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顾漠修让潜伏在宫内的暗卫，放出了自己曾经被舜国钦天监测出不详的事情。
然后将之前虐待他的人，逐个安排成意外身亡。
最先死的，是那些偶尔会与顾漠修产生接触的宫女太监。
刚开始，那些下人并没有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直到死亡人员增加，且都或多或少与顾漠修有过接触，才生疑起来。
后来，仅剩的那些下人，时常会陷入生死一线。
今天吃了食物被噎到，却偏偏找不到水，急得乱转，几欲窒息。
明天因为路滑，不慎摔倒，脑后有个尖锐的石头，被磕的头破血流，最后险险保住了性命。
这种死神跟在身后，随时可要人性命的感觉，逼疯了剩余的奴仆，他们拿出自己毕生积蓄，打点关系，企图逃离。
当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终于调到了别的地方当差，还没来得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就听到了噩耗。
同他们一起调离，原先负责贴身伺候顾漠修的太监，在当差时，被树上落下的枝条砸中，正好砸到了头部致命窍穴，不幸身亡。
绝望感深深笼罩了剩余的宫女太监，有心智差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场就疯了。
剩下几个没疯的，也因为扛不住长时间的精神折磨，跳河的跳河，投井的投井。
回忆结束，太监把头低下。
战场上的厮杀都是直来直往的，他从未见过如顾漠修这样，让人如牢笼困兽般，在绝望中生生挣扎而死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最恐怖的折磨往往不是□□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而这样心狠手辣的小主子，还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当时他才刚接受内力传承没多久，就能隔空点人穴道，伪造意外。
如今又是几年过去，不知小主子现在对内力的掌控到了何种地步。
最近两年，他越发摸不透小主子的实力，对他也越发敬畏。
“顺秋，去调查下，今日五皇子都做了些什么。”顾漠修淡淡吩咐。
“是，属下一定会尽快办妥。”顺秋，也就是那个太监，躬身领命退下。
没等多久，顺秋就回来了。
顺秋来到顾漠修身边，禀告道：“今日五皇子除了皇后寝宫，就只去了一趟藏书阁。”
“藏书阁守门太监正好是我们的人，我和他探听了下，他说五皇子来到阁中，只翻看了几本书，并未停留多久。”
顺秋从怀中掏出书籍，递给了顾漠修。
顾漠修接过，看了下书封标题，都是些异族杂记。
“其中五皇子看最久的，是本叫做苗族异录的书。”顺秋继续汇报。
顾漠修将这本书从中抽出，随手翻开，鼻间在书页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就如同温子清身上的一样。
若不是他五感经过内力的滋养，肯定是无法捕捉到这快要逸散的味道的。
他神色微动，定眼看去。
主仆蛊：分为母蛊和子蛊，吞下母蛊之人，可在动念之间杀死吞下子蛊之人的性命。
顾漠修翻动到别的书页，却发现只有这页有细微的药味，其他书页可能没有沾染上，或者是早就消散了。
视线在动念之间和杀死停留了片刻，他将书合上。
没有再去看其他书籍，顾漠修将书全递给了顺秋。
“退下吧。”
等顺秋将房门闭合，顾漠修才闭上双眼，放任身体的感知，去体会那切骨之痛。
舅舅传输的内力已经被他吸收了小半部分，成了顾漠修自己的内力盘旋于丹田中，但剩余的大部分内力依旧压迫在经脉之上，让他时时刻刻被难忍的剧痛折磨。
相比之下，因鞭打而出的伤口疼痛，反而微乎其微。
很小的时候，若他难受，肯定会哭着去找母妃，想要母妃安慰。
母妃总喜欢轻抚他的头发，目光温柔且疼惜的看着他，将小小的他揽入怀中。
时过境迁，母妃的面容早已模糊，但那双温柔注视的眸子，和暖暖的怀抱，却一直留在了他的记忆当中。
这也是他能坚持下去的原因。
总有一天，他要将舜国皇帝的头颅割下，将之践踏在泥里，为母妃报仇。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慢慢过去，直到他布局完成，将舜国彻底蚕食。
去年雪夜，他却在温子清身上见到了那双与母妃极像的瞳孔。
温子清将袖炉递到了他手中，暖意入怀，如同母妃温暖的怀抱。
再见时，温子清眼中的温柔褪去，唯独留下那双他时常见到，暗含恨意的眼神。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从温子清眼中，看到熟悉的眼神了，结果俞国大公主出现后，那眼神再次出现在了温子清的眼中。
顾漠修忍不住开口，卑微的，不知廉耻的向他寻求怀抱。
明明上一刻，温子清还想杀他。
但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体验过温暖了。
哪怕是虚假的也好，他想感受一下，看那双与母妃极像的眸子，怀抱会不会与母妃一样温暖。
结果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
直到今日，他得知温子清会医术，为了打消温子清对他体内内力的怀疑，他半真半假的诉说了过往，却始料未及的被温子清拥入了怀中。
