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微妙气氛没维持多久,金穗就抱着被子进来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看庄非鱼,又看看北山鄢,说:
“我家只多了这一个屋子,你们要挤一挤啦。”她放下灰白的被子,“也只有这一个被子,我哥哥盖的,借你们一天。”
庄非鱼连忙起来接住被子,以免这个小女孩跌倒。
她低头看了看,被子上面虽然打了不少补丁,但也还算干净。
只是他们有两个人,却只有一床被子,给谁盖呢?
“收回去吧。”
背后突然传来北山鄢的声音。
庄非鱼回头一看,见北山鄢扬了扬身上大氅,对金穗道:
“房间够热,我们也有御寒的衣物。”
北方的土炕极热极暖,确实不需要更多的被褥。
“哦……那我回去睡觉啦。”
金穗点了点头,又抱起那叠灰白的被子离开了。
金穗走后,庄非鱼瞅了瞅北山鄢的伤,又看了看脏污不堪的地上,轻吸了口气:
“你带着伤呢,我睡地上吧。”
北山鄢知道地上脏,失笑问她:
“怎么,担心我轻薄于你?”
“我是担心我轻薄你!”
庄非鱼瞅了他一眼。
“不差这一回。”
北山鄢杵着手臂,稍稍向里挪了挪,直到贴着墙壁。
庄非鱼犹豫了半晌,还是咬牙拒绝:
“我睡觉不老实的,万一压着你……”
她想:这种黄土地看着灰尘遍地,说不定打扫打扫,铺些干草褥子,也能睡呢。
怎料她刚拒绝,就看北山鄢挣扎着要起身。
“你做什么?”
庄非鱼赶快抓住他的手背,压下去。
“让救命恩人睡在地上,我于心难安,只好下来陪你。”
北山鄢苍白着脸,手背青筋绽起,反手握住她的手心,就要借力起来。
“好啦,我睡上来就是了。”
庄非鱼抽回手,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抱起披风深呼吸几口,慢慢挪上床。
上去后,两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中间还空了半人的距离。
她松了一口气,整理披风时,眼神掠过北山鄢,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探究:
“怎么每回见你,都能看见你不同的一面?”
少年老成算计黎颂的是你,不眠不休赈灾赎罪的也是你;
游刃有余挑逗郦之宁的是你,被无意吻到耳朵通红的也是你。
郦问衡贪污你无动于衷,却会因为我睡着地上良心不安?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你?
“面对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面孔。”
北山鄢低头,扯回大氅侵占的领域,给庄非鱼腾出地方。
“还未谢过姑娘,我的心脏破碎药石无医,神仙难救,没想到小鱼轻轻一握……就好了。”
北山鄢说得轻松,笑得愉悦,庄非鱼几乎汗毛竖起。
她瞬间想起十岁的北山鄢算计黎颂的场景。
一句套一句,稍有不慎,就有千层陷阱在前面等着。
她张了张嘴,脑海转过无数借口:
装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念儿给的保命手段?
神明赐福,仙丹自动从我这儿跑出来?
北山鄢唇角带着一缕笑,眼神却极有压迫感。
他俯下身来,缓缓逼近,像猎人征服他盯住的猎物。
庄非鱼嘴巴微张,戒备地回望他,心如擂鼓。
两人距离越靠越近,忽然,北山鄢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小鱼脑袋一下。
“也吓你一吓。”
他嘴角带着揶揄,慵懒仰起身,弯起眉眼,开怀大笑。
“啊?”
庄非鱼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瞪大眼睛,握起拳头就要锤他。
北山鄢状态松弛,毫不躲避,他的眼神游弋到房顶,又落到庄非鱼眉心处:
“无论姑娘用什么手段救的我,我也承你的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他拉长声线。
以身相许?
“不必!”
庄非鱼警惕,立刻拒绝。
“五千两黄金说拒就拒,姑娘果然视钱财如粪土。”北山鄢微微偏头,故作惊叹。
“什么?多少?!”小鱼震惊。
北山鄢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他扬眉道:
“逗你一逗。”
庄非鱼又发现他新的一面——促狭。
她重重一拍床铺,气成河豚:
“五千两,一分都不能少!”
拍得自己手疼。
庄非鱼深深呼了一口气,觉得他是记恨自己不小心亲了他三次,才又吓又逗的。
她索性躺下去,用披风盖住自己,嘟囔一句:
“真是小心眼,爱记仇。”
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我是气量狭小,斤斤计较,耿耿于怀,不能忘怀。”
北山鄢望着她散落在白色披风的头发,一字一句,低声慢语。
说罢,收起胳膊,慢慢躺下。
他用大氅盖住自己,嘴角仍带着笑。
第一次被人如此“冒犯”,当然得找回场子。
“这下我们扯平了,翻篇!”
庄非鱼一骨碌翻身坐起,下了最后通牒,然后直挺挺躺下,摸了摸通红的脸颊,闭上眼睛,和衣而睡。
*
第二天,庄非鱼被一阵争吵声吵醒。
或许是前一天奔跑太累,亦或许是很久没睡过饱觉,她直睡到正午,太阳当空才醒来。
不知是谁在吵闹,庄非鱼眯起眼睛,迷迷糊糊望向靠窗而坐的北山鄢:
“外头……”
“嘘!”北山鄢手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噤声。
又听了几句,北山鄢才开口:
“金穗的哥哥回来了,出门三天没打到猎物,想将我们送走。”
庄非鱼瞪了会儿屋顶,发了会儿呆,等意识回笼,才慢慢坐起来。
“梳洗的东西在那边。”
北山鄢朝矮柜上点了点下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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