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灵尊许是说累了，然后才退开半步，抬起手，指下浮现出金色图腾，他偏头看着白辞，忽然“哦”了一声。
白辞许久未曾出现的感觉再次出现，他看向云曦灵尊，只见他偏了下头，说：“你不是一直好奇谢无昱为什么会出现在云秋白家吗？送你去看看。”
白辞：？！
他刚想拒绝，一个图腾直接劈头盖脸砸下来，意识瞬间被搅乱，如同坠入了深海，压力瞬间上来。
“哗啦哗啦……”
待白辞再次睁开眼，只见依旧是熟悉的朱漆大门，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飞花，亦没有那踏花而来的少年。
白辞：……
他真的谢谢那位前辈了。
可是不知那云曦灵尊给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现在就像是无处可依的魂魄，轻飘飘的，还能穿墙而过。
这别是给他灵魂整离体了吧。
白辞心想，他往谢府里飘……走去，只见人来人往，好像是谁在过生辰？
他猜测着，穿过那层层人海，却见不到一个眼熟的人。
既没有见到谢无昱，也没有见到谢父谢母。白辞皱着眉，忽然想起来云曦灵尊送他来之前说的话。
——“你不是好奇谢无昱为什么出现在云秋白家吗？”
难道……
白辞蹙眉，试探性朝着最开始他路过的院子走去，因为是灵魄状态，导致白辞速度非常快，让一些人声只能出现个模糊的音调。
直到白辞在桃花林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白辞才松了口气。
还好，找到了。白辞心想，他缓步走上前，被少年遮掩住的东西也露了出来。是两块墓碑。
白辞顿时停住脚步。
就在不久前还眉宇间皆是朝气的少年模样没有怎么变，但是身上那股气质却不一样了。
已经隐隐有了归棠灵尊的雏形。
谢无昱垂眸盯着墓碑上的名字，许久未曾说话，他蹲下身来，最终还是抬起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却没有管落在碑前的落花。
“沙沙……”
脚步声传来，谢无昱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墓碑，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无昱。”
是陆既白。他那时候也是过于青涩的脸，看了眼那两块紧紧挨着的石碑，便将两束白花轻轻搁在碑前，祭拜了两人后，偏头看向谢无昱。
“都准备好了？”
“嗯。”陆既白点了点头，又忽然迟疑了下，“不过，你确定要这样吗？一旦真成功了，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谢无昱似乎笑了下，却没有说什么。但不管是陆既白还是站在一旁的白辞，都知道他的意思。
“走吧，还是别让他们等太急了。”谢无昱站起身来，最终又在墓碑上轻轻擦了下，语气轻松，“我去处理些事情，只是可能很久没办法回来了。”
一阵清风吹过，好像是父母无声的支持。
谢无昱转过身，却忽然对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他身后的白辞也愕然瞪大眼睛。
他不过愣了片刻，便低了下头，说：“白前辈。”
此人正是云秋白家第二十五任家主白祈闻。也是白辞的祖父。
在白辞记忆中，祖父并不是很严厉，和他父亲一样，总是带着对小辈的宠爱，也对朋友很是仗义。
虽然白家武术更高，但是白祈闻身上并没有那股杀伐之气，而是像平常老人一般，有着慈祥的目光。
白祈闻看了眼那墓碑，又看着谢无昱，轻叹一声，说：“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谢无昱垂眸，直接坦白了，“我准备在今日解散谢家。”
陆既白在一旁震惊看着谢无昱，又小心翼翼觑着白祈闻的神色，深怕这个长辈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可出乎意料的是，白祈闻点了点头，随后说：“嗯，那么之后呢？”
谢无昱抿了抿唇，才说：“都行。和我娘嫁给我爹前一样，游历江湖。”
白祈闻“嗯”了一声，说：“若有什么难处，可来白家寻我。”
“多谢前辈。”
“今日那些长老或许不会同意。”
谢无昱沉默两秒，弯眸，笑了下，“无所谓了。等谢家什么都没有了后，不同意也要同意。”
谢家其实和仙门也没什么区别，那五六个长老也并非谢家直系亲属，如今谢无昱肯定斗不过这一群人，与其让他们借谢家的势力危害他人，倒不如从源头掐断。
至于那些本无归处的下人，也全让陆既白安排好了后路。
白祈闻看着谢无昱过于瘦削的身形，轻叹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一枚剑穗给了谢无昱。白辞只看了眼便知道，那是白家的信物。
谢无昱显然也清楚，他顿了片刻，才抬起手接过。
