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骗我了。”
李群青移开眼,推闻绪的手也垂了下来,“也不要再伤害我了。”
闻绪小心翼翼地凑到李群青面前,吻他的唇:“不骗你。我再也不骗你了。李群青,你给我的二十一岁,给你的痛苦磨难,一起画上一个句号。”
李群青不懂自己胸中的闷气来自于哪,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想把他占为己有,疯狂折磨他的小孩。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开始,结局用**结束正好。
“好吗?”闻绪没有不耐烦,他只是害怕李群青拒绝他,所以他忍不住又问一遍。
李群青伸手轻抚闻绪的脖颈,把他往自己面前带,他主动吻上去:“结束了,你的爱也到这里就结束,关好它,别再放它出来,伤害我了。”
闻绪恨不得把自己满腔的爱意都塞满李群青每一个细胞,每一处间隙,让他知道他真的很爱很爱他,即使他知道李群青的妥协只是为了脱身不和自己纠缠,他也爱不停。
你情我愿的亲吻自然柔情蜜意,闻绪这时候又不是那么想快点占有李群青,就这么慢慢地,轻轻地亲,用舌头追逐李群青害羞放不太开的舌头,把他的脸吻红,眼睛吻柔,让李群青变成一汪承载他爱意,一动就颤动的漂亮春水。
“好了……好了,别亲了……”李群青捂住闻绪的嘴巴说道。
闻绪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李群青心跳加速,他知道是肾上腺素导致他产生这种错觉,可他还是受不住那过分热烈的爱意,热烈到他怕闻绪立刻反悔。
这只是分别前的最后一次亲密,是他李群青施舍的,怜悯的,他想逃离,闻绪视若珍宝。
“嗯。”
闻绪话少了,那些爱意满满的情话被堵在心脏里,叽叽喳喳交流不停,心脏被它们吵得直跳,嘴巴不能讲,亲吻变多,爱抚变多,他现在的每一次亲吻触碰,都是一句句他没说出口的情话,在李群青身上生根发芽,开一朵朵满含深情的花。
窗户没关紧,骤风穿进来,把花瓣吹到李群青身上,一片两片三片,将李群青衬得越发肤白貌美。
连花都爱美人。闻绪沉醉地想。
……
“混蛋……你说过不骗我……”李群青泪珠一个接一个往下掉,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爽的。
闻绪轻轻给他擦眼泪,笑着笑着就红了眼:“我就耍赖这一次,以后就没机会了。我答应你的,下了床出了这道门,就全部生效。李群青,无论你去到哪里,都保护好自己。之后……”
闻绪哽咽起来,他一下一下轻抚李群青的脸颊,脸贴在李群青脸上说,“之后你要是有喜欢的人,那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李群青……”
不要忘了我。他想说,但又不敢说出口。他有什么立场呢?朋友?情人?哪样他都不配。
“我没什么好祝你的。”
李群青伸手抚摸闻绪的头发,看着闻绪抬起头来,他语气冷淡,掺着欲也同样冰冷,“就祝你和我再无瓜葛,永不见面。”
李群青分明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但他不会去深究。有些事,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的退步到此为止,以后再可怜的小狗,再优秀的闻绪,都和他毫无干系。
李群青的离开,是没有时间,没有尽头的。闻绪还来不及去买一束花送给他,他就已经出发了。
他本来一切都好,表现得很平静,早起刷牙洗脸吃早餐,在看到保姆插进花瓶里的鲜花时,他无法再装镇定。
他就去看一眼,哪怕只能看到李群青的背影,一片衣角,都值得。
不顾家人们的阻拦,他开着车就往机场飞奔。昨晚结束的时候,李群青让他回他自己的床上睡。他没听,伸手抱着李群青不撒手。
“李群青。”闻绪轻轻摸着李群青的手臂,问他,“我明天可以送你吗?”
李群青回答得很干脆:“不可以。”
“好吧。”闻绪把脸埋在李群青颈窝里,贪婪地闻李群青身上的香味,不再说话。
他不想睡觉。他只想抱着李群青,将他整个人一丝不差地描进自己心里,牢牢记着。在李群青半梦半醒之际,他又问:“你明天去哪个机场?”
