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噬魂

“王爷与我说说你的病情吧。”红衣仰头望来:“坊间谣传,王爷三年前忽然大病一场,后时而清醒,却时而呆萌?”

他复又坐下,袖间微屈的五指张合:“坊间流传也不假,幼时生过场怪病,后未及时医治,留下病根,病发之时便成了那模样!”

“世间竟还有这种奇怪的病症?看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行医多年,竟是从未见过。若王爷不嫌我艺拙,可否容我一试,我必竭力为王爷解了这怪症,如何?”红衣继续为自己添酒,动作一气呵成。

千辰睿看的出神,半响才笑道:“鬼医愿屈尊替我医治顽疾,我自是不甚感激!”

虽然自己这怪症是假,此人也未必是真鬼医,但既然对方有意结交,他便也不惧。只是想到今日城中风云,皆与此人有关,不免忧心起闫愫的婚事来。

若此人真是鬼医,那闫愫明日要娶的是谁?若此人不是鬼医,那他又是何人?

遂又道:“俗话说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鬼医千里迢迢赶赴上京却是为我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治病,说出去,想来也没人会信吧?!”

“信不信在他们,我只看王爷信与不信,况且我尽力一试,成与不成,还得看天意。”红衣眸光潋滟,俊美脸颊在淡淡暮色下妖娆迷人,她又添了酒,看了过来,只是这次眸色多了丝清冽之意。

“是么。”他开门见山的问:“只是为何是我?”

“王爷倒是爽快,我若不说实话,恐怕王爷是不会相信我治病的诚意吧?这么说吧,我欲落脚上京,得寻个靠山。”

千辰睿摇头,并未相信。

红衣悠然一笑:“王爷地位尊贵,又不涉党争,闲散自在,最是合适。”

虽然这个理由很合理,千辰睿还是摇头。

红衣眼珠一转:“因为你家地方够偏,房子够破,围墙够矮,侍卫够少,伙食够差……住着安全,不怕被打劫,重要是省钱,我很穷的……这样行了吗?”

“……”

见他不肯说实话,千辰睿索性不再追问。不管出于何种缘由决定与他扯上关系,但目前看,总归不是敌人。倘若此人真是鬼医,日后必当派上大用场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遂捻起案上玉杯,细品酒色,末了一饮而尽,

酒水穿肠间,他再度凝上那双凤眸,微微皱了眉……

方才被他扰乱,未曾体味杯中清酒滋味,此刻细品,倒是品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香味儿,遂问:“这酒唤什么?”

红衣定睛看着他,说出了酒的名字:“噬魂。”

细品之后觉的这名字很是贴合,遂赞道:“好酒,好名字。”

又饮下一杯,送杯上前,红衣却不再添酒,抬头望他道:“你身子不易散酒,今日就到此为止。”

说完,自己也收了杯盏。

千辰睿回到马车内,仍在砸吧嘴,细细品着余味儿。

清怡阁内。

竹案之上,玉杯倾倒,红衣慵懒醉卧,枕袖而眠。

山间灵影晃动,一人悄然落在阁顶,末了他疾步走到竹案边,蹲身去摇那沉睡之人:“小怡…小怡…快醒醒,这里风大,回屋去睡……”

“…恩…”听到声音,谭怡脑袋蠕动两下,便又没了生气。

殊清无语的抚了抚额,这是要多累多困才能就此睡去啊!

也是,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的安心睡吧!

此暖阁是前些日刚到上京时他买下的,因地处泉眼之上,有水雾飘渺如烟,山间新绿倒影水间,景致绝美,美轮美奂,最是适合小怡在这里修养。

虽有暖气上涌,但因是初夏天气,夜间水榭顶上还是有些寒意。若在此时间待的过久,许会受寒。

轻轻拨过竹案上醉意浓厚睡去的人遮住眼脸的墨发,想叫醒他让其回屋子去休息。可当那张邪魅却又带点青涩的面颊映入他眼中,心下竟生出些微微的异样来。

这家伙生的极好,虽才十六,却比他十八岁的人稳重老陈的多。

或者说,连大他的汣幽也不及。

因是玄庄少主,地位身份注定了他此生必然走在剑尖上的生活。明明善良到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却要日日脚踩尸骨,指尖舔血。

故此他总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谨慎入微。

他实在不忍看他那般辛苦,那般累的活着。所以,他就变着法子逗弄这家伙,尽管每次都是自找没趣的落荒而逃。

虽然,每次都会被他折磨的很惨。

但,汣幽比他更惨!

说不出对他存着怎样一种心思,但他知道,他很在乎很在乎这个人,这个兄弟!

