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主宰发现,他需要修改对于渔的评价。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
于渔逼急了会带着饲主一起跳崖。
如果自己不是那位饲主,至高主宰并不介意欣赏他的疯狂。
他们并没有落入海水,或者在崖壁上撞成一团不分彼此的肉末。
最高等级的安全警报启动,远处的庄园漫起红光,数不尽的机械蜂自庄园内飞出。
密密麻麻,如一场血腥盛宴的前奏。
数道微小的激光瞄准于渔,将他照耀成小红人。
至高主宰默然抬手,一拉一旋,在空中变换姿势。
于渔愣了一下,无声大笑起来,抓着他的手更紧了。
夜与月自视野里消失,至高主宰只能看见少年的面孔和他身下的海。
那一瞬间,风声也一同远去了,眼前的少年如一幅隽永的油画,停下了时间。
皮肤因失血显得虚弱苍白,如同碎裂的白瓷,可怜极了。眉眼黑如深潭,短发像火灾一样狂舞,衬得五官呈现出惊心动魄的昳丽。细密的汗珠自额角与鼻间沁出,被一缕月光照得如同碎钻点缀。
瞳孔因为过分紧张或激动而放大到极致,不断收缩,倒映着颠倒的天空和他。总是快活轻松的眼睛,理智被清空,只剩下最原始的**。
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被风吹得干涸的嘴唇,唇瓣正中变得湿润艳丽,令旁观的人陡然也觉干渴。
于渔也在打量至高主宰。
他拖着人跳崖时没怎么考虑过后果。
餐刀切开皮肤的瞬间,他便理解了对方的意图——这个恶劣的老男人,正在玩弄他取乐,即使伤害他,也毫不在意。
愤怒席卷脑海,他既不想被侮辱,也想报复回去,纵身一跃是当下能得出的最好的答案。
令于渔惊异的是,至高主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不恐惧,不愤怒,不在意。
英俊不似凡人的面孔,透露出超越悲喜的宁静,像一尊被罚下堕的神像。
狂风暴烈,他安详垂眸凝望他。
于渔失神地张大眼睛,骤然伸手将对方死死抱在怀里。
他是有温度的。
于渔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别害怕。”
他闭上眼,闻到熟悉的味道,不再犹豫,放出所有精神力。
无形的力量如水波漫开。
“砰——”
什么东西击中下方,产生巨大声响与反作用力。
两人下坠的势头被硬生生缓和。
又是连着几声响,飞溅的碎石比碎瓷片更具杀伤力。
于渔紧咬的牙关泄露一声闷哼。后背和身侧顷刻间血肉模糊。
于渔稍稍松开手,打算推开至高主宰。却被他用力抓住腰肢,生疼。
“嘶……”
于渔计算了一下距离,随他去。
最后一声巨响后,他抱着他砸在地上。
好痛!
于渔龇牙咧嘴,躺在地上好一会才坐起来。
身体上的痛倒是其次,精神力抽干导致的脑子痛才是真要命。
身为向导,精神力是他最大的依仗和安全感来源。
积攒十几年的精神力被用光,他感觉自己变成比婴儿还弱小,任人宰割。
于渔正捂着脑子处理情绪问题,眼前出现一只手。
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很适合帮忙做手工活。
于渔察觉不对,吃了一惊。
至高主宰感知到还未完全消散的精神力。它们雀跃地想黏住他的手,却在碰到之前立刻消沉下去。
于渔的心事又都写在脸上。
他笑了声,终于告诉乡下男孩真相:“高匹配的哨向之间,有特殊反应,比如精神力互相吸引,激素分泌。”
他唇角提起,语气却沉下去,说道:“一些人称之为真爱。”
于渔一时间忘了痛。
他睁大眼睛望着对方,眨眨眼,不久就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出声:“所以你,你们,你们都知道我……”
过分关注哨兵的脸和身体,总是想见他,对他的气味无比敏感,心情围绕着他起伏……于渔以为自己病了、变色魔了、即将弯了,但从没想过,是匹配导致!
至高主宰点头:“自第一次见面,你被我吸引,难以自拔。”
见于渔没法起来,他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谁家正经人公主抱男人啊。
于渔想挣脱,但千疮百孔的身体一折腾就发痛,只能嘴上攻击他:“你要干嘛!放我下来!打死我也不野合!”
至高主宰眉头微蹙,忍住训斥的话语。
他将人在大海前的礁石上放下,自己走到沙滩与海浪的交汇处躺下。
银缎般的长发铺洒,下半身被一阵阵打来的浪花浸湿,沙砾满身。
随性得不像个大权在握的老登。
礁石上有块平整的地方,于渔坐在高处,被海风吹得眯起眼,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临终关怀啊?”