李群青迷迷糊糊,顺口就说了机场名字。之后闻绪还想问问题,就再也叫不答应人了。
他悄悄起身,睡到李群青对面,把人搂进怀里,深深地,抱得严丝合缝,清醒地看着房间从黑不见底到视物清晰。
看李群青有要醒的趋势,他快速地在李群青脸上吻了一口,装睡起来。李群青没有任何留恋,连转头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连跟他说一句再见的心情都没有。
机场里的人行色匆匆,闻绪走得越来越快,他环视四周,没有,一个都不是。连像李群青那么高那么俊俏的人都没有。他走出机场,一架飞机正从头顶飞过,他站在那,久久凝望。
李群青戴上眼罩打算睡觉,可他总觉得窗外有什么,在引着他往下看。他靠到窗边,往下看。他看着硕大的机场慢慢缩成一个小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拉下眼罩,浑身轻松。
只是那道一直注视他的目光,在这么高的高空,也是一点都看不到了。
三年的时间,李群青从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普通成员一路晋升,坐到了副会长的位置。李群青本不想接这个重任,毕竟他很多时候都不乐意社交,但上一任会长很看重他,他也很尊重前辈,支持他的成员们也都很热情,他点头应下,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干,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虽然工作顺利,但李群青的学术研究也不想落下。空闲的时候该出差就出差,看过老虎抓过毒蛇,所有的动物都看了个遍,唯独他从前最喜欢的火烈鸟,他三年间再没去看过一眼。
割断过去,和过去有关的一切,他都要丢掉。他这几年对北极熊挺感兴趣,来来往往十分不方便,他索性在加拿大买了房,方便住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一百多天都去纽芬兰跟着动物摄影师去观察北极熊的生活形态。
再过几天北极熊就要冬眠了,他和在加拿大结识的混血动物摄影师陈明韫约好了一起吃饭,吃完饭就去看熊。他刚出门就遇到隔壁邻居还在读小学的小女儿杰西卡,她似乎在门口等了很久,李群青打开门问她有什么事。
杰西卡从书包里拿出厚厚一沓信件递给他,并告诉他,从一年前开始,她家一直收到一个署名为红豆的人的来信,文字一直都是中文,她们不懂,但也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寄给谁,所以一直收着,直到看到李群青,她爸才猜测估计是寄给他,但寄错地址了。
李群青也不知道叫红豆的人,但这条街只有他一个华人,他只好接过来,谢过小女孩,还让她跟她父母带句谢谢。
他现在没时间看,陈明韫已经打电话催他了,他把信塞进包里就走了。
刚到餐厅门口,陈明韫隔着窗户朝他招手,李群青裹紧风衣,背着包坐到陈明韫对面。陈明韫把点的咖啡递到李群青面前,说:“李专家,我的朋友圈里有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给不给啊?这都第三次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放你朋友圈?”
陈明韫立马表示无辜:“我就放了我们一起看熊的照片,日常分享!明明裹那么厚都有人能看到你的帅气,真厉害啊。我就问问,你不给的话我拒绝就是了。”
李群青嗯了一声,说:“下次都别问我了,直接帮我拒绝。”
到了北极熊生活区就很寒冷,李群青换了风衣穿上羽绒服,睫毛上结了冰晶,白色皮肤和雪相比也丝毫不逊色,陈明韫美其名曰动物摄影师,可他的相册里除了熊剩下的就是李群青各个角度的美照。
运气好的话当天来安好设备,当天就能看到北极熊活动,运气不好就要等上好几天。这次他们就很不幸,守着设备看了几天,一个熊影都没看到。
陈明韫和他们换班后就带着李群青出去看他找到的天然冰场,他非要教李群青在冰上跳舞,李群青拒绝,坐在一旁看陈明韫边滑边拍照,谁知道靠近那边的冰太薄,陈明韫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进去。李群青立马箭步冲上去,靠近的时候匍匐前进,拉住陈明韫的手往上拉,可他身下的冰也脆弱,他也掉进冰水里,他背出来的包没拉拉链,里面的信件像枯黄的落叶,在冰水里飘舞。李群青竭力抓到一封,陈明韫抱住他,游到另一边把李群青推上去,李群青转身把他也拉起来,陈明韫看着李群青被冰得红红的脸,他非常内疚地跟李群青道歉。
李群青摇头说没事,陈明韫拉住李群青的手,火急火燎地带他往营地走:“赶紧回去换衣服,你可不能生病。”
换掉衣服坐到火边,李群青全身的骨头和肌肉才舒展开来,他拿毛巾擦湿发的时候,伸手拿来了唯一捡回来的一封信。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写信?信上火漆已经裂开了,李群青抽出信纸,那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只剩结尾一段还勉强能看清——
一辈子真长,我好想快点结束。这辈子结束了,你喝孟婆汤就会忘了你说过的话,这样的话我就能再见你了。可我又想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不要再遇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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