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道有质感的声音就这么直直撞进夏萱耳中,砸得她心发酸,手指下意识攥紧,白皙手指用力缩了缩。
她还没来及得喘息,后一句更让人难过。
陆司州手指转着笔,淡挑眉梢,下颌轻扬,漫不经心道:“删了吧。”
夏萱右手腕上戴着一根粉丝皮筋,左手食指指尖无意中勾上,皮筋勾起又弹回,在她腕上落下一道红痕,痛感传来,她心脏猛缩了一下,平舒的双眉渐渐皱起。
她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变缓,似乎每走一步心底便难过一分。
原来……
是误加的。
怪不得。
喜悦就这么被风吹没了,心脏像是在水里浸泡了许久,又胀又难受,呼吸一下都有些难受,眼睫上像是粘了什么,有些重。
张雪见她脸色很不好,侧眸问她:“萱萱,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夏萱坐到课桌前,拿起上面的英语课本,翻到后面的单词页,“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我也没睡好。”张雪挨着她坐下,接着她话说,“我妈和我爸出去旅游给我带了很多东西回来,我一直在拆快递,哎,烦死了。”
张雪嘴上说着烦,脸上一点烦的意思也没有,眼底笑意盈盈,一看就是家庭很幸福的样子。
也对,有爸爸妈妈疼爱,怎么会不幸福呢。
不像她。
爸爸妈妈的注意力永远放在夏小川上,要不是见过妈妈的孕照,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他们抱养来的。
酸涩一**袭来,说不上是谁带来的,心情压抑又难过。
后方的谈话依旧继续着,可夏萱突然没了听下去的勇气,她偏头看着张雪,“昨天学的单词我还没背过,我先背。”
张雪挥了挥手,“你背你背。”
扭头和后面的孙彬说话去了。
夏萱用手捂住耳朵,似乎怕有任何声音涌进来,她手指按得很紧,嗡鸣声中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跳得很慢,像是溺在水里般。
今天的英语单词好像不太好背,她背了许久都没背过,许是早上没吃饱的原因,胃也有些不舒服。
她额头抵在英语课本上,肩背勾出一弯弧,小姑娘身形纤细,勾出的那抹弧有棱角,隐隐透着孤寂和无助感。
英语课本上映出淡淡的水渍痕迹,旁边的用钢笔书写的备注险些被晕花。风很大,吹得人校服衣摆乱飞。
更嘈杂的声音掩盖住了苏洋的声音,他说:“欸,别删呐,加了就是缘分,没准是哪个暗恋你的女生呢。”
“去你的。”陆司州胳膊长,轻轻松松抢回手机,作势要删除微信好友的时候,老刘夹着数学课本进了教室。
他就像是人形静音机,在那一站,班里顿时安静下来,“把手里的东西都收收,我和你们语文老师调课了,第一节上数学。”
接着又道:“某些带手机来学校的同学,最好在我没说什么前把手机收起来,不然——”
“哗啦”一声,到处是书包拉链响起的声音,陆司州没删成,退出微信,把手机扔进了书包里。
夏萱坐直,轻拍两下脸,侧弯腰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课本,张雪轻碰了她一下,递给她一根棒棒糖,用最小的声音说:“吃糖心情会变好,给你。”
夏萱被她挤眉弄眼的表情逗乐,弯着眉眼,接过糖,“谢谢。”
“我这还有。”张雪翻了下书包,里面还有十几根,“想吃随便拿。”
“好。”糖果确实能治愈心情,至少夏萱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
大课间休息时,一班教室后门那道风景线又出现了,好几个女生挤着出现在后门口,中间女生长得最白个子也最高,留着及肩发,发丝被发带松垮绑着,看上去很好看。
她抿抿唇,先开口:“陆司州,能能加个微信吗?”
这些都是慕名而来的,某小群里有人说陆司州现在敞开了和同学互加微信,她们也想试试。
大课间时间长,陆司州和人约好去篮球场打球,他单手托举着篮球,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就说了三个字:“没微信。”
也不管女生们听后什么表情,越过她们走了出去。
张雪拍了怕夏萱的肩膀,“又拒绝了一波,陆司州真是铜墙铁壁呀。”
转念一想,也好,陆司州谁也不加,说明在他心里谁都一样。
张雪没心没肺,调侃道:“我终于发现我有一个地方比陆司州强了。”
夏萱正在做数学卷子,听着她在一旁低语,停住笔,问:“哪里?”
“嘿嘿。”张雪半眯眼笑笑,“微信好友比他多。”
夏萱:“……”
夏萱被她的话逗乐,抬手摸摸她的头,“你还有一个地方比他好?”
