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吻

倏地,眼前一黑,一抹蓝影迅速闪过,手背之上划过阵阵热风,有粗糙的东西轻抚而过……

瓷片碎裂声起,她错愕的抬头。

手提酒壶的千辰睿从她身侧经过,与黄衣人撞了个正着,将将横在了她与太子之间。

只见他一手握住酒壶,另一只手掌心微红,停在半空中,满脸愧色的看着与他一般倒退的人,似有惊讶:“二哥……”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站稳后率先质问,盯着千辰睿的目光阴鸷。

“二哥赎罪,臣弟不过是想去给父皇与恩师敬酒,哪知二哥竟在弟弟身后?”千辰睿一副惊讶模样,着实委屈。

太子气的牙痒痒:“你……”

千辰睿于是很抱歉的笑了笑,转身又对她道:“汣公子,真是对不住,刚才走得急,打碎了你的酒杯。”

他语气关切,却眼藏劝诫,这意思是让她忍耐,万不可意气用事。

见她意会,这才又回过身去对太子道:“二哥莫气,弟弟这就敬二哥一杯,向二哥赔罪!”话毕,忙给太子杯中倒酒。

太子不好发作,只得忍下,却还是用力抓住千辰睿倒酒的手腕报复一二:“七弟哪里的话,你我兄弟同心,二哥这就陪你去给父皇师傅敬酒,以赔你这晚到之罪!”

话已说到这份上,太子哪里还敢接千辰睿的酒。

千辰睿的一句‘臣弟不过想去给父皇与恩师敬酒’便将了太子一军,此时的太子是既不能发怒又不得不去给皇帝敬酒。

毕竟千辰睿是要去给皇帝敬酒才‘不小心’撞倒他的,他若发怒,于情于理都是错。

再者,他作为一国太子,却为一个无名小卒将皇帝与太师抛之脑后,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太子不会不明白。

他冒不起这风险!

况且,就算此时她主动敬酒给太子,太子都不敢喝……因为,皇帝还没有喝过她敬的酒!

这不单是礼节,更是手握权势之人的尊严与面子。纵他是太子,再受宠,也不敢随意践踏!

于是,她看向千辰睿。心中生出一些说不清的东西来。

只见他放下手中酒杯,极其爽快道:“臣弟多谢二哥厚爱!”说完,提起酒壶便随着太子往皇帝席位走去。

瞅着千辰睿被太子抓住的那只肩膀,再看了眼隐身于暗处的太子亲信,谭怡黑眸幽深。

末了看向地面,蓝釉白底青花瓷杯已经碎成小块,凌乱的躺在浅浅的酒水中,这正是方才她准备暗击太子,后被千辰睿卷走的那只酒杯。

想起千辰睿掌心的微红,心下一沉,那一掌,她着实用了些力道的。

妙目流转间,快速褪去寒霜的澄澈目光极快的向某处看去,似要看清,却又看不分明,她便用手揉了揉眼睛后,眯眼再看。

这时,一个小童小跑过来,递给她了一个新酒杯,后躬身离开……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新娘子来了!’接着便是喧闹的观礼拜堂,新娘虽被遮了盖头,但那身段婀娜多姿,将在场多数人的魂都勾了个半。

谭怡眯眼看着新娘被喜婆送入后院,凤眸幽深,泛出妖冶的光。

“不要告诉我,你所谓私下归附朝廷的幻谷叛徒,其实是你老相好?”千辰睿略带酒气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他已然回了席间。

这话问的奇怪,她遂反问:“是又如何?”

千辰睿眸色一深:“已然礼成,你确实不能如何了!”

她听出了些名堂,遂邪魅一笑:“这倒未必!”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盯的自己,谭怡起身,离开了座席。

后院过廊的红灯笼泛着朦朦胧胧的光,似将这里与喧闹的大堂隔绝,皓月银灰下,树影被拉的极长。

青石板小路上,踩着穿透树茵洒下来的一路细碎月华朝着九幽的房间走去谭怡,由着身后之人慢慢靠近。

眼看那高大猥亵之人便要与她贴上,并准备捂住她口鼻时,一个身量不高的小童突然出现。

小童身法极快,不过晃眼就窜到那人影身后,一记手刀下去,那人当即倒地,不省人事。

谭怡站定,悠悠转过身。

“竟妄图觊觎主子,找死。”小童一脚踢开昏死的人,屈膝行礼:“小兰拜见少主,少主,此人该杀。”

月华之下,小童正是席间给她送酒杯的小仆。

谭怡瞥了眼地上的人,眸中寒冽:“毕竟是太子,若死在闫愫婚宴上,会给师兄惹麻烦。”

“哼,少主宽宏,暂且饶你狗命一条。”小兰憎恶的瞅向太子,目中杀意凌冽:“只是就这么放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谭怡凝眉,略一思索,遂问:“殊清呢?”

