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人民医院心理治疗室的窗帘被拉上一半,阳光斜斜地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暗分界线。
谈圩调整了一下录音设备的位置,确保它不会直接对着祁唿。
这是祁唿出院后的第一次正式诊疗,距离研讨会那天的崩溃已经过去了两周。
“可以开始了吗?”祁唿坐在诊疗椅上问道。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比商务装扮时看起来放松许多,但指节仍然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谈圩点点头,翻开笔记本:“上次我们谈到你童年记忆缺失的问题,今天我想尝试一种不同的方法——暴露疗法。”
祁唿的瞳孔微微收缩:“什么意思?”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暴露。”谈圩解释道,“只是尝试引导你回忆一些早期片段,不用强迫,想到什么说什么。”
祁唿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椅子扶手,又是每分钟72次的稳定节奏。
谈圩注意到这个细节,想起高中时祁唿每次紧张或思考时都会这样。
“从你能记得的最早画面开始。”谈圩放柔声音,“不用着急。”
房间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祁唿闭上眼睛,眉头紧锁:“绿色...一片绿色的墙纸,有...小鸟图案。”
“很好。”谈圩轻声鼓励,“那时你多大?”
“不知道...很小,床很高。”祁唿的声音变得遥远,“有人在唱歌...女声。”
“是你妈妈吗?”
祁唿突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不...不是,保姆,妈妈从不...唱歌。”
谈圩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个细节:“能继续吗?”
祁唿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下雨了...窗户上有雨滴,我想数...但太多了,有人在哭...很远的地方。”
“那个哭泣的人是谁?”
“不...不知道。”祁唿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害怕...床底下有东西。”
谈圩观察着祁唿逐渐加快的呼吸,判断是否应该继续。
按照常规,他会暂停以免患者过度焦虑,但祁唿的情况特殊。
——他太擅长压抑情绪,以至于只有在这种半催眠状态下,真实感受才会浮出水面。
“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谈圩换了个方式提问。
“冷...”祁唿抱住自己的手臂,“很冷。我想...找人...但房间里只有我。”
“你几岁?”
“六岁...也许是六岁半。”祁唿的声音开始发抖,“明天是...生日。妈妈说会有...蛋糕。”
谈圩的笔尖停在纸上。
六岁生日。
——根据病历,祁唿的母亲是在他七岁生日当天自杀的。
这段记忆可能是悲剧发生前最后的平静时光。
“然后呢?”
“然后...”祁唿的呼吸突然变得紊乱,“红色...好多红色...不是蛋糕...是...是...”
“祁唿。”谈圩立即打断,看出他即将陷入恐慌,“睁开眼睛,看着我,你现在在江城人民医院,今天是2023年8月3日,星期四,你很安全。”
祁唿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扩张得很大。
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贴在皮肤上。
谈圩递给他一杯水,祁唿接水杯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些在裤子上。
“抱歉...”祁唿狼狈地擦拭着,“我没用...”
“不,你做得很好。”谈圩真诚地说,“这是你第一次回忆起六岁的事。”
祁唿苦笑:“有什么用?还是没想起...重要的事。”
“记忆修复像拼图,需要每一片。”谈圩看了看时间,“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下次可以继续。”
“下次...”祁唿突然抬头,“如果...如果当年没阻止我改你的志愿,你觉得我们会怎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谈圩措手不及。
他放下笔记本,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可能会互相折磨到恨透对方吧。”
祁唿的嘴角微微上扬:“诚实得残忍啊,谈医生。”
“你不是来听我撒谎的。”谈圩轻声说。
“是啊...”祁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我该走了,董事会还有...烂摊子要处理。”
谈圩想起林芮提到的祁钧:“是你表哥在找麻烦?”
祁唿的表情瞬间冷硬:“陈明告诉你的?”
“林芮提了一句。”谈圩试探性地问,“需要帮忙吗?我可以作证你的心理状态完全——”
“不用。”祁唿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会再用我的...问题污染你的生活。”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谈圩心里。
曾几何时,祁唿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卷入自己的世界,而现在...
他正在做完全相反的事。
“这不是污染。”谈圩说。
祁唿只是摇摇头,走向门口:“下周见,谈医生。”
门关上后,谈圩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这次诊疗取得了突破,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为什么祁唿会突然提到高考志愿的事?
是随机联想,还是暗示着什么?
他打开电脑,准备整理诊疗记录,却发现邮箱里有一封来自医院伦理委员会的信件。
点开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有人匿名举报他与患者存在“不当关系,”委员会要求他下周出席听证会。
“该死。”谈圩一拳砸在桌上。
举报人很可能是祁钧,这是他对付祁唿的又一步棋。
下班后,谈圩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档案室。
他想查阅更多关于暴露疗法的资料,特别是针对童年创伤的变体应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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