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了地图所指的那处山村。裴桢一路上就听刘奂嘟囔着这车开得真慢。
烨都东南,除了西山山脉延伸而来的余脉,以及东海边的临溟山,剩下的都是一览无余的冲积平原。这里的人家一般聚居在一处,主屋坐北朝南,邻里间用院墙相隔,房屋结构像是简化版烨都房屋。
聚居区周围是一片片平坦广袤的良田,秋收时节刚过,田野露出褐色的泥土。除了房前屋后的一些树木,只有道路边的野草郁郁葱葱。
更远处的地方可以看出曾是田野,但是明显荒废了。
这个村子很少有外来的人过来,往这个方向是前往西山深处,路到山下就没了,或者说没入山林里,再被杂草侵覆。
这个村子没什么所说的客栈啊店铺啊,卫奕在刘奂指示下,找到所谓的村长,使了点钱财,一行人住在了村头那栋废旧的木屋里。
这个时候的村庄空屋子很多,前几年战乱,北边匈奴和南边的昭一起对烨出兵,燕则是虎视眈眈。许多的青壮都被抓去充军。像这里还好,没有被战火烧到,至少还有人。
每个村庄都有类似于赤脚大夫这种存在,刘奂不差钱地让人去将村里的大夫请来给裴桢看脑袋,最后一切正常。
谢遥之前没住过这种木屋,倒是开始听刘奂继续讲故事起来。卫奕肩负起收拾杂务的事来,点了油灯,还和当地村民换了一些菜面油来。
谢兼是个大少爷,裴桢就不一样,自觉去了外面挑水。
刘奂看不爽谢兼什么都不干,看这人试图靠到谢遥身边来听刘奂讲故事,刘奂就决定讲点让人晚上睡不着的。
刘奂把曾经许多现代人的童年回忆,猫脸老太太,给二人讲了一遍。为了增加故事真实性,刘奂还稍微改编了一下。
“我曾经游历过西北地区,这是我经过一处西山里面小村落听到的故事——你那副质疑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嘛?你去问问裴桢,问问他我是不是真的去过西北。”
外面的天色变成了深蓝色,刘奂和谢兼这俩压根没有省灯油的意思,木屋里面连同灶房点了五盏灯。然而乡下油灯不比城里蜡烛,灯火微弱,不断跃动。
刘奂的脸也在这灯火下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谢兼感觉得没错,刘奂如果皇帝混不下去,去茶楼当个说书先生绝对能养活她自己。
“我也是听当地的老人所说的,老者言及此事时说这是他三四十岁时发生的,当时老者已是古稀之年。而今我再讲起,其实是七八年前的事。”
谢兼一脸不相信,刘奂这小子看着也就十七八岁,还没有及冠。西北地区当时还在起战事,刘奂一脸富贵样,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刘奂不管这人现在信不信,反正谢遥是一脸认真就够了。
“那个村子,当时也有这样的木屋。那个木屋很大,在村子边缘靠山的地方。平日里被山林遮住,轻易发现不了。”
“村里的孩子都知道这间屋子,但是不知道其来历。只知道家中大人告诫不准去那里,屋子的窗户什么的都被封起来了。”
“但是孩子总是好奇的,越是不让他们去他们反而要去。于是某日,四个小孩前往了这间木屋探险。”
谢兼想到宫闱世家有着许多禁忌,都如同这屋子一样探究不得追问不得。
“那四个小孩到底见到了什么,其实没人知道。后续的情况其实是一些人看了现场后猜测出的。”
谢兼听不得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那你说个什么劲?”
