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它话音未落,何淳突然低头捂嘴。

“咳咳咳咳……”

他咳得厉害,内腑剧痛,最后只得跪倒在地上,将肚子里所有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

老五正巧进来,见他这般,赶紧过来搀扶,“镖头!”

何淳冷汗湿透脊背,痛得几欲晕倒,老五力气颇大,气沉丹田,将他拦腰抱起放到床上,“镖头你醒醒,俺给你去找大夫!”

剑突然“啧”了一声,“你伤的如此严重,方才为何不说!?”

何淳拽住老五,摇头:“不,不用……”

寻常凡人医者自然无法医治修仙者。

那天雷符果然厉害,电光若毒龙闪烁,反复击溃经脉,只怕当时不死,现在拖也得给它拖死了。

老五看他虚弱得痛不欲生,焦急道:“那可咋办啊?”

何淳咬牙摇头,“把剑……给我。”

既然要试探,自然要做足全套戏份!

他必须要知道,剑对他的重视,究竟到什么程度。

剑冷笑一声,“小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说话间,那剑已被塞入何淳手中,剑镡上金色的宝珠闪耀着冰冷得光芒,若猛兽黑夜中狩猎的金瞳。

何淳握紧了剑,“求您……有用吗。”

剑身一颤,一息后,激荡起一道玄奥金光。

那光芒冲进经脉,道道澄澈的波纹闪烁在何淳躯体之上,好似江流婉转推入大洋,龙戏浅滩,春雪初融,他感觉到周身被笼罩进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薄雾之中,在雾里,霹雳消弭于无形,融化成空气。

剑叹了一声:“没想到你也有开口求人的时候……”

何淳只觉得全身泛起细密的痒,像千万只蚂蚁轻轻啃噬伤口。在这种酥麻之中,他看向老五震惊的表情,低声道:“今晚之事,除了罗宣,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诶、诶!好,镖头,俺保证啥也不说……”

“你先走吧。”

“好、好……”

老五在原地手足无措了许久,最终抓紧收拾了屋子,又看了眼何淳,确定对方无事,就拿着剩饭食盒摇头晃脑的走了。

等他走后,何淳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低声道:“多谢前辈相助……”

剑腾空而起,斜挑起床上被子给何淳盖上。

“哼,谁让你不早些说,活该受这一遭罪。”

何淳勉强一笑,闭上了眼睛。

还好,看来剑……一时半会儿不想让自己死。

第二日,何淳迷迷糊糊之际,被屋外喧嚣吵醒。

他急忙穿了蓝白束袖外衣,系好腰封,提剑而出。

院外,老五带着镖队同一群人对峙。

对面为首的是位身穿黑缎长袍白棉衬男子,他捋着下巴上的长须,面露难色,“……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只是这隆正镖局往常都是按月供的银子,这院子过两天就到期了,我们带人检查一番,也算给诸位行个方便。”

老五眼眶通红,“你就是趁人之危!俺们镖局刚刚惨遭横祸,怎得就要撤走院子?俺们不是给不起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哎呀大兄弟,我们只是进去看上几眼……”

“俺们这里没有什么朝廷钦犯!也没有强盗恶贼!俺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现在是走到绝路上了,你也想垫背不成!”

何淳认得那长袍男子,他姓庄,是这衡阳城最大商行的掌柜,也是镖局逢年过节都要讨好的人。

何淳上前拦住要发飙的老五,对那男人抱拳行礼,“在下镖头何淳,不知庄掌柜有何见教。”

“噢,终于来了个说得上话的。”庄掌柜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何镖头,你们镖局前天被盗匪欺压,死伤惨重,朝廷呢正在派官调查此事。你们定然也是人证,迟早也要去官府帮忙侦破一二的。我这院子如今租期快到了,我这不就带着人来检查检查,也方便我自己生意不是……”

何淳脑中一片空白。

盗匪欺压,死伤惨重?

前天,那不正是赵明文与周贝来袭之日……

原来幕后之人不止要镖队死,还要整个镖局都随柳图安一同埋葬!

何淳握紧了剑,冷声打断庄掌柜的话:“您想来看,便进来吧。”

庄掌柜一愣,被他身上凌然杀意震了片刻,竟有些不敢直视那鹰隼般的双眸。他避开眼道:“哎呀,这整的,大家都是朋友,有事好说啊好说……”

能当上镖头的,手上怎可能没几条人命?

不过庄掌柜这种老狐狸一眼便看出,隆正镖局此劫定然是惹上事了,恐怕还不是小事。连老巢都被人端了,只怕将来也难成气候。如今丧家之犬人人喊打,他自然不怕被记恨。

说不得明日这些人就都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何淳知晓此事怨不得这些投机取巧之人,要怪,只能怪那幕后主使!