温子清身上没有多少肉，能够透过衣物感受到他的瘦削。
但这个拥抱，却让顾漠修陷入了恍惚。
当时母妃体弱，身上也没什么肉，因为经常喝药补身体，也沾染了药香，二者好像重叠在了一起。
虽然顾漠修十分清楚，温子清与母妃是不同的，他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
但在那暖暖的怀抱中，折磨他多年的苦痛仿佛在慢慢消退，让他不知觉的闭上了眼。
直到温子清将他推开，他才惊醒，却没睁眼，而是继续伪装成熟睡的姿势。
等温子清离开，他复盘之前的举动，却忽然发现温子清一直盘旋在眼中的杀意好像消失了。
这也是他之前为何会忽然放下长久以来的戒备，无知无觉陷入沉睡的原因。
原以为是今日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才导致温子清改观，没想到…
顾漠修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
他能留着三皇子，是因为他知道，三皇子并不想要他性命，只是戏耍于他。
但若他杀了三皇子，不管伪装的再好，三皇子的生母贤妃，也会为了这个儿子，大张旗鼓的搜查整个皇宫。
他安排暗卫进入俞国宫内的痕迹还没彻底抹除，暂时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在彻查之下，难保不被贤妃发现端详，通过蛛丝马迹找到源头。
好再清理时间不会太久，最迟在明年中旬之前，他就能清理完成，到时候再用意外杀死三皇子，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温子清肯定是接触过蛊虫，但不清楚蛊虫的具体类型，才会去藏书阁找记载，不然温子清肯定不会多此一举。
只是不知道他会何时对自己下蛊。
若是在痕迹清理干净之前，温子清就对他下手，那他只能先杀再考虑如何善后了。
想到温子清那鲜活的眸子，会和他母妃一样，变得空洞死寂，顾漠修嘴角不自觉抿紧。
他对温子清并没太多感情，只是不想让那眸子失去光亮。
将心底异样的情绪收敛，顾漠修继续思量。
皇后比贤妃难对付多了，别看她在宫中不争不抢，就连受宠的妃嫔都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那是因为没碰到她的逆鳞，她懒得处理罢了。
两年前有个妃嫔，仗着受宠，欺负到了大公主头上，惹得大公主哭着去找母后，很快那个妃嫔就被皇后下令打入了冷宫。
平时宠爱那妃嫔的皇上连看都没去看她一眼，反而接连几日住在皇后宫中，哄皇后开心。
那妃嫔在冷宫住了没多久，就染上风寒，香消玉损了，不知道是不是皇后的手笔。
顾漠修之前与皇后接触过一次，知道她是个不讲究证据，全凭直觉行事之人，就算他事后伪装的再好，只要皇后起疑，哪怕没有证据，也会在心中认定他是凶手。
一但皇后生疑，他只能逃出宫外，长久以来的布局，也会坍塌大半。
……
凤仪宫。
皇后靠在躺椅上，翻看着刚刚送来的伴读名单。
待全部翻看了遍，她将手中的纸张放下。
“翠竹，你说清儿他是不是想让舜国皇子当他伴读。”
翠竹是皇后的贴身侍女。
想起午时温子清问她的话，皇后心中有些不安。
几年前，宫中内侍忽然接二连三的死亡。
皇后察觉出异常，派人去查，却发现宫中不知何时，四散起舜国送来质子的不详传言。
死去的内侍，生前或多或少都与那质子有过接触，更加深了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皇后一开始还以为是谁针对顾漠修，但查来查去，都未发现宫中有谁会有这个动机。
直到有一次，宫女为了缓解皇后毫无进展的愁绪，和她闲谈。
“今日死去的太监，之前在柔嫔身边伺候，因手脚不干净，被罚了板子，送回了内务府，后被安排到了顾公子那。”
宫女感叹：“要是早知今日，那太监肯定不会去偷窃财物，也不会落得个身亡的下场。”
皇后灵光一闪，命人去调查那些奴才的风评，却并未得到她预想的结果，问到的人都说那些奴才为人处世不错。
皇后起初有些困惑，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方向，但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不妥之处，之前问的都是那些奴才的上官，是奴才们平时巴结讨好之人，肯定不会给出差评。
她又派人暗中打听，这次问的是与那些奴才平级或者低一极的人，才知晓他们真正的性格。
无一例外都是些品性低劣之辈。
有些奴才们极会捧高踩低，主子得势后，上去卖乖讨巧的是他们，主子失势后，上去踩一脚的也是他们。
而和他们日常接触的，是在宫中毫无存在感可言的质子，顾漠修。
他也是这件事唯一的受益人。
顾漠修：我对温子清并没有感情。
几个月后。
顾漠修嘴硬：……勉强有点吧。
几年后。
顾漠修将温子清抱入怀中，声音暗哑：你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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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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