他有时候,更甚至邪恶的希望,他是女子……

用力甩掉脑子里邪恶的想法,揉了揉有些发闷的心口。

缓缓吐了口气,上前蹲下,小心翼翼的将睡熟的人揽入怀中,正准备抱起,忽然他整个身子都已僵硬…

“你干什么?”谭怡睁开眼,方才还迷蒙的眸子此刻一片清亮,森冷的看着准备靠近自己的人,短剑从手心刺出,刚刚抵在殊清脖子上。

殊清一震,忙叫道:“是我,小怡。”

待看清眼前人,她收了短剑。

“你醒了啊?”殊清浑身一抖,退开半步,却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解释道:“我本是要叫你的,可是你没醒,我怕你受凉,这才想着抱你进屋休息……”

其实不是她醒了,而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不受控制的清醒过来,也不想解释,遂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那么凶?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叫出来,你是不是就准备把我脑袋给割下来?”殊清心有余悸的捂住脖子道,是真的后怕。

她遂笑骂道:“你脑袋不还好好的呆在你脖子上吗?”

“得亏我嘴快好不好……”殊清强调道。

“……”

伸手提起案边玉壶,正要倒酒,殊清却倏地一把将酒壶抢了过去,气道:“小怡你不能再喝了,你自己看看,一壶都被你喝光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常人喝一杯都得倒呢。”

手中落空,想起这酒消失的过程,她今日着实喝的多了些,遂也不与殊清计较,只是又去取一旁茶几上的茶水:“不喝酒,喝水总成了吧?”

殊清又一把抢了过去:“不成不成,你要喝,屋中有热的,这水都凉了好些时辰了。”

她怒看殊清。

殊清干笑不理,径直将壶给抱走了,回来时,手中提着一个铜壶,倒出来的水,是热的。

一杯热水下肚,身子果然暖和不少,脑子也清醒了很多,遂问道:“兰儿那边怎么样了?”

殊清在千辰睿之前坐过的位置坐下,抱着壶道:“傍晚时小兰就已经和阿九接上了头,太师府一切正常,闫愫没有起疑。至于太子那边,此人心思重,地牢可谓重重把守,不过我们的人也已经顺利安插进去,一切安排妥当,现在就只等明日闫愫的洞房花烛了。”

对这个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那师兄可说什么时辰到上京?”

“师兄也要来?”殊清显然不晓得这一茬,吃惊不小:“走的时候没听说他要来啊……他真的要来?”

看到殊清不大情愿的表情,谭怡皱眉:“你这表情?该不是,你又做了什么让师兄恼怒的事了?”

殊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话可不能乱讲。我可是师兄的头号粉丝,爱他都来不及呢……对了小怡,明日你要如何光明正大的去太师府啊?”

见他刻意转换话题,便知这小子定然得罪了师兄,只是此时身子困乏,半点好奇心也没了,遂道:“明日你便晓得了,我困了,睡觉去了。”

“好好好,你快去睡吧。”

因坐的太久,脚已然木了,以至于扶着几案还没站稳,脚下一软,加上酒劲上涌,一个踉跄就往后摔去。

好在殊清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胳膊,吓得赶紧关心道:“没事吧?要不要紧?”

此刻身子酸软无力,脚已经麻到没了知觉,索性就这殊清的搀扶,这才回了屋。

“小怡,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每日都这般戒备,提心吊胆,压根没法好好休息。咱们能不能给你的老庄主说一声,不在玄庄干了。”

“……”

不干了?这话也只有这位从小衣食无忧的殊清少爷能讲出口吧。“我不干了,你养我?好了,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快回去休息吧。”

见她赶自己走,殊清有些生气,愤然往外走,却在出门时又转回来道:“小怡你且安心睡吧,我在屋外给你守着,绝对不让一只蚊子飞进来打扰你。”

殊清虽浪荡不羁,神经大条,对她却是实打实的温柔,这次来,似乎还多了些细心。

月光下,窗户上透进来殊清的影子,谭怡心头微暖,却又有些怕。

*

太师府,客房。

“九儿,父亲已照你的要求请圣上赐了婚,明日你我便要成亲,难道你还不肯信我对你的真心,不愿给我根治贵妃的方子吗?”

一身蓝袍的闫愫环着身前红纱覆面的红衣女子低低道,黝黑的眸子里裹着莫名的光。

“阿愫,并非我不信你,只是按症断病虽可行,但终不如亲自看了贵妃症状,亲手把了脉才知道的准确,那样也才能毫无偏差的用药,去除病根呀。”

女子缓缓松开他的手,转过身,目光诚恳的看着眼前黝黑高大的轮廓。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九儿!”闫愫复又抱住女子,隔着薄纱在她额间落下深深一吻:“明晚,我便要取下这碍眼碍事的物件!”

女子低低嗤笑,似因这话羞涩窃喜,又似一股子与己无关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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