹭蹭地跟着进了门,瞧见上次穿的女士拖鞋已经被主人整齐摆放在柜子外面,于是更加坦然地换上它,走了进去。
循声走近餐桌,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意料之中,果然有她最爱的盐煎肉。
她好奇地指向这道菜:“你这肉,做的和我妈一个味道。”
“都没尝过,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味道?”陈亭秋拉开椅子坐下,顺便给她添了碗饭。
“闻出来的,”钟蕴坐下先夹了一块品尝,说,“就是一样的,你做的?”
说罢,竖起耳朵听动静,整个房子里确实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了。她忍不住想,有钱人原来也会自己动手做饭吃。
“嗯,你味觉不错。”
“真巧,你是哪儿学来的?”
“向师母取的经。”陈亭秋说。
这下,钟蕴的惊讶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她奇道:“你也觉得我妈这道菜做得特别好吃?”
无怪她疑惑,其实这道盐煎肉的做法原本是关萍莲的失败之作,那天走神将糖当做盐撒,比寻常甜上许多,可是钟蕴反而觉得更好吃了,于是后来每回关萍莲做这道菜都会多放一倍的糖。
眼下发觉有人和自己的口味竟然一样,难免生出一份惺惺相惜的感觉来,一些不想说的话也变得容易说出口来。
“今天中午......”
“中午吃饭......”
二人异口同声,提到的还是同一件事,钟蕴顿了顿,说:“你请的客,你先说吧。”
陈亭秋:“中午吃饭为什么不理我?”
倒是不想,他问的竟是这个。钟蕴喝了口汤,润了润嗓子,才说:“我可没不理你,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说话。”
“为什么?不是和男朋友吃饭?也不介绍介绍。”
钟蕴纳闷了:“我干嘛要给你介绍,我们很熟吗?”
说完又想到今天已经蹭了别人两顿饭,似乎有些理亏,勉强找补道:“行吧,你现在是我爸妈派来的‘监护人’,虽然我成年了,根本不需要,但你也是我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次就算我做错了。”
这脾气暴躁的小姑娘,开口还能认错,属实让人吃惊,反正陈亭秋是没料到,他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能屈能伸的。”
“这话可不兴说,”钟蕴嚼着肉,不太高兴的模样,“我爸肯定跟你说我脾气差、性格古怪、做事儿还很执拗吧,其实不是,我就是嫌他们烦,早些年把我丢给爷奶不管不问,见面就讲考试成绩,等我上大学了,想着总算能喘口气儿了,他俩又想起来管我品德啊、健康啊、谈恋爱啊这些,我不服气。”
许是陈亭秋目光温和地瞅着她,又实在长得秀色可餐,钟蕴不自觉地吐槽起来:“我不觉得我性格差,我就这样儿,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别管我,我都20岁了,改不了了。”
“没人说你性格差,”陈亭秋说,“我从认识你这两天来看,你是性情中人。”
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形容自己,说不开心是假的,钟蕴心底升起一股小得意,需要用力压住嘴角才能显得这夸奖稀松平常。
“我为我昨天误会你道个歉,其实也不能怪我,你早说清楚哪有那些事儿,”她说,“我瞧你这人其实还不错,我愿意在我爸妈回来前与你和平相处,但前提是,你别管我太多,也不许向我爸妈打小报告。”
这话颇有些威胁的意外在里头,陈亭秋笑看着她,却没应,转而说起别的:“你男朋友谈多久了?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还得了,他们想让我考研呢,我懒得,”钟蕴摇头,“没多久,一个多月。”
“哦。”
这段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轮到钟蕴来提问,她想了想,还是为自己做解释:“以后你别像今天这样,我在你就付钱,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人值得你付钱吗?”
陈亭秋何等聪明,立刻就听出了这话外音,原来是对他今天中午请客不满,但不满的原因主要不是因为他们之间不熟,而是被请客的人中有她不喜欢的人在。
这下换他心里踏实些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行,你说了算。”
晚饭结束,钟蕴帮着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临走前瞧见那只叫“糖糖”的小蓝猫,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亭秋走过来瞧见她笑得比向日葵还闪眼,疑惑地挑了挑眉。
钟蕴就说:“它好搞笑,还能看电视呢,它看得懂吗?”
不等他开口,又自己接话:“应该看得懂吧,你知道吗?真的很巧,我家以前也养过一只蓝猫,也叫糖糖,也喜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说着轻轻地在糖糖身边坐下,怕惊吓着它,都没有伸手抚摸它,只是专注地看着它。
“是奶奶给我买的,陪了我15年,整个童年乃至青春期都是它陪着我,”她小声地回忆着,“就是猫猫的命实在太短了,我高考结束那年,它有天早上忽然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就那么静悄悄地走了。”
都没有好好道别呢。
“那还真巧,我家这只刚好三岁,算起来就是你高考那年朋友送来的,今年就三岁了。”
“真的吗?”听他这么说,钟蕴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望向他,她的眼眸干净明亮,透着一股少女的天真,配在这张明艳的脸上,很是动人。
她欣喜地说:“那真的是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没准它就是我家糖糖投胎呢!”
这种小孩子才能说得出口的话,被她说出来却无端让人心里感觉到疼惜,陈亭秋至今还记得当年惊鸿一面,只是没想到那样如画中走出来的少女,心里也会藏着难过与不安。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说:“或许就是呢。”
这下钟蕴可把持不住了,伸手将糖糖抱进了怀里,也是奇怪,上次它锋利的爪子还抓破了她的额头,这次却乖乖的藏了起来,被她抱在怀里一点也不害怕,还用那颗圆乎乎的小脑袋蹭她手臂,撒娇卖萌。
钟蕴的心都快给它萌化了。
她高兴地一边抚摸着糖糖,一边告诉陈亭秋:“我决定了,以后我就是糖糖的妈妈,我每天都要来看它。”
陈亭秋愣了愣,插在裤兜里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
他用好奇的语气淡定地发问:“你是妈妈,那我是什么?”
“你?”
钟蕴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你是铲屎官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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