何淳扭头看向人群中的罗宣,“罗叔,你和郑小甲带庄掌柜随意看看。其他人,跟我去书房。”

房间早已被改造成议事厅模样,此刻众人分列两旁,静默站立。

何淳白衣长剑,来到门口。

众人屏息,齐齐看去。

他目不斜视,跨过门槛,径直向主位走去。脚步沉稳,好似踩在众人心跳之上。

下首之人齐齐抱拳,无声恭迎。

至主位,他转身翻腕,衣摆飞扬间,剑鞘砸下,后再落座。

他与剑,分列主位。

何淳修长指尖轻敲剑柄暗纹,沉声道:“坐。”

众人纷纷落座,只留老五一个人站着。

山一般的男人,此刻红了眼眶,抱拳详细道了情况。

老五说,消息是昨夜送到的,有几个兄弟帮派的人亲眼见到隆正镖局遭匪,烧杀抢掠。镖局十不存一,现下已是一片废墟。

在外走镖的,除了何淳一队外还剩两队,此刻杳无音讯,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下方众人皆面露恨色,有几个镖局老人同老五一般,此刻已是红了眼眶,满脸愤懑。

隆正镖局说大不大,多的是像何淳和陈壮这样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还有便是血亲夫妻。走镖的各个都有一身力气,当下想的便是杀回去报仇雪恨。

卢凪也在最末位置,双目通红的看着何淳。他虽知此事恐怕另有缘由,但如何不担心自家小妹?

何淳看了众人神色,皱眉道:“此事蹊跷,谋划之人定有后手,如今局势未明,不可轻举妄动——”

“那怎么办!”有一人拍案而起,“镖头,我上有老下有小,都住在镖局附近。你无牵无挂,可兄弟们谁没个亲戚朋友?谁愿意抛下他们另谋生路?”

“镖头,我想回去找我娘子,他们说,前日被杀的也有女人啊!”

“我也要回去,反正货都没了,这镖不跑也罢——”

有一道声音响起:“好,那你走!”

众人噤声。

罗宣背着手走进屋内。

他走的很慢,却无端有一种沉静的气势。

行至何淳面前,他双拳合拢,深深弯腰,许久才起。

之后,他突然转身,衣袍挥洒,横眉冷声道:“行走在外,唯镖头马首是瞻,你们皆忘了不成!”

消息昨夜就到了,他和老五联手压下这些人,就是为了等何淳醒来再做定夺。

在镖队里,何淳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便是一面旗,有了旗,人才不会散。过往无数经验皆证实了,他当得起这称呼,也坐得住这高位。

更别提,如今他已成了这必死之局里出现的唯一生门……

罗宣振袖负手,脊背挺立,“老夫福薄,家中只有老妻同孙儿三人相依为命,比不得诸位家大业大!可叹我那孙儿才四岁年纪,难道老夫心中不比你们急吗?可如今回去,也不过羊入虎口!你们若能仰仗镖头,才有半分生机!”

在座谁人不知,罗宣两个儿子皆死于江湖纷争,他比任何人都宝贝那唯一的乖孙。

方才拍桌那人也被他震住,质问语气弱了三分:“罗叔什么意思?”

罗宣看向主位上的何淳,目光沉沉,“镖头,你来说说吧。”

何淳点头,“罗叔的意思是,这些人动手是为灭口,灭门是迟早的。若我等还活着,他们定会挟你们家眷做人质。你们若回去了,才正中他们下怀,只怕届时,你们和你们家人,都得死。”

罗宣长叹一口气,“镖头,这到底是谁惹出来的祸端,你给个准信儿吧。”

“罗叔,你定然早就猜到了。昨天那两人,是为柳图安而来。”

老五脾气暴躁,当即重重锤了桌子,“那俺们就抓住那厮,有他这个罪魁祸首在手,看谁敢动俺媳妇!”

罗宣自然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要想解决,只得去找祸端的根源了。

十几人纷纷响应,老五跪地抱拳,“镖头,你带路罢!”

众人皆跪,声若洪钟大吕:

“求镖头指路——”

“求镖头指路——”

“求镖头指路——”

何淳剑眉一压,剑柄一砸,金玉铮然,众人齐齐噤声。

他双眸一扫,冷声道:“收拾行囊,一个时辰后出发。”

罗宣留下,其余人做鸟兽状散。

只剩两人后,何淳轻笑一声,问:“罗叔……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可没有笨到看不出来此事有罗宣手笔。

罗宣不语,撩起袖袍跪了下来,纳头便拜。

何淳皱眉,“罗叔这是做什么?”

“老夫半只脚踏进棺材,还从未见过仙人,想来与镖头都是修习仙术之人吧。镖头,此事,究竟是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给个准信儿吧。”

“老五都同你说了?”

罗宣点头。

何淳不着痕迹看了眼剑,将剑的猜想同他说了。

罗宣恍然,“竟是陛下之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场死劫,原来本就是在劫难逃……”

他慌张片刻,突然膝行上前,“镖头!既然并未仙家之争,那便是有转圜余地。我今日豪赌一场,用所有兄弟和老夫的性命,赌你出手相助!你若要怪,便怪老夫狡诈贪婪吧!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求求你,用那造化神通,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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