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的眼神有些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道：“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
姚格面色如常，语气淡淡的：“不那么大声你能醒？刚刚在想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小言好厉害啊。”晴云将目光重新移回尚言的身上，目光怔怔的，似是又要出神，嘴上却接着说，“之前，从未见过她这么大阵仗呢。”
是啊，没见过。
姚格心里也颇为赞同。
[美梦]建成之前，他们虽与尚小姐一同在野外奔波过，见识过各种异种和异能者，但尚小姐本人却甚少出手。
他们这几个，只当是她身体弱，老大舍不得。还是后来金笼建成，他们听了老大的吩咐，得知了一部分内情，才知道尚小姐的异能为什么这么见不得人。
因为容易失控。
这次再次相见之后，也只有在烟火基地管辖下的野地，见识了那么一次她跟玩闹一般漫不经心的异能施展。
但种种以往，都没有这次动魄惊心。
成片的玫瑰绽放在蠕动的绿藤上，之前还能缓缓向前的玉蜗牛终于停下了步伐。
地上不断有腐蚀掉的藤蔓碎茎堆积，伴随着零零碎碎散落的玫瑰花瓣，宛如一场凄哀的葬礼。
随着时间地一点点推移，在场几位都有听到细细的断裂声不时传来，听那脆响，仿若玉碎。
秦醉没有盯着那远处庞然大物，只是眼也不眨地望着侧身的尚言。
“是不是快要成功了！”兆江最先欣喜地惊出声，想要寻找认同时，却见周身几人没一个面露喜色的，哪怕是一向喜欢半场开香槟的晴云。
搞得他这个局外人尴尬地挠了挠头，装作无事发生似的继续回头观察现场情况。
似是感受到了那三只被困蜗牛的挣扎，其他本来继续行走的玉蜗牛或是停了下来，或是回头，都缓慢地开始朝藤蔓下的那只蜗牛靠近。
“一只的壳够吗？”尚言突然分神问道。
“不够，至少两只。”秦醉及时回道。
离得最远的蜗牛背上还驮着小蜗牛，离得近的已经开始分泌粘液了。是的，玉蜗牛遇险时可以主动分泌出那些带有强腐蚀性的粘液。
于是，尚言只得收拢原本分散的藤蔓，集中在靠的最近的两头玉蜗牛身上。
咔擦咔擦的声响不时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密集。众人听着，觉得像是蜗牛壳碎掉的声音，但目之所及的却只有满地凌乱彻底失去生机的刺藤段。
地上的刺藤堆积得越来越多，蜗牛身上缠绕的藤蔓在也逐渐减少。
“好了。”原本聚精会神的尚言突然出声。
兆江刚问了句：“什么好了？”
其他人就瞧见原本聚在一起缓慢蠕动的藤蔓顿了顿，转瞬间迅速地裹挟着些看不清的东西朝着几人所在的地方撤来。
秦醉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横刀，在藤蔓接近时利落斩断了多余的藤，转身接住姚格扔过来的绳索，用挂钩套住团成一球状的藤蔓缝隙。
另一头的姚格动作利索，将绳索与车子连接好，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众人道：“好了！”
晴云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总觉得密布的乌云离人越来越近，近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沉沉砸下来一般。
“快下雨了。”尚言顺着晴云的视线望去，低声叹了一句。
秦醉催促几人赶紧上车，路过尚言时索性直接抱在怀里，带着她几步大跨上了车。
相比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降下去的温度，车里没怎么流通的空气透着一种浸入骨子里的暖意，让有些疲乏的尚言终于感到些许困倦。她蹭了蹭身边人的颈窝，闭上眼假寐。
开车的兆江咒骂一声：“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副驾驶的姚格从地图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前路上空的黑云。按照时间来说，天黑之前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赶到下一个临时避难所，但车里的气氛却比他预料中要紧张许多。
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他出声问：“下雨怎么了吗？”
上了车后一直呆呆望着窗外的晴云回神，得意地笑了：“也有你不知道的？你当初要是跟着姐在基地外跑几年，也不至于连这都想不到。”