下面的哨兵说:“闭嘴。看海。”
嘁。
说得好像他很爱跟他聊天一样。
于渔不爽地从鼻子喷出一道气。
刚喷完,胸腔和气管好像明白可以闹了,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于渔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沫,按了按腰侧。
嗯,好像肋骨断了,不知道有没有戳到肺管子。
他浑不在意,用衣服下摆抹去嘴边的血迹,摊开腿,双手撑在身后,像至高主宰一样欣赏起大海。
海边静悄悄。
浪潮在缓慢地吞吐海岸,风的呢喃绕过他们的身体。静谧夜色中,渐渐分不清天与海。
于渔安静地看着大海,第无数次被自然伟力摄去心神。
哪怕重生再多次,人类也会为自己的渺小感动。
于渔转头看向岛屿的主人。
他差一点就要忘记,这是属于对方的浮空岛。
古老而庞大帝国的主人,可以在私家领地创造月亮和海洋。
他和这个他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存在,正坐在沙滩边,沉浸于同一片夜色。
仿佛世界早已在战争中毁灭,仅有他和他幸存。
海风刮过耳廓,于渔捕捉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心脏想敲开哪扇门。
于渔第一次注意到,至高主宰的胸膛弧度很高。宽松的袍子贴在身上,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腰当然比自己粗,但在宽大的肩膀衬托下,竟然让人觉得很细。
腰往下,是矫健的大腿,和□□的凹陷和凸起……啊不对,再往下再往下。
嗯,小腿肌肉也很发达。
这是一具无可挑剔的哨兵的身体。
就算像睡着一样躺着,也威慑力十足。
于渔注视着他的胸口,终于捕捉到起伏,才确认对方还活着。
他的呼吸很浅,像海浪的节拍一样规律。
对方微微扭头,平静的眼神落在于渔身上。
于渔看着他,感觉他和平时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情绪起伏依然很小,但比起凝固的神像,更像个人了。
他好像有些孤独。又很习惯,或者享受这种孤独。
于渔脚尖抖抖,打碎像幻影一样的氛围:“我叫于渔,你叫什么?”
……
侍从们赶来时,只能看见一道人影正坐在礁石上,血呼呼。
侍从长声嘶力竭:“阁下!”
礁石上的人立刻捂住耳朵。
侍从长愣了一下,更加绝望,悲伤得不能自已:“阁下啊啊啊啊!”
礁石上的人用破风箱一样的嗓子喊:“别哭丧了!”指着身下。
侍从们连滚带爬地跑到礁石前。
定神一看,其实是两个人影。
被血糊成一团的是罪该万死的刺杀者,他们的主君好端端的,正躺在沙滩上望月亮。
衣袍有点脏了,有几处擦伤,除此之外,完好无损。
礁石挡住了视线,才让他们以为……以为……
侍从长从业多年从没碰上这种惊天事故,分寸大乱。
旁边的侍从大踏步上前,跪坐在至高主宰身旁,说:“阁下,冒犯了。”
他迅速启动随身携带的医疗仪,为上级检查受损情况。
同时,他征求意见道:“刺杀者是就地格杀还是逮捕审讯……是否要知会霓司祭?”
至高主宰看着于渔,说道:“不用,一个小意外。”
他亲自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于渔别过头,看向大海,“哼”了一声,抠着礁石的手却放松了。
理智回来了,也知道自己可能大概应该或许是犯罪。
受害者表示不追究。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微妙的不爽。
……他不会拿这件事威胁他吧。
如果是那样,于渔真没招了。
至高主宰笑了笑,吩咐下属:“也给他检查一下。去启动医疗舱吧。”
于渔不当回事,说:“不用,只是有点骨折。”
少年把自己当肉盾给他挡着,如果不是在落地前他坚持拥抱少年,他可能连皮外伤都不会受。
至高主宰笑着说:“谢谢。”
于渔瞪大眼睛,脑袋转过去。
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惊叹道:“你人真好。”虽然性格很差。
不仅没怪他,还谢谢他。
于渔拖着自己的碎成一条的手,警告他:“但叫你……没门。你死心吧。”
至高主宰轻笑一声。
他说:“好。你确实很好玩,很耐玩。”
他站起身,湿沉的衣袍紧贴着下半身,学着于渔说话的方式:“我会尽量玩得可持续一些。”
于渔瞪他。瞪到一半,眼珠子就忍不住下移又上瞄。
至高主宰好似一无所觉,仰头看向礁石上的向导:“我会让十七军团看护你的家人。”
“作为交换,今晚来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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