“什么?”张雪眼睛放光,跃跃欲试。
“幽默。”夏萱笑得时候样子又甜又可爱,两只眼睛很灵动。
张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伸手摇晃她胳膊,“萱萱,你是不是在取笑我,啊。”
夏萱摇头,“没有,我就是在夸你。”
“噗嗤。”后方传来轻笑声。
张雪瞪眼转身,“体委,你笑什么?”
孙彬是笑夏萱安慰人的方式,他抬手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从桌肚里拿出运动会报名表,游说道:“夏萱都参加了,你不参加吗?”
张雪这人吧,就是不能激,一激准来劲,拿笔蹭蹭画下几个对勾,和夏萱报了一样的运动项目。
孙彬抿唇睨着夏萱的后背,犹豫许久后,伸手戳了下她肩膀,夏萱转身,“体委有事?”
孙彬从桌肚里拿出一瓶酸奶,眼神闪烁道:“我家超市昨天做活动,刚好有剩余的,我带了些,给你喝。”
夏萱眼角余光无意中瞥到了靠门的地方,阳光折射到桌面上,落下两道悠然的光交错着扫上长袖校服上。
她看着搭在课桌上的长袖校服,想到了那道恣意张扬的身影,那句“误加的,删了吧”,又跌进耳中。
失落就这么一点一点再次蔓延开,压都压不住。
回孙彬话时,她声音有些颤:“谢谢,不用了。”
-
心情不好,夏萱没去吃午饭,在教室里做了张物理卷子,刚做完,前方传来奔跑声,张雪气喘吁吁跑进来,“还好,还好,不算晚。”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课桌上,“给,午饭。”
学校里食堂人太多,午饭是张雪到校外买的,其他都得等着现做,包子是现成的,她买包子的时候顺便买了鸡蛋和粥。
风横冲直撞吹进来,吹翻了课桌上的袋子,露出里面的包子和鸡蛋,夏萱凝视着,眼睛湿漉起来,眼底漾出氤氲的雾气。
张雪见她没说话,以为她不喜欢,“是不是不喜欢吃,要不我再去买些其他的?”
说着,转身要走,夏萱拉住她,“不是,挺想吃的。”
她拿起包子咬了一口,今天的包子比任何时候的包子都好吃,因为里面有幸福的味道。
张雪不知道夏萱为什么吃包子眼睛都会红,轻哄着:“好吃多吃点。”
随后,她坐下,拿起鸡蛋慢慢剥起来。
在夏萱家,夏小川的鸡蛋都是张娟剥的,怕他烫到,让他吃之前她还会用嘴吹好久。
夏力的鸡蛋是他自己剥的。
而她的…而她的鸡蛋,偶尔有,偶尔没有。
即便有,也是她自己剥,记忆中,没谁为她剥过鸡蛋,也许是有的吧,在她更小的时候。
反正有记忆来,没人为她做这些,至于烫不烫,更不会有人在意。
异样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眼睛里的湿气更重了,隐隐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尾那里有些胀。
张雪不大会哄人,又从包里拿出根棒棒糖,“乖啦,给你吃。”
夏萱看着棒棒糖,扬起唇轻笑起来,少女的笑声清脆,在教室里荡漾开。
-
——能治愈心情的,不只有爱情,还有友情。
晚上夏萱回到家后,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句话。
今天的作业不是太多,她很早便做完了,又把白天学的英语单词和文言文背完,拿起手机,点进微信,随意翻看朋友圈。
她微信好友不是很多,朋友圈也几乎一目了然,刚要收起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停住,倒回去,定睛看了看。
心跳在这一刻快起来,有人二十秒前刚发了朋友圈,是张篮球投进球框的照片,背景是学校的操场。
发朋友圈的是陆司州。
夏萱能看到陆司州的朋友圈,那说明,他并没有删除她。喜悦来的太过突然,夏萱有些晃神。
怕看错了,她退出朋友圈,又点了进去,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篮球入框照,球在灯光的折射下漾着朦胧的光晕。
一圈一圈,千丝万缕的光线交织着。
地上映出一道颀长的黑影,宽肩窄腰,袖子挽到手肘处,那双腿长得惊人。
四周像是被虚化了一样,唯有他才是真实存在的。
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悸,透过敞开的窗户吹拂进来的时候温柔了很多,炽白灯光晃了晃,映出她不甚清晰的眸。
她眼睫翘着,勾起浅浅的弧,睫毛尖上染着光,落在脸上的影有些缥缈。
慢慢的,她笑了起来,周身像是被喜悦包围,连带着眼底的失落都没了。
夏萱把他朋友圈一条条翻过,其实也没多少,一共才五条,都是和篮球有关的。
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夏萱手指一抖,在他刚发的那条朋友圈下点了个赞。
夏萱:…………
谢谢灰灰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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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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