小兰看了不远处门洞一眼,挠头道:“该是在新房里布置呢。”

“既是自投罗网,总该奉上些什么。”谭怡遂冷笑道:“你去告诉殊清,新娘不用太子妃。”

小兰一愣,偏头又看了眼太子,瞬间了然。

“神仙落,殊清有吧?”

想到“神仙落”的功效,小兰瞪大眼睛,末了诡异一笑,“该是有的。小兰这就去办。”

谭怡又强调了句:“那边的事,切记不可留下蛛丝马迹!”

“去的都是玄庄死士,不会留下把柄的。”

看着太子被带走,谭怡嘴角勾出一个笑,在朦胧月华之下,尤显的阴森诡异。

千辰睿见谭怡离开,本欲跟上,无奈却被九皇子拌住,等他抽身,人已自己回来了。

看着她一脸春风得意,遂问:“见着了?”

谭怡愣住,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之前的事,遂道:“那必须见到,不然何以解相思?!”

千辰睿轻咳一声,“咳……既要解相思,为何这么快?”

谭怡一听,越发得意道:“快?做个记号,一次足已,何况,来日方长麽。”

“……好个来日方长!”千辰睿只觉胸口发闷,遂拿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下,感觉好很多,遂又道:“偷来的,滋味定然不错吧,汣公子!”

谭怡闻言先是一愣,妙目流转之间,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遂露出一副惊讶表情道:“滋味自是没得说……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着,王爷这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酸吗?”

见他甚是得意,千辰睿只觉有异样的情绪越发挠心,不得发泄,懒得再理会此人,又给自己杯中满上,畅快的喝了起来,全然将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婚房。

看着皇帝带着一众臣子风风火火赶到闫愫与鬼医九幽的洞房时,谭怡是非常满意小兰的办事效率的……

昨日出酒楼之前,她让小兰给了殊清一封信。

其实那不是一封,而是很多封。

内容是,以太子之名,邀他们来闹洞房,不闹不休!

是故此时,婚房里里外外都是人,且各个身份尊贵,权势滔天。

闫愫此时九分醉样,被向来与他交好的九皇子搀扶着走进房中。

一见床上低头端坐的新娘子时,早已澎湃的心再也不受控制,旁若无人般径直过去低头隔着盖头吻新娘。

看热闹的人向来不怕事大,越热闹自己越开心,就越是起哄。

‘抱一个、抱一个……’

‘盖头掀了让大家伙瞅瞅鬼医到底啥模样……’

哄闹声此起彼伏,帝王也被气氛渲染,也随大臣附和:“阿愫你这不对,第一步可是揭盖头……”

皇帝都开口了,爱热闹的皇子自然不示弱,个个争先恐后喊着要一睹鬼医芳容……

其实,最急的是闫愫,一吻何以解相思?他恨不得把所有人打出去,好一解相思。

可碍于屋中在的尽是这王朝最厉害的人物,他只得收敛三分,留着七分霸道肆无忌惮的揽着爱妻醉倒新榻。

众人见闫愫如此大胆,唏嘘之间全是惊讶。

帝王也察觉出了异样,脸色微变,轻咳一声。

公公会意,立刻大声道:“闫将军洞房花烛,众卿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热闹正酣,无人愿意离开。

太师一脸尴尬,皇帝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闫愫酒劲上头,手脚并用。

纠缠衣物齐齐落地,露出其中一枚玉佩,皇帝顿觉五雷轰顶,心肺炸裂,若非公公撑着,定一个跟头栽倒下去。

与此同时,靠近床榻的几人也发现端倪,顿觉脖子发凉,双手捂嘴,赶紧往外挤。

“还不去把这两个孽障给朕弄醒!”

皇帝一声呵斥,尤为响亮刺耳。

外围之人看不到里头情况,不知道为何皇帝突然大怒,是故越发好奇挤破头也想往里看。

谁料这一看,顿时傻了眼……

那床帏之中与将军纠缠之人,竟是当朝太子。

帷帐内彼此纠缠的两人,隐约听道呵斥,随后被人拽起来,难舍难分之下对望过去,瞬间清醒。

带着震惊,愤怒,羞耻,惶恐……看向围观众人,还有那脸色铁青僵在一旁需要搀扶的帝王,立刻同时跪下,惶恐不已。

“父皇……”

“皇上……”

皇帝被气得吐出一口黑血,看着太师,声音已然沙哑:“闫博,你这是要造反吗?”

太师颓然下跪,浑身颤抖,大汗淋漓,羞愧难当。

“你就这般……这般……”

“皇上……皇上。”

“父皇……你醒醒……”

“传御医……”

“今日之事,若敢说出去,本宫必株他九族。”帝王震怒晕厥,太子发出口谕赶紧带其离开。

众人赶紧离开。

不过须臾,太师府乱成一团,新娘失踪,闫愫被责,皇帝晕厥,太师被气的口吐白沫,已逾疯癫……

亲密无间,相互信任多年的太师与皇帝,还有太子之间的嫌隙,算是烙下了。

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切,不过源于太子的贪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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