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着赵中玄将烧鹅肉顺下去后,沈蓼生无奈的抚了抚额头,
前一秒她刚说完赵中玄是饿死鬼,下一秒赵中玄就开始演绎丢人现眼了。
沈蓼生想着想着,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孩子不会很少吃肉吧?
赵中玄很瘦,一般瘦成这个程度的孩子,基本上养他的人都挺抠门的。
回忆起前夫的为人,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中玄,你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赵中玄一边用店小二给的口巾擦着嘴上的油,一边回答道:“两个月前。”
哦,两个月……
两个月前?!
沈蓼生听闻此话,一下从最初的嫌弃,变成了心疼了。
十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沈蓼生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一段时间营养跟不上,半夜睡觉腿就会一抽一抽的疼,活活把她给疼的清醒。
赵中玄上次沾肉腥既然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那看到烧鹅狼吞虎咽的也不奇怪了。
沈蓼生感叹道:“赵家人真的将你养的很差。”
她感叹的话刚出口,李敬斋就一脸鄙视的看过来了:“姨娘,你当初看中他爹什么了?”
沈蓼生第一段婚姻完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身边的女孩子都有了丈夫,她便也随大流的成婚了,
谁成想这姓赵的不止对她不好,连对亲儿也不怎么样了。
沈蓼生叹了口气道:“你姨娘我那时候年轻,看见他爹相貌清俊就嫁过去了。”
李敬斋对此的评价是:“莽撞。”
沈蓼生哑口无言,只能扯开话题道:“敬哥儿,你要是吃饱了,就先回去吧。”
李敬斋挑眉:“你赶我走?”
沈蓼生笑道:“敬哥儿是嫡子,和我这等人坐一块儿有**份了。”
她说的是实话,在李府时老爷、涂璞玉与府中的少爷小姐坐一会儿用饭的时候,她只有站在一旁伺候的份儿。
她进李府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和李敬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虽然李敬斋刚才给出了被熟人遇到的解决方案,但这个解决方案也仅适用于不认识涂璞玉的,如果认识涂璞玉,她分分钟就露馅了。
但李敬斋好像却并不在意,只看他说道:“都是一家人,坐一张桌上吃饭怎么了?”
沈蓼生闻言愣了一下。
一家人,李敬斋原来竟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么?
在诧异之余,她不免有些感动。
赵中玄在吃饭了半只烧鹅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沈蓼生在付完了钱后,麻烦店小二将剩下的半只烧鹅打包,留着赵中玄明天饿了再吃。
赵中玄站在“玉食坊”门口,对沈蓼生挥了挥手:“娘,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她点头:“回去吧。”
在目送晚翠领着赵中玄消失在人海中后,她转过头,发现李敬斋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被看的有些发毛,遂退后一步问道:“怎么了?”
李敬斋问:“你怎么不给你儿子准备个轿子?”
沈蓼生答:“他刚吃了半只烧鹅,多走几步没什么,就当饭后消食了。”
李敬斋又问:“那晚翠呢?”
沈蓼生一怔,她显然没想到像李敬斋这种人,竟然会关心府中的下人累不累,
一般来说像他这个级别的,是不会这么把下人当人看的。
沈蓼生不禁有些好奇,像涂璞玉与李老爷这样狠辣的两口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李敬斋这样善良的孩子的?
“我已经支付了她的脚程费。”沈蓼生看着李敬斋的眼睛说。
“那回府吧。”李敬斋说完,便上了轿子。
沈蓼生见时候不早了也打算走了,但随行的轿夫却面露难色:“姨娘,我们一时半会儿大概是走不了了。”
“为什么?”
轿夫满脸歉意的说:“因为有一位身体不舒服,刚才吐了,现在又不知道去哪里解手了,我们只有三个人,实在没办法抬这种四人抬的轿子。”
沈蓼生想发火,但又怕他们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涂璞玉,所以只能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就在她站在原地想怎么办的时候,李敬斋的小厮彦伟忽然跑了过来,他在行完礼后问道:“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沈蓼生只能实话实说。
彦伟点了点头,然后道:“姨娘您稍候片刻,奴才去回禀一下哥儿。”
说完,他便又跑了回去,在李敬斋的轿子前低语了片刻。
沈蓼生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节目,直到彦伟快步走了过来,对她说:“姨娘,哥儿请您过去。”
“我过去做什么?”
彦伟老实道:“哥儿说让您和他乘一顶轿子回府。”
沈蓼生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跟李敬斋乘同一顶轿子回府?
沈蓼生不可置信的问:“你确定你没听错?”
“没有,哥儿他就是这么说的。”彦伟说完后又补上一句,“哥儿还说让您快点,别耽误他回府休息。”
最省时最省钱的一条路李敬斋已经给她铺好了,她有不按这条路走的理由么?
