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传来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然后碎掉的声音，接着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覃年立马起身，破开了病房的门，满脸惊慌：“姐？”
覃菲菲唇瓣苍白地倚靠在病床上，脸上犹有泪痕，地上掉了被打碎的瓷碗碎片，里面的鸡汤洒了一地，彼时，赵书恒正蹲在地上收拾那地上的残局。
裴棠忙抱起婴儿床里面的啼哭的赵焓，轻轻哄她：“乖乖，怎么哭了，不哭不哭……”
“姐？怎么了？”覃年走上去，坐在覃菲菲床边，用纸巾擦去覃菲菲眼角的泪水，冷漠的目光扫过蹲在地上的赵书恒，指着他：“是他吗？嗯？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
“哎？小舅子，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赵书恒站起来，一副受了多大冤枉的样子：“你姐姐哭就一定是因为我对不起你姐？”
裴棠光从覃年颤抖的嘴角就看得出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覃年连余光都没分给赵书恒，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一遍又一遍温柔地问覃菲菲：“是他吗？”
覃菲菲眼眶盈满了泪水，她朝裴棠那里看了看，裴棠立马会意，“你们说吧，覃年，我在外面等你。”
“那个，等一下。”覃年在裴棠转身的时候叫住他。
“嗯？”
裴棠开门的手一顿，回头。
“你先回家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完，你先回去。”
“好。”
等裴棠走了后，赵书恒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往病床前的沙发上一躺，赵书恒什么德性，覃年自是心知肚明，他不去看赵书恒，将目光放在覃菲菲这里。
“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此刻，覃菲菲的眼泪决堤一样淌下，她紧紧抓着覃年手，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求救说：“怎么办，你姐夫开车撞死人了。”
覃年瞳孔骤缩，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答案。撞死人，他的第一反应是坐牢。所以他尽量让自己惶恐的表情不要吓着姐姐，温和的表情半永久似的挂在脸上，他替覃菲菲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说：“不怕的，姐，大不了让姐夫去自首。”
他顿了顿，将目光往那暖阳下的婴儿床上扫过，又收回目光：“……焓儿我可以帮姐姐养的……姐姐你不要怕……”
躺在沙发上正打算timi一把的赵书恒一听说覃年要让他去自首，忙从沙发上坐起来，一张脸铁青，冲着眼前的两人吼叫：“老子的孩子需要你养？你算什么东西？我他妈进去了你姐喝西北风吗？”
他越说越来气，抓着旁边圆桌上的花瓶就往地上狠狠砸了下去，本来都不哭了的赵焓，此时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让赵书恒更加烦躁了，赵书恒几步走过去，一把掐住赵焓的脖子，厉声说：“你他妈哭什么哭，你这个赔钱货，一出生就带给老子霉运，信不信老子掐死你！”
“书恒！”覃菲菲大喊，她急忙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却因为身上疼痛，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赵书恒掐住赵焓的手一顿，接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气直接将他掀翻在地上，覃年直接跨在了赵书恒的身上，朝着赵书恒的脸上揍了好几拳，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赵书恒空出的手拼命捶打覃年，发现没用后，他又去掐覃年的后背。
覃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一拳又一拳暴怒地砸在赵书恒的脸上，沉闷的拳打声混合着撕心裂肺哭泣声填满了这个不怎么大的病房。
“她是你女儿！你还是人吗？你要是要掐死她，我就先掐死你！”一拳又一拳下去，依旧不能让覃年心中的怒火消散，他直接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赵书恒的脖子，赵书恒的骂声渐渐消沉……
“覃年！停下！他是你姐夫！”覃菲菲爬到了覃年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带着微微地颤抖。
而覃年此时像极了一个丧失心智的野兽，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覃菲菲的制止就停下，赵书恒一点点变弱的呼吸让他癫狂。
覃菲菲吓坏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杀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惨死，更不能让刚出生的孩子就没了父亲。
她心中血流成河，无助、太无助了……
她的目光求救一样地望向四周，瞥见了垃圾桶里面方才打碎的瓷碗碎片，她毫不犹豫地从垃圾桶里拿起一块碗片，往覃年的手上划去。
“覃年！你给我停下！你这是在杀人！”