姚格曾在[美梦]的时候，主要负责基地事务和与其他基地的合作，确实没有晴云在外切身对抗过的异种多。对付人，他擅长；但对付异种，确实有点纸上谈兵的意味。
“我年纪比你大。”对此，姚格回道。
晴云嗤了一声，由于今天心情不好，实在不想跟他费口舌。
好在车上还有一位乐意解释的知情人。兆江目视着前方，边开车边对身旁的姚格道：“玉蜗牛的粘液不容易稀释，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的话，人便防不胜防。曾经有一次，我带领的队伍遇上了这种情况，好在当时雨下得不大，我们小心地绕路，最后只是换了几个轮胎而已。”
“但看今天这老天爷的架势，怕是一场连玉蜗牛都得缩壳里。如果运气不好，我们这车怕是走不了。”几个轮胎都来不及换，也可能不够换。
坐在尚言身边的晴云继续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啧”了声：“这时候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姚格轻叹了口气，又低头看眼地图：“好消息是，我们现在已经快赶到了。”
去时几人尚且轻松，回程时除了闭着眼的尚言，一个个都没什么好神色。别人都是担心雨，只有秦醉不一样。
他微微侧头认真地看着呼吸平稳的尚言，眼神沉了又沉。他知道，尚言不太对劲。
秦醉低了低头，将下巴轻轻放在尚言的头上，垫着茂密柔顺的头发，一言不发。虽然他也清楚，尚言的这些不对劲目前尚在可控范围内。
但还是担心。
他有些茫然和烦恼地想：自己还要怎么做呢？
“老天保佑。”停下车后，兆江合掌拜了拜，然后才迅速地打开车门。
独自坐在车上的尚言看着窗外的几人在前面忙活，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扣起了掌心。
倒不是担心这几人，她只是单纯地忍不住，忍不住想将娇嫩的手心抠开。
划破那层又薄又粉的皮，藏在其中的生命才能在即将到来的雨水中尽情伸展身姿……尚言皱紧眉头，克制着将两只手分开。
她本以为，在大雨之前，让刺藤尽情伸展一番，能压一压这怪异的情况。却没想到，速效剂的副作用在自己身上如此突出。
姚格他们不清楚，而秦醉以为的副作用，除了服用过多后对记忆影响外，便是对异能的运用会渐渐感到生疏。
按照规定的流程以及尚言目前服药的用量，还尚未达到产生副作用的预估用量标准。
尚言倒是清楚一些。这些副作用的本质，是在短暂抑制体内的异能活跃度后产生的反弹。即体内异能在逐渐对药效产生抵抗力后，显露出的自主性。
简单来说，原本身体的主人是偶尔会失控一样无节制地使用异能。而现在，则是在药效减弱后，异能重新活跃，遵循身体周期规律该失控失控，而主人的主管意识却在无节制放纵异能这件事儿上产生了怠惰性，致使身体本能包括异能与身体主人产生分离性。
就像此刻，异能在牵扯着尚言的意识，诱惑着她去释放刺藤。换作以前，应该是尚言忍不住困倦沉沉睡去，然后放纵藤蔓肆意蔓延。
时间过得很快，当秦醉打开车门时，本以为尚言还在靠着座椅休息，没想到却迎上了尚言直勾勾望过来的眼神。
他本来利索的动作一顿，低头问：“怎么了？”
尚言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玉蜗牛的碎壳铺了一条刚好够车辆行驶过去的路，为了平整，几人又潦草地在上面垫了些土和石屑杂草。
“轰隆——”雷声响彻高空。
“快快快！”晴云朝兆江催促着。
终于，在雨滴落下来之前，他们成功迈过了这一道坎。
不过几分钟，便有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了车窗上。雨势越来越大，让兆江不得不放慢了车速。
“这雨可真大啊。”
姚格透过层层地雨幕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推测着：“快到临时避难所了。”
晴云没有在像之前一般望着窗外，她暗暗调动异能，却和之前一样只能感觉到车里有异能者的气息。没有异种。
她看了看一旁紧闭眼睛的尚言，暗道：自己之前不会是搞错了吧。自己吓自己。
只是没看两眼，便对上了老大的视线。晴云没从那眼神里感知到什么，但还是扭头看向了另一边。
对于这些，尚言完全无所察觉。她耗费心神控制体内那股异能，对于雨下得有多大、周围人什么反应，她根本无暇顾及。
尚言心里只有一个期望——赶快到避难所。
在与异能争斗的几个瞬息间，她已经想到要如何解决雨天的这点麻烦了。只是要注意着，避人耳目，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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