刘奂则是神秘一笑,没辩驳,而是继续讲下去:“晚上人们发现的时候,一个孩子死在了木屋的堂屋,一个孩子疯了,在屋外一直捶打封死的窗户。还有两个孩子失踪了,至今不知去处。”
“死去的那个孩子,据说是失血而死的。他四肢扭曲,布满伤口,整个木屋都被他爬过,地上全是他爬过的血痕。”
“疯掉的那个孩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被带回村里后没多久就跳井自杀了。”
“后来,人们重新将那屋子封起来,但是进过屋子的青年们不是病死就是自杀了。”
听到这里,谢兼顿时觉得有点浑身发冷。但是谢遥倒是兴致勃勃,没有害怕的意思。谢兼就没打断刘奂。
“那位老者也是听老一辈人所说,几十年前,这间屋子属于一户人家。一家一共八口人。”
“那年闹饥荒,家中无米,当家的两兄弟无奈下卖掉了三个儿女,和他们的妻子,最后卖无可卖,家里只剩下了他们与老母亲。”
“绝望之下,他们决定杀死母亲后自尽。他们也这么做了。但是没想到一只狸猫经过死去老人的身边——老人复活了。”
谢兼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农村有传言:牲畜不可靠近尸体,否则死者可借牲畜之气诈尸。”
“老妇人就是这种情况。她的半张脸变成了狸猫,被人称为——猫脸老太太。她诈尸后,因为死前未能饱腹,于是便潜伏村庄中杀人,吸食他们的精血。”
“后来村庄经过了一位法师,瞧出不对,就将那木屋封起来。传说猫脸老太的身体藏在某处无人所知的地方,神魄锁在木屋里。但是那四个孩子打开了木屋,放出了神魄。此后,村庄里面经常夜里有人叩门,你问是谁,对方不做声。你如果一直不开,门外会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我好饿啊,给我点东西吃吧……’”
“——今晚吃面怎么样?”
“啊——”
裴桢忽然推门而入,吓得谢兼突然大叫。刘奂和谢遥原本觉得没什么,这时也被谢兼吓一激灵。
裴桢呆了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谢兼按理讲也是不会将情绪浮于表象的人,不知道他突然进来是让这人受了什么刺激。
一直在灶房揉面的卫奕听了全程,她平时经常听刘奂讲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内心不起波澜,结果谢兼嚎这一嗓子让她马上丢下手里的面,闪身出来看刘奂怎么样。
谢兼回过神来,发觉另外四人都在盯着他看,顿时尴尬起来。
裴桢这才问:“这是怎么了?”
刘奂向卫奕挥挥表示屁事没有,顺便回答裴桢问题:“我给他们讲故事呢。”
什么故事给人吓成这样啊……
裴桢善解人意地没继续问。
卫奕见虚惊一场就又回去揉面,刘奂也反过来问:“还要继续讲吗?”
谢遥难得机灵一回:“待会吃面了,先不讲了吧。”
然后跑出去自觉找柴火去了。
刘奂见此,转身去了灶房帮卫奕去准备配菜。闪着油灯的堂屋就剩下了裴桢和谢兼。
裴桢只感叹道刘奂真是神奇,居然给谢兼吓成这样。而谢兼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反应半天试图安慰自己。
“裴桢……那个,苏公子他说自己七八年前曾经去过西北游历……是真的吗?”
裴桢不知道前因后果,而且裴桢在这事上没必要说些谎话。谢兼就等着裴桢否认让自己心安了,裴桢否认了那证明刘奂刚刚讲的那些全是假的。
刚刚他们在说这个?
裴桢想到刘奂的过往,说这人曾经在西北游历过也还挺合适,于是点点头:“是真的,苏公子确实七八年前在西北游历。老师也知道这事。”
谢兼被裴桢这一点头吓得脸都白了。
裴桢愈发好奇刘奂到底和谢兼讲了啥。
他摸到灶房,对着正在给葵菜切段的刘奂悄声询问:“您和顾兄说了什么?”
刘奂顾及着谢兼还在堂屋,也悄声回答裴桢:“我讲了个志怪故事,他大概是吓着了。”
刘奂继续善解人意道:“你别在他面前提,他也要面子的。”
卫奕在一旁腹诽:也不知道是谁吓的。
这个小插曲过后,五人毫不讲究地分食了一锅面。谢兼整个人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刘奂倒是看起来没半点影响,吃面吃一半还不忘和卫奕讲如果有个鸡蛋下进去那就更好吃了。
卫奕罕见地回嘴,告诉刘奂有这点吃很不错了,想吃鸡蛋建议待会睡觉前多念叨几遍鸡蛋可能更加现实。
吃完面后,五人纷纷散去木屋各处安歇。刘奂好心地在堂屋为谢兼留了一盏油灯。
谢遥习惯性地几步跳上堂屋大梁上准备守夜,卫奕跟着刘奂去了同一间房。裴桢见谢兼神色戚戚,好心问道是否一起睡。
要强且礼貌的谢兼拒绝了这个提议,裴桢也懒得再关注此事,于是去了刘奂隔壁房间。
谢兼一个人走到了黑黢黢的房间,掩上门后三下五除二爬上床榻和衣而眠,一夜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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