皮肉上的刺痛瞬间唤回了覃年近乎癫狂的心智，他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慢慢将掐住赵书恒脖子的手移开。
他颤抖地伸出两指放在赵书恒的鼻子前，还好，还有气。
覃菲菲见覃年放开了赵书恒，浑身被麻痹的神经彻底苏醒，心底的抽痛犹如巨浪一样席卷而来，她活过来了。她丢掉了手里的碗片，跪在地上走了几步，扑上去抱住了覃年，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覃年，你姐夫不能去坐牢，算姐姐求你了……你放过你姐夫吧……他也不想撞死人的……你刚刚太吓人了……我以为我真的要失去你们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覃菲菲悲痛的哭泣声侵袭着他的大脑，覃年闭了眼睛，此刻早已泪流满面。他握住了覃菲菲的双手，将覃菲菲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任凭覃菲菲的话像刀子一样撕裂他的血肉，说：“姐……这样的人……放他走吧……你也放过你自己……你难道真的想将后半生搭在这样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上吗？值得吗？”
覃年哽咽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赵书恒。赵书恒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覃菲菲哭诉说：“你想让赵焓没有爸爸吗？她还那么小……我不想让她从小就没有爸爸……她以后要是上学了，会被同学笑话的……”
覃年几乎没心思去听覃菲菲话，他将覃菲菲抱住他的手挪到了他的肩膀上，拦腰将覃菲菲横抱回病床上，用纸巾擦拭她的脸庞，说：“姐……你要是不愿意让姐夫自首……我帮你……”
他说着就点开了手机。
“不、不、姐姐求求你，不要报警……”覃菲菲双手死死握住了覃年的手，不让他打电话。
而此时，赵书恒捂着胸口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全然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覃年扭头看到赵书恒的那一刹那，手里的拳头又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体也随之颤抖。
覃年的反应全被覃菲菲看在眼里，她生怕覃年又要爆发，吓得赶紧握住了覃年冰凉的手，覃年顺着这突然覆盖上来的温热回头去看，覃菲菲表情凝重地对他摇了摇头，眼底尽是凄凉。
“我不能去坐牢。”赵书恒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他走得很慢，像极了一具失去魂魄的傀儡。
就在覃年打算再揍他一顿的时候，赵书恒却“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他说：“覃年，姐夫刚刚太冲动了，我的错，我该打！”他一边说，一边忏悔似的疯狂扇自己耳光。
覃年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冷漠，手里依然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动作。
赵书恒哭着说：“覃年，你不能报警啊，也不能让我去坐牢啊……我要是去坐牢了，让你姐他们母女接下来怎么办？”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去和警察说去啊？我是能操控警察还是能让人起死回生？”覃年冷笑。
赵书恒顿了顿，跪着走上前，抱住了覃年的大腿，灰暗的神色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哆哆嗦嗦地说：“……我撞死的是个老人，八十多岁了，他的家人说可以私了……就是不用坐牢……”
“……”
此话一出，覃年突然哑住了。
他悲悯的目光扫过赵书恒那副让人厌恶的嘴脸，旋即收回目光：“我刚毕业工作，没钱，你要是想让我给你还债，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多的，不多的，那老头的儿子说只要给够八十万就行。”赵书恒瞪着眼睛冲他一笑，看起来甚是可怜。
覃菲菲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八十万啊……八十万啊……这不是个小数目啊……”
覃年想挣脱赵书恒，可赵书恒的手却牢牢地箍住他的双腿，他自嘲般地说：“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拿不出八十万的……”
“不不不！我不是让你拿，你不是交了个男朋友吗？叫什么来着？哦！对！裴棠！他开的车都是好几百万的，区区八十万而已，他肯定能给！他那么喜欢你！”
“呵。”覃年简直不敢相信他和脚下的无赖是一家人，短短的几秒钟，他已经想了千万种解决赵书恒的办法，可是一想到他姐的眼泪，他便放弃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弯下腰，当对上赵书恒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时，气笑了：“你好丑啊，你好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啊……你想得真美……死了这条心吧，不管是你卖肾还是卖血还是卖身，这钱你自己还，别打裴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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