没有。
就这样,沈蓼生出现在了李府嫡子的轿子里,并且坐在了他的对面。
坐对面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坐在他的身旁,那就成两口子了。
但尽管这样,作为庶母的她和嫡子身处在一顶轿子中,她还是有些尴尬,连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了。
就这么静了一柱香的功夫,李敬斋终于忍不住问:“姨娘,是儿子的相貌吓到您了么?”
沈蓼生心说该来的终究是还是来了,她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
李敬斋坐的端正,眼神中是满满的疑惑:“那您为什么宁可看鞋,都不看儿子一眼呢?”
沈蓼生之所以看鞋,也不看李敬斋一眼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知道该跟李敬斋说什么。
说多了,她怕李敬斋突然想起,她还瞒着老爷她有个孩子的事。
随便说点吧,她又没找到合适的内容,因此只能低头逃避。
现在李敬斋问起,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敬哥儿貌若潘安,世间少有男子能与哥儿相较,我是……”
沈蓼生抬起头,对上李敬斋探寻的目光,鼓气勇气说道:“我是因为不太好意思,所以才……”
轿子里有些闷热,李敬斋“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一边轻摇,一边慢慢笑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姨娘厌恶了我呢。”
沈蓼生对上了李敬斋的眼睛,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李敬斋的眼中,读出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炙热。
沈蓼生的脸一下就诡异的红了,此时的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当日她进府看见的那个小孩子,已经长成大人了。
她将目光移开道:“哥儿别这样说。”
她话音刚落,轿子就缓缓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是到府门口了。
沈蓼生连忙道:“哥儿先走。”
李敬斋谦让了起来:“姨娘是长辈,还是姨娘先走吧。”
沈蓼生心说不是我不愿意离开这个轿子,而是有难言之隐啊。
她犹豫了片刻后,面露难色的说:“我怕遇上太太不好解释,哥儿先下去帮我看看太太在不在。”
李敬斋恍然大悟道:“还是姨娘聪明啊。”
沈蓼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你等着。”说完,李敬斋便下了轿子,
而沈蓼生则轻轻掀开了轿帘,在看着他走进府门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才敢从轿子上下来,然后绕了个大远,悄悄的从后门进府了。
回到杏雲馆的沈蓼生心说今天又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不幸中的万幸是李敬斋没有再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跟老爷坦白,不然她的小心脏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不过在庆幸之余,喝过一碗温水的沈蓼生也开始思考起来,究竟是什么让李敬斋今天又放过了她?
难道是因为那一碟白雪糕,让李敬斋觉得拿人的手短,吃人的手短么?
还是因为什么旁的感情……?
于是今日的沈蓼生,便带着这份疑惑睡去了。
因为休息的早,所以第二天她醒的也比平日里早些。
沈蓼生正坐在铜镜前慢悠悠的梳头发,就见青禾将一碗汤药递到了沈蓼生的手边,恭敬道:“姨娘请用。”
沈蓼生梳头的动作一顿,她疑惑道:“这是什么?”
“是补气血的药,这是老爷吩咐的,您快趁热喝了吧。”
沈蓼生闻言轻轻挑了挑眉:“老爷什么时候吩咐的?”
青禾答道:“昨个儿晚上。”
如此,沈蓼生也没有多想,直接喝了起来。
她刚喝完了半碗汤药,忽看喜儿欢欢喜喜的走进来禀报:
“姨娘,老爷来了。”
她闻言连忙站起了身,等她走到了门口,老爷也走进了院中。
沈蓼生行礼道:“老爷安。”
老爷握住沈蓼生的手说道:“免礼吧,好些天没来看你了,身子可还好?”
“托老爷的福,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明显是假话,她的日子只能用“有惊无险“四个字来形容。
但她现在如果跟老爷说了这话,除了给自己找麻烦外就没有任何作用了,所以她决定不说。
老爷拉着沈蓼生的手进了屋里,在坐下后,他看着沈蓼生圆滚滚的肚子说:
“我琢磨着你这也快生了,怎么样,能不能再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沈蓼生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笑道:“老爷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怎么还想要一个?”
“儿子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你看白老爷有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一个屡考不中后行迹疯魔,杀妻自尽,另一个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只有小儿子十分争气,年仅十二岁就中了秀才。”
她将手上的茶递到了老爷手上,然后笑道:“老爷家的情况和白老爷家的可不一样,敬哥儿不光仪表堂堂,人品还贵重,有敬哥儿这一个,便能让旁人羡慕的红了眼了。”
老爷擎着茶盏,饶有兴致的说:“你这个妾室倒是有意思,旁人家的妾都是给老爷吹枕边风,说嫡出的坏话,而你却从来不这样。”
沈蓼生想,旁人家的妾室说嫡出的坏话,那八成是嫡出自己不尊重,让妾室在嫡出那受了委屈,所以才告状,
而李家的李敬斋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就算想告状,想在老爷面前说他的坏话,也总要有个起因。
更何况现在沈蓼生正是非常时期,如果她昧着良心去挑拨李敬斋和他父亲的父子关系,那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就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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