“走吧。”
“嗯。”谢无昱点点头，看了眼陆既白。后者连忙闪身前去准备。
前厅早有人等的不耐烦，看到谢无昱出面后，大长老的脸上瞬间堆积起笑容，说：“见过家主。”
谢无昱步子未停，他腰间配着一把剑，那本是他父亲的剑，如今轮到他手上。
“嗯。人都来齐了？”
“都差不多了。”大长老笑着说。
谢无昱“嗯”了一声，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来，看着人群影影绰绰，缓缓道：“诸君既然都到了，那我便也说一件事情。”
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倏地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白辞清晰看到大长老脸色微微一变。
谢无昱语气冷静，道：“即日起，岑芜谢家退出仙门行列，所属权利皆由剑阁接任。三日后谢府将落封，若诸位实在没有去处，可以与剑阁阁主交涉。江湖凶险，诸君一路保重。”
好似一滴水溅入热油之中，人群刹那间炸开了。大长老难以置信上前两步，问：“家主何故做此决定？”
谢无昱转过头，语气依旧毫无起伏，“我自认岑芜谢家没有再护一方百姓的能力，根据仙门百家定下的规矩，家主可以将权力托付给可以信任的人。仅此而已。”
大长老张了口，还未说什么，就见旁边的二长老忽然上前一步，质问道：“但是家主从未与我等商量过。”
谢无昱转过眼眸，那是白辞第一次看见他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当初就算是对着帝彧，也好歹维持了表面功夫。
“二长老，”谢无昱冷冷道，“我竟不知，这岑芜谢家，究竟是我掌权，还是你们把权了。”
二长老面不改色，依旧不依不饶，“家主如此贸然决定，就不怕将来后悔吗？而且我等从未听过什么剑阁，哪里来的初出茅庐的小子？家主莫不是被人蒙了心？”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有人下意识想避开纷乱。陆既白掐着时间，觉得该自己上场了，于是低头理了理衣冠，缓步上前，“究竟是初出茅庐，还是二长老孤陋寡闻，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谢无昱转过头，和陆既白对视一眼，随后陆既白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走到二长老面前，笑道：“久闻二长老剑术了得，不如一剑试真招？”
二长老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只觉得他口气狂傲。可是……他觑了眼谢无昱，见这个年轻的家主并没有过多表示，便说：“也好，若你连打败老夫的实力都没有，凭什么接任谢家！”
陆既白只笑不语，暗暗掐了下手心，抬起手示意对方走去庭院里。
二长老的剑术只求一个快字，而且剑势凌厉，鲜少有人招架得住。陆既白暗中瞥了谢无昱一眼，只见对方轻轻点了下头，于是放下心来，拎着剑便上前去了。
白辞皱着眉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谢无昱，只觉得心疼。
然而他忽然看见谢无昱垂在一旁的手蜷缩了一下，本和陆既白对招的二长老莫名其妙右腿一软。
陆既白即刻纵身而上，一剑刺了过去。在外人看来，只会以为二长老招架不住陆既白的剑气，被压弯了双腿。
看清一切的白辞：……
胜之不武，但是他好像还挺引以为荣的。
二长老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有人做了手脚呢？可是他往那边看过去，只看见谢无昱和大长老并肩而站。
大长老绝对不可能帮助陆既白，难道是谢无昱？二长老心想，可是若是他真动了手脚，大长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长剑一收，陆既白飘飘然落地，缓缓道，“你输了。”
二长老一咬牙，刚想反驳，毕竟就算拼着脸面，他今日也绝不能让谢家的权力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拿走了！
“愿赌服输，我瞧这孩子根骨清奇，来日剑阁并不输于谢家。二长老不必担心他担负不起大任了。”雄浑的嗓音穿过人群，二长老身形猛然一僵，他看着走过来的老者站在陆既白不远处。
那是云秋白家的家主。
要说云秋白家，如今地位可不低，就算是天下第一的仙门也要给几分薄面。
“既然胜负已定，那便这样吧。”谢无昱忽然出声，“诸位，好聚好散。”
说罢，也不管那一堆人，转身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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